第2章 肯
阴森、寒冷、潮湿。
不知名的地下遗迹中，一个单独行动的头发花白的老盗贼正小心翼翼地尝试向深处探索。
根据他的经验，这个遗迹甚至可以追溯到史前的大黑暗时代。
关于这个时代，人们几乎一无所知。
但这种遗迹中找到的文物通常非常值钱，因为两万年以上的时间流逝以及当时的一种未知原因的破坏，残存的史前遗迹极其稀少。
这种稀有足够让一根当时的乞丐用的旧碗变成无价之宝。
这些遗迹中出土的不单单是文物而已。
稀有的魔法材料、奇异的魔法造物甚至远古的神器，这种遗迹中都有出产。
于是各种传说与地下宗教的神话不约而同地将大黑暗时代定义为神灵居住在尘世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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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盗贼的名字叫做肯，从事盗贼行业已经四十多年了。
勉力“潜行”至遗迹伸手不见五指的最下层，他松了口气并稍事休息。
没有碰到异形和魔兽，说明他的好运还在继续。
五十岁，对于一个偶尔客串杀手的盗贼来说实在太老了。
技巧虽然越来越成熟，经验虽然越来越老到，但力量的流失、身体的衰弱使得他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
于是他动了干一票大的之后收手的念头。
机缘巧合之下，老盗贼伙同几个大胆且高明的同行，盗窃了世界上最神秘最强大也最稀有的一种人——魔法师。
经过在他看来还算精心周密的策划与打探，这伙盗贼趁那个法师外出时潜入他刚买不久的临时居所。
藏宝的密室布有魔法机关。
但这些魔法机关在这位盗贼高手的眼中也不是不能避开。
于是盗贼们侵入了这间密室。
接着，他们就被密室中的宝光晃花了眼。
连自诩见多识广的肯也开始感叹：无怪乎人们说法师是世界上最有财富的人。
红宝石、蓝宝石、钻石、精金……
许多罕见且昂贵的宝石、魔法金属、材料与魔法器物被随便摆放在密室的桌子上和柜子里，连锁都没有。
这里还只是这法师的临时居所的藏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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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宝物一定是放在房间最隐秘的地方。”
肯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当肯的同行们开始往身上揣东西的时候，他单独走进了密室的最内侧。
于是他发现了那催命的东西。
一个由六种不同颜色的宝石构成的六芒星法阵，和法阵正中间那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黑珍珠。
这颗珍珠比起围在周围的宝石来说并不起眼。
但那珍而重之的摆放，让肯确定这将是自己此行的最大收获。
那珍珠似乎也在吸引着他，诱惑着他。
似乎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女性嗓音，在引诱着他拿起它。
以至于他居然鬼使神差地照办了。
宝石法阵在黑珍珠不见的同时发出不详的光芒。
——是不是触动了某种魔法陷阱？
——我为什么忽然这么不小心？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个魔法陷阱，但肯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忙乱中，他来不及多想，随手揣起黑珍珠，又胡乱划拉了些放在附近的魔银和宝石后，他丢下同伙逃走了。
甚至连望风同伴的询问声都没有理会。
同伴们仍在搜刮物品，他知道这些人不会如他这般干脆，自然不会花时间去劝。
而肯能作为一个盗贼活到五十岁，就是因为他不过分贪心。他知道财宝和性命到底哪个比较重要。
似乎是验证他的预感，刚离开法师的据说，他就听见了爆炸声。
头也不回地，肯继续了他的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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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真的是越富有的人就越吝啬。
那个法师——一个白胡子老头竟然为了那看起来不甚起眼的黑珍珠穷追不舍。
好在肯是一个真正优秀的盗贼，他逃跑的本领并没有因为年纪而荒疏。
凭借丰富的逃跑经验，他很快躲了起来，甚至还顺便出手了几块宝石。
但每次他以为自己安全了的时候，对方就又出现在他的附近。
若不是他真的运气很好，总能提前发现对方的到来，他现在可能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法师果然与传说中一样难缠。
渐渐的，肯远离了城市。
之后甚至慌不择路地逃进了迷失沼泽。
极其幸运的，他居然没有遭遇像样的危险，还误打误撞地进入了一个史前地下遗迹。
那个老头已经几天没有出现了，也许是放弃了吧。
毕竟，面对沼泽那无底泥潭、终年不散的大雾、希奇古怪的毒虫和危险的魔兽与异形，即使是强大的法师也会退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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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身体因为逃亡的生活变得有些虚弱，但肯的精神现在是很亢奋的。
也许他是这个神秘遗迹几万年来是最早的造访者也说不定。
抿了一口水后，肯将水袋栓在腰间，并习惯性地拿出黑珍珠看了起来。
珍珠的光辉柔和中带着些诡异，自己现在遇到的危险也来自于它，但肯却奇怪地没有将其出售的想法。
他只是时不时看着这个珠子，好像一个吝啬鬼看着金币、好色鬼看着美人。
好半天，他才将目光从珠子移开，并开始借助它的光芒查看面前的空间。
他没有丝毫察觉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直接开始查看附近的地形。
已经是尽头了。
黑暗中，有一个不知名的金属组成的门。
没有门板，只有门框。
进入大门，里面是由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斑驳墙壁构成的房间。
房间大半已经坍塌，空中不时有水滴落下，破败的地面上还有积水和真菌。
但肯并没有过多注意这些，他的眼中只有一样东西。
灵柩。
许多同样不知由什么金属和水晶制成的工艺高超的灵柩。
或者是类似于灵柩的东西。
每一座灵柩都和其它的灵柩风格、构造相同，每一座都点缀着意义不明的花纹与各种不同的不知干什么用的管线。
在肯还算广博的见识中，从来没有见过与此类似的东西。
灵柩大半已经损坏破碎或被埋住，里面只有人骨残片。
但仅仅是这些灵柩碎片就已经是无价之宝。
他在灵柩中穿行，想象着自己是否正走在上古诸王的陵墓中，连黑珍珠都被他短暂地抛在了脑后。
接着，他发现了一件至宝。
那是座保存完整的灵柩。
似乎感应到他靠近，灵柩亮起了柔和的白色光芒，映照出了里面的物体。
那是一种不知名的液体，以及这种液体浸泡着的一具尸体。
这是一具保存完好的黑发青年男性的尸体。
不看他身上插着的那些管子的话，甚至会让人误以为是活人的尸体。
“能将尸体保持两万年以上的魔法水晶灵柩，这难道是神器？”
肯欣喜若狂。
先不说这件东西的文物价值如何，相信那些重视厚葬的大人物们不管多吝啬的都会以相称的价钱收下的吧。
不但是钱，运气好甚至还可以要求一个爵位。
之后盖一座庄园，买些土地，甚至买几个昂贵到离谱的精灵女奴隶风风光光地过完下半辈子。
说不定还能被作为冒险家名留青史……
肯开始感谢那追的他走投无路的吝啬老头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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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怪我。虽然也许你生前也是某个大人物，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宝物就由我收下了。”
对着灵柩中的青年嘟囔几句后，肯小心翼翼地绕着这个被固定在地面上的水晶灵柩转圈。
按照习惯，他在寻找移动它的方法之前，先要使用随身带着各种探测用品仔细检查机关陷阱和危险的魔力反应。
肯有的是耐心。
整个房间似乎没有任何危险。
他终于开始检查灵柩。
终于，他摸索到了金属底座上的一个突起物——一个似乎可以按下去的突起物。
犹豫了一会儿，肯动手按了下去，并快速跳开几步。
灵柩没有任何动静。
当肯开始考虑是不是用蛮力试试的时候，灵柩有突然发出了很柔和的女性声音。
那是很有节奏的音节，一声又一声。
肯一个字也听不懂，他觉得那是某种咒语。
他听过吟游诗人的史诗，据说法师吟唱咒语的时间越长，所发出的魔法威力就越强。
不知道“灵柩的吟唱”是不是也一样。
生性谨慎的肯又远离了灵柩几步。
虽然觉得可能会有危险，但他还是留了下来。
一来检查了这么半天也没见有什么机关陷阱，似乎一开始这里就没设立什么保护措施；二来他虽然听到了“咒语”，但随身的探测盗具没有侦测到任何魔力反应，即使有危险，最多就是灵柩里面藏了点尚未失灵的飞箭毒针而已，又能把他这个老盗贼怎么样呢？
毕竟，很少有人能抵挡这样的宝物的诱惑。
这个咒语真的很长，足足有六百个音节。
咒语停止了。
肯身后忽然无声地落下了一道门，他虽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但并没能赶在门滑落前冲出去。
这是道不知材质的金属门，很结实，上面又没有任何肯所熟悉的那种能称之为锁的结构。
正当他觉得不妙，摸着怀中某物想要试试暴力破门的时候，身上却忽然毫无预兆地挂满了冰霜。
气温骤降。
依旧没有任何魔力反应。
肯的全身很快就僵住了。
短暂的惊慌过后，他反倒释然了。
做为一个盗贼，能够死在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旁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失去意识之前，肯说出一生中最后一句话：
“果然不愧是神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