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9，远去的马
段允剑心里升起一阵忧伤。他体会过离别之苦。一个人相逢时如何喜悦，分别时便会如何痛苦，甚至加倍。因为他又想起杜寒嫣来了。
李墨痕轻轻拍了他的手臂，惑然道：“师父，你没事吧？”
段允剑没有回答他，只是说道：“走吧。”便信手走去。
李墨痕虽是一头雾水，但也只得跟了上去。
两人穿行在群山之间。山路崎岖，一路并无他人。
走了已有半个时辰，李墨痕这才问道：“师父，我们要到哪里去？”
段允剑道：“洛阳。”
“洛阳？别姑娘曾经说过，她的家也在洛阳……”李墨痕没想到自己仅仅与别暮雪分离不到半天，竟已尝到这般思念之苦。
段允剑道：“就去别月楼。”
“真的吗？”李墨痕转忧为喜，但心中又有顾虑，是以说道：“可是别姑娘已经被路婆婆带走了……没有她带我们进去，我们这样冒然前去，恐怕并不太好……”
段允剑道：“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我们。”
李墨痕闻言更为疑惑不解，却见段允剑在他身前已走得越来越快，所以便也不再追问，加快步伐追上了他。
只不过，今天并没有人来接他们。也许接他们的人尚且没到。
……
夜已黑。
李墨痕往篝火上添了几块木柴，又拾起一根小树枝在那只被悬挂着的野鸡身上捅了几下。他读过的圣贤书上从来没有教过他怎样烤一只野鸡，也没有教过他在野外生存的本领。所以现在他所经历的一切使他十分陌生。
段允剑从不远处缓缓走来，将手里的水囊抛给他。
李墨痕接过水囊，一边喝水一边说道：“师父，徒儿有一事很好奇，不知道当不当问。”
段允剑道：“问吧。”
李墨痕道：“杜寒嫣姑娘是师父的朋友吗？”
段允剑一怔，抬头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李墨痕又拿树枝去捅那只烤鸡，以确定它是否已经烤熟了，一边说道：“师父，我是听见你方才休息之时说梦话一直在叫这个名字……”
“记住！”段允剑沉色道：“以后不准再问这个问题。也不许再说这个名字。”
“哦……”李墨痕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他手里的树枝无意中已经穿过那只烤鸡的身体了，这使他不由得一怔，心中暗暗吃惊。
段允剑把野鸡取下来，撕开一半递给李墨痕。李墨痕便把半只烤鸡放在手里，被烫得叫苦连连。但毕竟忍受了一整天饥饿，他便也顾不得许多，急急忙忙吃了起来。
夜深时，听到远方有几匹快马跑过。
无论多黑的夜，这世上总会有人不休息，他们或者谋生，或者逃生，或者杀生。
段允剑缓缓走到几丈外，轻轻跃上一棵榕树。他看着黑夜，看着远方的芳草连天，看着那几匹远去的马。
那几匹马所去的方向，和他们两人要去的方向是一致的。
当中一匹马上，有一位戴着帏帽的女子，她胯下骑着的坐骑，正是江湖中传说能夜行千里的“奔宵”。
她身旁共有四个人，当中一个正是当时于仙女湖畔害死展鹿的赤须大汉；另外两名汉子长相几乎一模一样，都穿得干干净净，唯一能区分他们的特征是左首一人留了些胡子，右首一人并没有胡子；落在最后的一人是个中年女子，打扮得极为朴素，容貌虽称不上绝美，眉宇间却有一股飒爽英气。
戴帏帽的女子骑的是最好的马，她永远是在最前面，当风偶尔吹起她的帏帽时，便能发现，原来她便是杜寒嫣。
五匹良驹已掠过一片片小树林，离段允剑他们很远了。
身后那名女子说道：“杜姑娘，我们暂且在前方歇息一下吧！”
杜寒嫣轻轻摇了一下马上的辔铃，马便停在一个茶棚面前。
她从马背上翻下来，说道：“大家都歇一下吧。”
其他四人也都翻身下了马。他们坐在草地上，喝水的喝水，吃干粮的吃干粮。
此际，赤须大汉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真搞不明白庄主是什么用意！为什么要我们多此一举？”
那一对孪生兄弟中有胡子的一人说道：“你急什么？庄主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遵从命令行事便是。”
他的孪生兄弟说道：“哥哥说得没错。”
赤须大汉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已有一群人向他们走来。
这群人共有七八个，个个都是身躯雄壮的汉子，从他们的肤色和样貌来看，却不像是中原武林之人。
赤须大汉看着他们，正暗暗调节内力。
杜寒嫣低声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惹事。”
赤须大汉闻言，把头低下去，假装专心喝水。
此时，这七八个壮汉已经走过来，站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
当中走在最前面的大汉问道：“你们也是去参加别月楼英雄会的？”
那中年女子抱手说道：“不敢。听闻别月楼此番广招天下英雄，举办英雄大会，我们虽然也有些兴趣，奈何学艺不精，武功尚浅，只不过过去凑个热闹，开一下眼界。”
闻言，这大汉掠过一丝冷笑，神情中满是不屑，领着众人转身走去，直寻得附近另一个茶棚坐下休息。
杜寒嫣等人正准备休息，不料，又有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这里或从这里经过。或是脚步声，或是马蹄声，这一夜竟一点也不得清静。
他们的目的地都是一样的。
没有人想错过这次别月楼的英雄会。能为别月楼卖命，可以获得无数的财富、权利、稀有兵器，甚至稀有的武功秘籍……
不管人们想要从别月楼那里获得什么，都是有可能实现的。这个地方仿佛是一个实现梦想的圣地。
前提是你必须为他们卖命。
所以，每个人都带着复杂的心情。他们想到可能获得的一切利益，不免兴奋和期待。然，一想到自己付出的代价可能是自己的性命，又未免有些担忧。但是凡武林中人都知道富贵须于险中求得，何况别月楼能给他们的报酬可能是他们一生都不可能得到的。
只有段允剑和李墨痕例外。他们去那里的目的，也许和天下所有人都不一样。
东方升起鱼肚白的时候，有一群骑着马的人便出现在李墨痕面前。
李墨痕慌忙坐起，问道：“不知道诸位朋友有何见教？”
马上的人此际都跃了下来，其中一人说道：“请问阁下是李墨痕公子吗？”
李墨痕答道：“正是在下。”
这人道：“见过李公子。不过，”他左右张望一番，继续道：“听说还有一位姓沐的公子与阁下同行，不知道他在哪里？”
李墨痕指着睡在树上的段允剑，道：“我师父在那里。不知道诸位朋友有何指教？你们怎么认得我们？”
这人回道：“我家楼主有请，让小人带两位朋友到别月楼去坐客。”
李墨痕展颜道：“你们是别月楼的人？是暮雪叫你们来的吗？”随即发现对方一脸难堪，改口道：“你家小姐无恙吧？”
这人微微笑道：“有劳阁下关心。我家小姐很好。”
此时，段允剑已从树上跃下，来到这里。这几人又躬身行礼，述说此番来意。
当中两个汉子牵着马走到他们身边，躬身一让，说道：“两位有请！”
段允剑和李墨痕跃上马去。随着众人迅速向别月楼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