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65.时间
【1】
2月29日早晨 C市
一个手里正握着调色板的少年瞪了一旁正在摆弄茉莉花瓣的少年：“行了行了，我怎么感觉你一直在添乱啊。”
“究竟是谁在添乱？你看看你画的都是什么鬼东西，哪里像是茉莉花？”被瞪了一眼的那个少年，明显是十分不服气的。
“诶？！你怎么会知道我想要画的是茉莉花？”手握调色板的少年吃惊地看着不服气的少年。
“因为这是一定给筱安的，所以你除了画茉莉花不会画别的，傻子……”
“闭嘴，你才是傻子。我警告你，别再去碰那些茉莉花了，懂？”
“不行，那些茉莉花开得实在是太慢了，它们必须快一点开花。”
“你这样子只会把它们给弄死……”
“反正只要它们开花了不就好了，管那么多干嘛。”
“你说得轻巧，这是安安的茉莉花。”
“我当然知道这是筱安的茉莉花啊！当她回到家的时候要是看见她的茉莉花全开了，那该是多开心啊！”
“你该去神经病院了，你有病，病的不轻。“揠苗助长”的故事你听说过吗？你这样子不会让花全枯死，不要再去摧残它们了ok?”
“枯死了我再买给她啊，有什么关系。”
“喂！你真的是脑子故障了是吧！！！我可以想象到，安安她花了多少心血在这些花上面。”
“那只是你的想象罢了，你又不在她的身边。”
“没有人会逼我更了解她的，没有人！”
空气中弥漫着的，是浓浓的火药味。
“两位，可以暂停一下吗？”不知道何时出现的苏瑶，正倚靠着门框，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少年。
“sorry，sorry，还不是因为这个叫什么天的家伙。”苏瑶一出现，安一阳立马便安静了一下。
“什么？还怪我啊！？”顾天二十分无语地看着故作无辜的安一阳，而后又将目光转向了苏瑶，“诶，你说是我的错吗？明明是这个家伙，要毁了安安的花。”
“……安一阳，你真的这么做了吗？你是不是傻啊……”
“我当然知道花会死的，反正我有钱嘛，到时候我再买不就好了？”
“安一阳！你真的是太令我失望了，你认为钱可以买到一切吗？”苏瑶略微愣了一秒左右，随即便立刻走人了。
安一阳一脸懵逼，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什么？！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想，你气走了你的小女朋友对吗？呵呵呵……”顾天一要看好戏的表情。
“我说错了什么吗？我本来就有钱啊……”
“看来，这位苏小妹妹，也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仇富女孩。”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也就是说……”
顾天的话还没有说完，房间里就传出了“哇哇哇”的哭声。
顾天懊恼地捶了捶地自己的头：“看来是我们的声音太大了，是那个小朋友醒了。”
“……怎么办吧？慕容宇杰出去了。”
“我不会带孩子……”
“Me，too。”
“要不，我们把这个孩子扔出去吧。”安一阳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得了吧，这样的话安安会杀了我的。”
“So，现在怎么办？我们这里好像只有苏瑶和慕容宇杰会带孩子吧？”
“看来，那个小姑娘也是自尊心挺强的。我劝你快点去把她哄回来。”
“那你呢？”
“能怎么办？我只好硬着头皮上咯～”顾天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哦，那你加油！我去了。”说着，安一阳便破门而出朝着苏瑶家的方向去了。
“哈哈，和我安安真的挺像的呢。记得那个时候……”顾天看着安一阳匆匆忙忙的背影，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了余欣瑶责备他乱花钱的模样。
“大哥哥，你说的安安是指安安姐姐吗？”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顾天的衣角。
顾天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那个小男孩：“切，原来是你，害得我虚惊一场。”
“我吓到了你吗？”小尚希不解地看着顾天。
“嗯，你就这样乖乖地坐在这里，好吗？”
“我不要，我要你陪我玩。”
顾天摸了摸尚希的小脑袋，哄道：“听话，你去看动画片，我要给你安安姐姐准备惊喜，懂吗？”
“为什么要给安安姐姐准备惊喜啊？还有，你到底是她什么人啊？”
“我？我倒是还想知道你是她什么人。”
尚希双手叉腰，人小鬼大道：“你是不是安安姐姐的追求者？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最好放弃吧。”
“……闭嘴，我不是她的追求者，我们已经在交往了。”
“我一点都不相信你们可以处得来，你看起来好幼稚，特别孩子气，但是安安姐姐她很成熟。反正你们一点都不配，所以说你们……”
小男孩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脑袋上便立刻肿了一个包。
“真是的……干嘛打人嘛……我一定要安安姐姐和你分手……”
顾天气恼道：“闭嘴！我看起来哪里幼稚了？我比你安安姐姐还大，知道吗？我都十六了！”
“你十六？！我才不相信，我哥哥也十六了，他比你成熟多了，而且还很稳重……”
“闭嘴！你个小屁孩连小学都还没有毕业，别来说我！”
“别瞧不起我们，我今天都七岁了！七岁！”
“你们两个都是小屁孩吧，一个是精神的小屁孩，一个是精神肉体都是小屁孩。”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慕容宇杰，正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天和尚希，脸上是一片风轻云淡。
顾天和尚希一齐不服气道：“你说谁是小孩啊！”
慕容宇杰一脸轻蔑地看着顾天：“你们两个……都是啊。”
某少年脸上顿时出现了三条黑线：“喂！你好像应该叫我一声哥吧！”
“哦？你难道看过我叫慕容筱安叫姐姐？”
“反正她是你亲生姐姐，到时候你还是要叫我哥的。”
“你对你们的感情这么有自信吗？你怎么这么肯定倘若她要是知道了当年的那些事情还会和你在一起？”
“你家的和我家的那两个倔老头都不可能会说。所以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她就不会知道。”
“哦？你哪来的自信，确定我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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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哦？你哪来的自信，确定我不会说？”慕容宇杰冲着顾天挑衅般的微微一挑眉。
顾天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容宇杰：“你不会的，因为你是真心在乎她，你真心想要她好。要是她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她一定会痛苦的，你不会想让她痛苦。”
顾天心里笃定，慕容宇杰一定不会说的，他有十成的把握。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慕容宇杰一直都在守护他的安安。不过方式有所不同罢了。
“好吧，被你看穿了。”慕容宇杰无趣地摊了摊手，而后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可是，她总有一天会记起来的啊，这是属于她的记忆。人的记忆是不会永远消除的，记忆一旦产生便会成为永恒的存在。或许她现在是忘记了，但是记忆不会就这样消亡的，只是那些记忆正藏在她心的最深处，可终有一天她会想起来。到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
一向放荡不羁的顾天也优柔寡断了起来：“我……到时候再说吧……”
“呵，到时候再说？是什么时候？等她想起来的时候？”
“我……”
“反正我是不会让她再受伤害的，我不会听从你的指挥。我只做为她好的事情，其实有的时候长痛不如短痛……”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要告诉她吗？！”顾天顿时乱了阵脚。
“嘴长在我的身上，我想说就说，反正当年的事情又不是我干的。”
“你！”
慕容宇杰突然想起了这栋房子姓慕容，便嚣张了起来：“呵，“你”什么“你”？这里是我家吧？是我做主吧？那我就更没有必要听你的了。”
“可以，我也没有必要一定在这里给安安准备惊喜！”顾天说着，便用力地踢开了大门……
“小杰哥哥，那个大哥哥真的是安安姐姐的恋人吗？”顾天走后，刚才一直害怕得躲在角落的尚希才出来。
“啊？！”慕容宇杰愣了半晌，才讷讷地点了点头，“嗯，算是吧。”
尚希看起来也不是很喜欢顾天的样子：“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安安姐姐喜欢这种男生呢？”
“我也搞不懂啊，不过只要她开心就好了吧……”
“嗯！安安姐姐开心了就是好的！”尚希也绽开了笑脸，但尚希突然又皱起了他的小眉头，“但是，他真的可以让安安姐姐开心吗？你不是说什么“长痛不如短痛”什么的吗？”
慕容宇杰一反既往的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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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目光转到另一边，苏家门口一个少年正在拼命地敲着门。
而房间里，一个少女正坐在沙发上黯然神伤，似乎的没有听见敲门的声音。
“真的不去开门吗？”苏玉在苏瑶的身边，坐下，轻声问道。
“姐姐，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和一阳根本就不合适，他是富家公子，而我却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
苏玉温柔地摸了摸苏瑶的头，声音依然很轻：“不，这不是你们之间的关键，不能成为你们不合适的理由，从前是我错了。”
“可是我真的感觉很难过，姐姐。他竟然可以说出那样的话，他毫不在乎钱，花钱总是大手大脚。他从来不知道钱来的是多么的不容易……”
“瑶瑶，你要学会谅解他人，宽恕他人。宽恕他人就是在宽恕自己。”
“他别的地方我都可以忽略，但是这一点不可以姐姐。你挣钱那么不容易，可是他却……”
苏玉皱了皱眉头，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十分勉强地微笑：“哎，算了。如果你真的没有办法原谅他这一点的话就算了，反正你还小。不可能每个人早恋都有好结果，毕竟还是太年轻了……”
“姐姐……”苏瑶情不自禁地抱住了苏玉。
苏玉轻轻安抚着苏瑶，心里却感慨万千：果然，还是没有长大的孩子吗？我还以为这一代的孩子会早熟呢……不过想想也是，十三岁的爱情那也不叫作爱情。
两姐妹在屋里煽情，然而却忘了门外还有一个。
“真是的，奇怪的丫头，钱本来就多啊……”安一阳还是不能理解苏瑶生气的原因。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安安没有被你拐跑了，除了我魅力无限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的这种态度。”一个令安一阳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赫然想起。
“谁？！”安一阳慌忙转头。
“我啊，我来帮你解决问题，要吗？”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啊？”
顾天淡定地指了指安一阳手里捏着的那枝茉莉花枝。
“你闻着茉莉花香过来的？！这不可能啊，这花还没有开啊。”
“……”顾天十二分无语地看着安一阳，“你是不是傻啊？茉莉花瓣掉了一地，混进了马路边绿化带的泥土里，快开花的就被你这样糟蹋了。”
“不过，那你怎么现在才来？早干嘛去了？”
“本来我是不想来的，想好好为安安准备惊喜，只是被某个嚣张的家伙赶了出来。然后没有忍住，被花瓣吸引了过来。”
“慕容宇杰？还是那个小男孩？你被他们赶出来了？”
“……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件事了？”顾天十分不爽道。
“好吧好吧，下次再说，你先帮我解决当务之急吧。”
“还“下次”！！！要不是为了安安，我才不会来帮你！！！”顾天在心里大声咆哮道。
“嗯，其实是你的态度不对。”
“什么态度？认错态度？我觉得我挺诚恳的了。”
“你知道吗，我也遇到过这种情况。那个时候安安指责我乱花钱。”
“哈，那还真是像她。”
“对啊，其实说实话那个小姑娘和安安有些地方真的很像呢。”
“筱安也快15了是吗？”
顾天纠正道：“不是15，是16，快是16了。”一转眼，我们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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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言归正传，不是认错态度。是你对钱的态度和看法，你应该更谦卑一些……”
“你怎么知道的？”安一阳显然是不相信顾天的。
“因为，安安她以前也是这样的。”
“以前？据我所知，你们不是才认识两年不到吗？”
“这个嘛，若干年后如果你还在的话就会明白的。”顾天想了想，还是决定隐瞒——毕竟他和安一阳不熟，也不知道他的嘴严不严实。
“喂，不要卖关子，把话说清楚。”显然，安一阳不是好糊弄的主儿。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现在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哄好那个姓苏的女孩？”
“好吧好吧，看着苏瑶的面子上，我们先不说这个。”
听了安一阳的话，顾天突然意味深长的勾起嘴角笑了：“嗯……苏瑶？她的名字吗？名字还挺好的。”
“你要干嘛？你不是已经……”不明的安一阳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
“……你想到哪里去了？”
被顾天一问，安一阳脸便红了起来：“没什么，没什么。”
“安一阳，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突然，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苏瑶。
顾天拍了拍安一阳的肩膀，投以抱歉的目光，随后便逃似的离开了现场。
“为什么？”
“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习……不能早恋。因为我们不一样，你可以放荡不羁，可以随心所欲。但是我不可以，我必须要好好学习。”
“我们的事情又不会影响学习。”
“会分心啊，如果分心了我就没有办法好好学习。如果不好好学习，就不能上好高中，如果上不了好高中，就不能上好大学。如果不能上好大学，就不能够有一份好工作。如果不能有一份好工作，我姐姐会失望的……”苏瑶言之凿凿。
也不知道为什么，安一阳没有反驳苏瑶：“你说的……也对，好吧，那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那一瞬间，安一阳才恍然大悟。这个世界上，其实有很多东西钱是买不到的——就像是感情，就像是自尊，就像是时光……
苏瑶立刻下了一道委婉的“逐客令”：“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也快点回家吧，路上小心～”
安一阳尽管不想离开，可是苏瑶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不走了。
安一阳走后，苏玉问苏瑶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瑶只淡淡地回了一句话：“因为，做朋友的话或许我们还可以一辈子，但是爱情是真的很少一辈子。”朋友可以一辈子，但恋人……很难说。
对于这个苏瑶刚满14岁的小姑娘来说，她承受的真的太多太多了。或许对她来说，好好学习的确才是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毕竟她与别人不一样。
青春总是要有些伤痛的，但是童年就不一样了，童年大家都是天真快乐。
只是少部分人是例外罢了，有些孩子的童年是在思念与恐惧中度过的……——————————————————————
从苏瑶家离开后的顾天，静静地走在街道上。
黄昏降临，大地已被淡淡的黄晕笼罩。顾天的影子也被拉得很长，很长。
要是换作小时候，每当黄昏，总是会有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和他玩踩影子的游戏呢。
时光荏苒，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那个小女孩依然还是他记忆里最美的。
尽管这些年许多过往的事情都已经忘淡，但她双眸如星白裙飘飘的模样却早已铭刻于心。
虽然她比他小，但是很多时候总是她在教导他。
不论是现在，还是曾经，她总是会让他懂得许多道理……
“怎么会突然这么想你啊？是因为那个叫苏瑶的女孩么……她倒是真的和你挺像的，尤其是对钱的理解这一方面。”顾天低声的喃喃自语道，“是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是钱所买不到的。”
记得当时年纪小，顾天和女孩一起在花园桃树下嬉闹。突然路边来了一个拾荒的老头子（这是顾天的回忆，当然要符合顾天的风格），当时顾天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怎么戏弄那个老头子。而一向不乖巧的女孩，却没有参与顾天的行动，反而上前阻止。
事后，顾天问女孩：“为什么要帮助那个老头子？”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淡淡地瞟了我一眼：“我不管你平时怎么样，但是必须要尊敬老人。特别是那个老爷爷。他是保护环境的所以更值得我们尊重！”
那是女孩第一次这样对我讲话，义正言辞得不像女孩。
“他那么穷，当然需要钱啊，我给他钱，我难道有什么错吗？”当时的顾天也是不识好歹。
“呵，你还真是被顾叔叔宠坏了吧？顾大少爷？这样直接给老爷爷钱，是羞辱他，不是帮助他。你不应该一副盛气凌人居高临下的模样！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是钱买不到的！”
顾天显得不屑一顾：“比如什么呢？什么钱买不到？”
“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喜欢和我作对，你只是和其他男孩子一样调皮罢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想知道什么是钱买不到的是吗？我告诉你，钱买不到的就是老爷爷的自尊心！”女孩说完，便生气地推了顾天一把，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一次，女孩第一次好几个礼拜都没有和顾天说话。
在那期间，顾天也好好地反思了一番。他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女孩会如此的生气。
钱买不到自尊心，还不到感情，买不到他对女孩那份纯真的爱。钱不是万能的。
突然，一滴水掉在了顾天的脑门上，顾天也从回忆回到了现实中。
“我是为你而改变的呢，我的女孩……”顾天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心里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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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只是，记忆中的女孩早已经不知所踪。或许她一辈子都只能够活在顾天的心里了吧。
“时间，果然是可以改变一切的。你那副义正言辞的可爱模样，或许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看到了吧……”
时间终究是改变了每一个人，看似唯一不变的初心其实也在改变。最初，是信念是向往，可是如今也成一个执念。
初识滋味的少年少女们，仍是不懂。可以改变一切的时间，究竟是为何物?时间，究竟有多可怕，究竟又有多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