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谁拿情深乱流年《三》
北冥看着眼前恍如陌生的少女,不知该说什么。曾经与她是最为知心的好友,但也仅仅只是好友,不曾有半点儿女情长。他还一直想着,若是有朝一日他为帝定邀她为军师,替他排忧解难。却不想,一转眼就是已经如今这般模样
“你不必如此看我,现在我挺好的”
什么时候在他眼里,她已经那么不堪了;看到他眼里的同情,云澜突然觉得讽刺,这一切不都是他身边最亲的人造成的吗?怎么现在还如此悲悯于她呢?
“明日我在此等你”
云澜犹如一阵风吹过,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北冥留在此地,若不是与她还有约定,他都要以为这只是错觉。
他学着云澜看着远方升起的炊烟,他不知道云澜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可至少她答应解除诅咒,那样倾歌就安全了。
只要倾歌好好的,他怎样都没关系。
她突然很想知道为何君陌要救倾家女
等她破除诅咒后,算是与他不相欠,也算是还了他的救命之恩。
对于云澜的回来,君陌一点都不意外
他曾说过的,她是守诺之人
“你答应了是吗?”
“答应你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云澜盈盈向他走去,这是第一次云澜认认真真看着他,不知为何,她突然对他很是感兴趣
“只要你破除诅咒,任何条件都允诺你,哪怕是本尊的命你也大可尽管拿去!”
只有她能救那个人,这条命本就是欠那个人的,所以只要她能无事,这命就当还她也无妨。
“当真?”真的,她突然对他很感兴趣。到底是怎样的故事,让他心甘情愿到连命都可以不要。是倾之?还是倾歌?是所谓的爱情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更何况是因为那个人
走至他面前停下,她看着他,眼中尽是认真
良久不说话,久到君陌以为她不会再说了,她才缓慢出声:
“我要你这魔尊之位,还要你留在魔界为我所用;这算是代价,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若是他不愿,也无妨。
可谁料他连犹豫都不曾有,便直接答应。
也是,连命都可以为其舍弃,更何况只是区区魔尊之位
“我很想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如此奋不顾身”
她走下阶梯,转身看着他。
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君陌是一个心狠手辣,背负诸多杀孽,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想来世人,也只是知晓表像,不知其中真相。
“同你一样,因一人”
突然的揭穿,让云澜无地自容。这件事她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着,不曾说起过,不会有人知晓她恋慕于谁的,他是如何得知的?
云澜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她同自己一样,小心翼翼的,既无奈又卑微。怕这份喜欢会让心中那人负担,怕那人为难。
“我救你之时,你深陷昏迷口中却叫唤着他的名字。”
一开始有些讶异,可想到自己也是如此;到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只是我们都一样。
原来在她最虚弱的时候叫的是他的名字,原来在她心里,他已经超过了所有人。只是,好可惜,他有心上人。不然,真想把心挖出来给他瞧上一瞧,这个心到底有多欢喜他。
“你不是一向厌恶天界之人吗?不是说做神仙的都很虚伪吗?”
“天界我看得起的,只有她与你。”
她,犹如火,热情洋溢,只需轻轻一笑,仿佛这世间与她比都稍逊色;云澜,犹如水,清澈透亮,仿佛这世间所有的恶在她面前都无地自容。
“让我猜猜,她是谁?”云澜浅浅一笑,其实她早就知晓君陌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了
“天界圣女倾歌”
云澜倒是觉得有些可笑,她的心上人喜欢倾歌,君陌的心上人喜欢北冥。就好像是命运跟他们开了一个很大很好笑的玩笑,让他们围着这个圈转。
“天界太子殿下北冥”
君陌站起来看着云澜,那般认真又那般无奈。如果她能够与北冥携手白头,那是不是自己与倾歌也能相守?
只是,终究还是妄想。
“你不必如此看我,我们都一样。”
他想的,何尝不是她心中所想。只是如今她只能贪恋剩下两日的温存;往后于他而言,她或许是让他难堪的存在。
“算了,不说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想起她答应了要带南烟去宫外的大街上吃糖葫芦。这都过去了几天,她或许生气了吧。
……
“娘娘,每日您都说要糖葫芦,为何又不吃了?”
不知道是为何,自那日娘娘醒来一个人坐着等了许久后,就说要吃糖葫芦;每日都让人准备着,可就是不吃,光是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一时兴起”
南烟将手中的糖葫芦放下,深深叹了口气
“姑娘也有些天不见了,可是离开了,娘娘不高兴?”
娘娘以为是王上赶走了姑娘,与王上吵架怄气,后来才得知冤枉了他,是姑娘自己离开了。
“小九一声不吭就走了,当初说好要陪着我的呢”
还答应带她去街上转转,去吃糖葫芦。现在倒好,自己悄悄就不见了
云澜站在门外,嘴角微微一笑。敢情真的生气了,算了,也是她不对。因为诅咒的事,恼怒上头,忘与她的约定。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一个人生什么闷气。”
云澜推开门,走进去看着一个人拿着糖葫芦发呆的南烟,不由得想笑
见到云澜,南烟很开心,本来想起身抱抱她,可是想到她放了自己鸽子,硬是坐着不动,转过头看都不看她一眼
云澜与阿湘默契对视。见此,阿湘便带着其他人悄声退下
殿内只剩下了她们两人,云澜抱着手臂看着傲娇的某人:
“不想去吃糖葫芦?”
“不去了,不吃了”
“真不去?”
“不去!”
“好,那我自己去”
终于南烟像是被惹急了的兔子,跳了起来:
“是你失约的”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云澜走过去轻轻拽着她衣角往前走
看着云澜下意识拽她衣角的动作,眼角泛起泪花;若是灵儿还在,也是这般大了,肯定也像小九一样出落得亭亭玉立。
似是感觉异样,云澜转过身来看着她;
“你要相信,她过的很好。而你,也要过得很好”这是她的期望
人死了,皆会回到阎王殿;阎王会根据前世今生的功德替人们安排转生。
她如此善良,命运必然不会差
“只是突然有些想。无妨,我还算好。”
是算好的吧,至少老天还未赶尽杀绝,让她遇到了小九;至少,给了她灵魂上的安慰。
“今日,你且放下所有不悦,用心好好感受这个世界。兴许还有能让你值得记住的。”
云澜只想让她开开心心的;如果可以她希望南烟能够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辈子。
她想把对师姐所有的亏欠都弥补在南烟身上,这样她至少心中要好过些。
如云澜所愿,南烟抛下一切,宛如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对这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此时的她不再是背负仇恨怨念的王后,只是一个不被世俗玷污的富家小姐。云澜明白,这一切在回到王宫后皆会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南烟还是会因为仇恨,因为爱而压得喘不过气,还是会整日郁郁寡欢;可至少,此时此刻她不需要伪装,只需随心放空自己,享受片刻的自由。
人,想要偷得片刻自由是很难的。
自由的时候往往是过得那么快,仿佛一眨眼一下子就过去了。
将南烟送回王宫,轻声叮嘱:
“我有事,需得离开几日。”
听到她说要走,南烟眼中有些诧异,她以为永远都会陪着她呢
“是因为家中债务之事吗?”
记得小九曾说过她是因为家中债务才会被追杀。
云澜微微点头,而后将手中的糖葫芦放至南烟手中
“家中之事实在不宜拖欠太久,所以我得回去着手处理。你且安心在此等,我处理完就马上回来。”
压下眼中的失落,南烟莞尔一笑,轻轻点头:
“我等你”
她始终相信小九不会骗她,就算晚点也没关系,因为她一定会回来的。
“娘娘,有些起风了,奴婢扶您进殿”
“好”
目送着她在宫人的搀扶下进殿,云澜站在门外久久不动
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愿她能在往后不尽人意的日子平安喜乐。
直到风吹过她的耳边,拂过她的发梢,她才回过神转身离开
她早早便到那山丘上等着,
或许是她来得早了些,此时的山丘云雾缭绕,还泛着一丝丝的凉意,她竟觉得有些冷。
往后哪怕是千疮百孔,她也得咬紧了牙走下去,因为,她已是没有了回头路。
“我来了”
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她不动声色的将心中苦涩压下,又恢复到那个淡漠至极的云澜
“走吧,我有些饿,去吃点东西。”
转过身看着一身墨衣的他,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她有些羡慕倾歌,因为只有她可以看到北冥展开笑颜的模样。也可以让他为了她奋不顾身,可以为她做一切他不想做的事。
“本殿已用过膳”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可我还未!太子殿下可别忘了,这两天你都得听我的。万一我一个心情不好,你的心头肉可就没人能救了!”
她把玩着垂落胸前的发丝,脸上尽是戏谑
看,连一起吃了饭,都要用威胁。
“殿下不必如此诧异看我,就如您所见云澜不是此前云澜;如今云澜可是什么都能做,不信,您大可试试。不过劝您,要慎重。”
说完,她便消失在山丘之上,只是消失之际衣诀曾拂过他的脸。
北冥随着的她痕迹追随,直到在一处闹热小镇的一家酒楼找到她
对于他的到来她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为了倾歌他可以做所有他不愿做的事,包括违背心意陪着她。
“殿下既已用过膳,那还烦请殿下在此等云澜片刻。”
他在旁边坐着,她就能生出一种岁月静好。
听到邻桌感叹她们二人郎才女貌,好不登对时,云澜嘴角微微一笑。
用过膳,她在镇子上闲逛,一会儿看着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北冥始终跟在她身后,若是她瞧上哪件,他便替她买下来。不一会儿,他便双手拿满了东西。大多都是衣服,首饰,胭脂
其实,云澜本不喜这些,只是她喜欢他替他结账,喜欢他跟在身后替她拿着东西。
云澜停下脚步等着身后的人:
“你可后悔?”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未来天界的天帝,如今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屈尊降贵,舍去自尊讨好另一个女人。
好可惜,她是他讨好的女人;却不是,让他舍弃自尊的那个女人。
“不悔!”
于北冥而言,只要倾歌平安无事,他便一切都好。倾歌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是他宁愿舍弃所有也不愿伤她分毫的挚爱,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承受雷电之劫,那样会让他生不如死。为了倾歌,他可以做一切他不想做的事,就如现在这般。
“当真是个痴情种”
话中看似是带着讽刺,却参杂着凄凉。她那样痴痴看着他,仰望着他,也愿为他付出一切,偏偏是成不了他心中的那个人。
为了圆自己一个不真切的梦,她把自己逼到没有退路,付出诸多就只是为了能与他做两日眷侣。想来,在他眼里,这一切不过就是一场笑话。
如果可以,我倒是愿化作春风,伴你十里,去寻那一抹新绿;如果可以,我倒是愿生如夏花,陪你度过最美年华,看漫天星辰;如果可以,我倒愿是一片枫叶,你是秋风,我跟随着你的脚步,你停,我也停。只是呀,殿下,我的所愿还未实现,你就与我隔着千山万水。
北冥不言,自从知晓她的心思后就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还身负重任,身负着诛杀她的重任呢。
他的不语,云澜倒也不放心上。
反正,他向来也是这般模样;都说她清冷孤傲,可和他比起来,她实在是好太多了。
“好了,我不想逛了,找间客栈歇息片刻。”
……
“那女人走了?”
九渊审阅着眼前堆满的折子,心中莫名升起火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宁,所以国事很少,大多都是谏言要他广纳嫔妃,填充后宫,早已诞下龙嗣,以免后继无人。
烟儿本就对他怀恨在心,若他再招纳嫔妃,岂不是将她推得更远。再说,他的继承人必定是要烟儿生下的,其他人都没有资格。
“回王上,小九姑娘昨日傍晚便离开了”
身边的公公小声回答道,边替他将审阅的折子整理好
“今夜去娘娘宫殿”
将手中无用的折子丢到一边,他轻轻倚靠在龙椅上,闭上眼,轻轻按着头。
见状,公公上前替王上揉着,让他缓解疲劳:
“好”
其实,都一样,每次前去娘娘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见。堂堂燕王要进自己爱妃的宫殿,其实不难,只是,他顾及娘娘,不愿让她难过不开心。
所以每次被拒绝后,王上又回到自己的寝殿暗自神伤。
…
找到客栈后,云澜将买回来的衣服全部翻出来一件件比试着,看着铜镜中的人儿,不由得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似是比从前清瘦了,眉间也多了一抹忧愁。
她知道北冥就在她旁边的房间,可是不知道为何她更是难过。过了明日,他怕是连看她一眼都嫌多余。
九重天上,玉言一人端坐在静室
看似是平静无常,可是皱起的眉头暴露了他的担忧。自从北冥等人知晓小九还活着的时候,他不甚担忧。
陛下扯了个理由将他拘禁在玉虚阁,周边还布了结界,让他无法探寻到小九的气息。
他只唯愿北冥能看在小九于他痴心一片,能手下留情,放她一条生路。
如若当日在天界,他选择替她平冤,会不会结局会好些?她对那人情深似海,但求那人能网开一面,也不至于让她伤了心,失了活下去的欲望。
只是玉言不知,在他不知晓的时候,小九早已没了退路。
次日醒来,云澜做了一个从来都不曾想过的决定。用早膳时她同北冥说:
“你走吧,我们的交易到此结束”
她怕两日后,她更舍不得。
神与人一样,只要得到一点好,便想更多;到最后因为舍不得而心有不甘,会成为心中永远的痛。倒不如,在还能舍弃的时候学会放手,至少还能找到一丝理智,不至于狼狈不堪。
“为何?”
北冥倒是有些不解,当时是她自己要求的两日,今日又为何改变。
“无需多言,今日你便可以回去了。答应你的,我自会守诺。”
云澜端起桌上的清汤,一饮而尽,而后消失。只剩得还未放下的碗应声而碎,那只碗掉在地上,碎成了很多快,亦如云澜的心,碎成了很多块。
看着眼前已经空无一人的位子,他不知在想着什么。他不顾旁人的诧异,用神术将破碎的碗恢复重建,即使恢复得一模一样,可终究还是改变不了它曾经碎成一地的事实。
他将银两放至桌上,便消失在了小镇
若不是桌上还放着未曾喝完的粥,和银两,就只当是睡了一觉,做了一场梦。
云澜站在之前的山丘上,今日远方再没有炊烟袅袅,或许是忘了生火。
世人皆以为只要下咒之人撤回诅咒雷电之劫便可消失,可都错了
雷电之劫总是要有人承受,要么是被下咒的人,要么就是下咒的人。他们都求着她破除诅咒,却都逼着她去承受。
她真的好生羡慕倾歌,有那么两个人愿意为了她付出那么多。
她轻轻划破手心,以血为引将雷电之劫引到自己身上。
天空黑雾笼罩,一片黑,伸手不见五指般的黑沉。唯独只有雷声与闪电相伴而来时才有光亮。只是那一道道的光亮却让她心止不住往下坠。当初下咒是想要找出残害师姐的凶手,如今倒是讽刺,她竟然替凶手承受天雷。
师姐,你是否对小九失望至极呀;是否也在嘲笑小九痴心妄想。
一道道天雷打在她身上,她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后背撕裂般的痛,却都不抵她心上的痛,往后心脏怕是只剩下个窟窿眼儿了。
最后承受不住,倒在山丘上,恍惚间她似是看到了远方的炊烟
北冥,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算是还了从前对你的所有欢喜。从此后,你便是九重天高贵的太子殿下;而我便是坠入炼狱的恶魔。
八十一道天雷,尽数落在她身上,一道不多,一道也不少。
天空的黑雾也尽数散去,一切犹如往常不曾有半点不一样。世人也皆不知刚才所为何事,也不放心上,毕竟与其无关。
只是,没有人知道不知名的山丘躺着一个血肉模的少女;她努力想要站起来,却是力不从心。那个时候,少女在想她不奢望有谁愿替她代为承受,只是希望能有人出现告诉她,别怕,我带你走,然后伸出手带着她离开这里。
只是,终是少女多想了。
等她醒来时,已是黄昏,她拖着血迹斑斑,疼痛不堪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回魔界,所行之处皆是血,宛如开在地狱的彼岸花,鲜红得妖冶。
君陌永远记得,当他打开魔界大门时看到的云澜,身体摇摇晃晃,嘴角还留着未干的血迹,也不知她本是身着红衣了,还是血染红了衣裳,比起当日救她之时还要狼狈得多,偏偏那一双眼睛清明的很,没有怨恨,没有后悔,亦没有情,完全和之前判若两人。
回到魔界她便将自己闭关,谁都不曾想到一年后出来时已是一个不问情的魔头。
一日闭关,她深感心中郁闷,极度不适,她只当是内伤还未痊愈,不曾深究。
南烟等了许久,也未能等到云澜归来。
而她性子越来越沉闷,话也越来越少,整日都坐在凉亭呆呆地看着一处,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她在等什么。直到最后病倒,石药无医。对于即将的离去,她更多的是释怀,这辈子她走的太艰辛,太苦了,终于她可以如愿解脱了。
只是,好像最后还是有些舍不得他
“九渊,我是不是很可悲。你明明是我的仇人,我也如愿恨你,怨你;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要爱你呢?”
回想初见他时,若只是惊鸿一瞥,不曾有故事,那该多好。或许他还是会成为燕国的王,或许他会娶其他的女子;而她或许会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作他人为妇,不惊不扰过完一生。可是,不知为何,明明这是最好的结局,可她心中却有不甘。
九渊紧紧握着她的手,他害怕一松手她就不见了。所有的事他都运筹帷幄,唯独关于她,他方寸大乱。
“对不起,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好,是我错了。烟儿,只要你好起来,要我怎样都行。我可以帮你把小九姑娘找回来,我也可以让你出宫,让你自由,只要你好起来。”
只要她好起来,只要她好好活着,其他的他都可以不要,哪怕是放她离开。
“你别哭,莫让人看了笑话。今生该到此结束了,来世我不等你,你也莫要来寻我,我想要忘了你。”
这辈子都忘了吧,下辈子就不要再遇到。
九渊知她怨恨他,却不曾想到她竟然想要忘了他。是啊,他可是她的灭门仇人呐,她能够有些爱施舍给他他就应该庆幸了不是吗。
“若日后小九归来,替我带句话,就说我等不到她了。”
她原以为她能撑着等到她回来,想来是她太高估自己的身体了。
她始终相信,她是因为家中事务还未处理妥当,故而未曾如约回来。很幸运,在最后的时光里,能够遇见小九。小九就好像冬日暖阳,给她温暖,给她光亮;让这温暖,光亮伴随着她离开,让她不再那么孤独。
“烟儿”
看着她慢慢闭上的眼,他好像连哭,连心慌都忘了。
“夫君,下辈子…我们别再…遇…见,这辈子…我们都…太…难了”
这辈子遇见你怨过、恨过、爱着就够了,下辈子我们就两不相欠
闭上眼那刻,她仿佛看到小九站在门外,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好似还看了灵儿,还要爹爹和娘亲,她们是来接她的吗?
终于,是一家团圆。
看着最爱的人在自己面前闭上眼睛,他倍感无力。他心狠手辣,为了王位不惜杀害南府满门,却唯独不愿伤她分毫。
那日宴会她盈盈走来,仗义为他解围,他就将她深深记在心里,后来虽说是带着目的接近她,却也是带着真心而来。将她强行留在身边,虽是有遗憾,却不后悔。
这辈子她必定是他的挚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是燕国唯一的王后;下辈子如她所愿,让她自由。
王宫的丧钟敲响,所有人都觉不可思议。王后娴静端庄,温雅含蓄,还正值妙龄,怎就香消玉殒了。
南烟出丧之日,一切从简。只因她喜静,不愿闹腾。
只是可惜了,最后一段路她的小九也未能来送她最后一程。
魔界,
“主上,南烟王后已逝,需要告知云澜姑娘吗”
影面无表情站在他的身后,细看却能看见那双眼中藏匿着不为人知的柔情。
“她身受重伤,如今正是重要关头,切不能打扰。尤其是此事,定会让她方寸大乱,等她出关再说吧。”
自那日归来,她便一直闭关养息。受了那么重的内伤,好不容易到现在,万不能将此事告知,不然怕会引得她走火入魔。
“那边你且替她走一趟,算是先替她送南烟走一程。”
也算是先替她弥补了这个遗憾,免得将来她无法释怀。
“还有,如今魔界的魔尊是云澜,以后有何事你向她禀报便是”这是他与她的交易
影心中诧异,不知其中发生了何事,可她始终秉承着做下属的原则,不闻不问不说不听。在影心里,她只有一个主子,便是君陌。
“影明白”
看着眼前的占据她心绪的男子,心中思绪万千。为何要将这来之不易的位置让给别人,明明那么骄傲,为何就愿退居第二,难道是忘了他是如何一身伤走到今日的?就只是因为对方是云澜吗?
“还有事?”
转身见影还在,有些疑惑。还当是还有何事。
“属下这就退下”
及时隐下脸上的所有情绪,恢复至以往面无表情的模样
是啊,为何要想那么多
他随手救她,不过是可怜她;留她在身边不过是怜悯她孤身只影,无处可去。他是主子,本就不该事事向她言说;她该心无杂恋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是她,违了心,犯了错。
看着影离去的地方,他突然感慨。这些年一路而来无不是腥风血雨,多少次与死亡擦身而过,这个少女也一直陪在他身边走到今天。
记得刚救她回来时,唯唯诺诺说话都不敢大声;现在也已经成长为他的心腹,左膀右臂,早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也不知她心中到底想些什么,可有心悦谁家少年郎,若有,就免得留下她耽误了她。
北冥站在云端,
俯身看着人间,人来人往,潮起潮落。
云澜守信破除了诅咒,可她的人却仿佛消失在了这人世间。
云澜出关已是一年后,她站在魔界最高处看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光亮。
世人皆在传,天帝交代了太子殿下一件密事,待殿下完成任务便可接位。只是没人知道,是为何事。
也有人说,魔界君陌为了一个女人转性,不再行杀戮之事,反倒一心向善。
只有云澜好像早就消失在这人世间,消失在世人记忆中,再也没有人提起曾经行大善为大道的她。
她倒是不以为然,早就知晓会如此,又有何不甘。
只是,还是有些失落。曾几何时,她一心只为他们;如今,倒是消失得也快。
君陌知晓她定会来此处,以前他也最爱来此处喝酒。
将一坛子酒丢给云澜,与她并肩站着:
“那事多谢”
一年前就该说的,只是因她回来便闭关,故而这句话迟到了许久。
云澜拿起手中的酒,大口饮。
好像人间魔界待久了,性子也豪爽了许多。
“不必谢,等价交换”
他不也让出了魔尊之位,为他使用。
话虽如此说,可君陌明白,过程必然腥风血雨,不然当日见她也不是那般模样。
“有时间去看看南烟”
君陌直接坐在地上,不要形象大口灌着酒
虽说于她而言不是个好消息,可她终归该知晓。
经他提起,云澜才想起那执着的人儿怕是眼巴巴等了她一年多。带明日给她带上许多糖葫芦,好好哄哄她。也知她不是真生气,只是担心她而已。
“一年前便香消玉殒了”
酒随着嘴角往下流,偏偏嘴巴里的话让云澜浑身发冷
香消玉殒?怎么可能,走那日她明明还好端端的,还说好了要等她的,怎么可能?她明明都还没有等到,怎么能香消玉殒呢?她向来最是守信,怎么可能不守约,她最是讨厌爽约的,怎么可能就先放弃了了。
“当时为何不告诉我”
闭关时她曾心生烦闷,隐觉有事发生;当时她只当是内伤过重,不曾在意。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走了
若早一点告诉她,或许还能救她,或许还能见她一面。
君陌知晓她肯定会恼怒,可那时于她而言,同样是生死关头。他只是在别人与她之间,选了她。
“是我让影不告诉你的。因为怕你因此走火入魔,我想这也是她不愿看到的”
听说燕国王后,为人贤淑温良,最是为旁人着想。尤其,她如此疼爱云澜,必然不愿看到云澜为了她走火入魔。
云澜自是明白君陌是为了她好,可心中就是恼。她是不是心心念念等了她许久,最后还是没能等到她。
她瞬移至燕国王宫,一切都好似未变,又好像都变了;原来,已是物是人非
走过她常走的亭子,好像看到她端起坐在对面凉亭,望着自己笑,还向自己招招手。等她快步走去时,她便消失不见了。
“原来是错觉”
手中拿着的是南烟最爱吃的糖葫芦
其实,她或许也不那么爱吃,只是因为那是她与妹妹唯一的联系,也是妹妹最爱吃的零食。
“她葬在云陵,求求你去看看她”
九渊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谁能想到,当初拼命要将她从南烟身边赶走,现在却主动求她去看看南烟。
命运也是这么的好笑。
云澜本想转身看看身后的这个男人,想看看此时他是哪般模样;可是一想到,南烟的这一生,便连看都不愿看见他
云澜拿着糖葫芦往前走,其实,这一生南烟她或许孤独或许悲凉,可她一定不后悔。
“她说她等不到你了”
这是她闭上眼之时,让他带给云澜的话
她等了许久,也很想一直等着,可终归是等不到了云澜
云澜身体一怔,原来到最后那个傻瓜都还在念着她。
可是,傻瓜,为什么不再多等一等?这样子彼此都不会再走遗憾。
云澜还是没有回头,她还是拿着糖葫芦继续往前走,只是这一次,她步子有些快,还有些凌乱。
她想快一点去见那个执着的傻瓜,想要快一些告诉那个傻瓜她真的很想她。
她几乎一路跑着到云陵,看着墓碑上刻得栩栩如生的名字,心中苦闷得难受
“小九来看姐姐了,喏,给你带了糖葫芦”
云澜将糖葫芦递到墓碑前,云澜是多么希望她能够真的站起来伸手接过糖葫芦,然后笑着说,终于来了。
只是,还是云澜想多了
她靠着墓碑坐着:
“听了你那么久的故事,你都还没有听过我的故事哩。你知道吗?其实我比你要大得多,我呀都走过了一万多个春秋,数不清的日夜。”
云澜轻轻咬下一颗手里的糖葫芦,很甜,很黏
原来,糖葫芦的味道是这样的。
“你比我幸运。虽说九渊囚禁你,可他也是真心实意的爱着你;我呀,也喜欢了一个人,可是他有心上人,心上人却不是我。
不过,现在我打算不喜欢他了。因为卑微到尘土里的样子真的很丑,我那么爱美,那么高傲,怎么可能愿意看到自己变丑了,更何况还是越来越丑。姐姐,你其实一点也不后悔遇见他吧,我也不后悔;可是,以前的确是我打扰了,以后,不会了。”
原来故事说出来真的要舒坦些。
这件事在心里埋了几千年,现在终于找到了出处。
“姐姐,对不起,我来晚了”
云澜将头轻轻靠在墓碑上,好似是靠在她的肩上,闭着眼轻轻睡过去。
好像只有在梦里,南烟才不曾离开。
九渊站在不远处看着,如果从一开始他就不曾骗南烟,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他或许无缘于王位,可至少还有可能与她长相厮守,白头偕老;若是知晓他的阴谋,或许会厌恶他,可至少她还会安然走完一生。
说到底,她一生的不幸,皆是因他而起。他哪怕能放得开一点,南烟也不至于抑郁成疾,自古心病最难医。
云澜醒来已是第二天,
她将还未吃完的糖葫芦放在墓碑前:
“小九吃了姐姐一颗糖葫芦,姐姐大度,定然不会同我计较”
记得那日带她去街上,拿着糖葫芦她脸上洋溢的笑是那么的明媚。好像事情不过发生在昨天,一回想又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就连记忆中的那抹笑,也开始变得遥远。
姑娘有她的飞雪,有她的江南烟雨,有她的重重山影;如果可以,风给她,小城给她,朱砂给她,少年也给她;是无拘无束的风,是铺满星辰的天空,是满是绿荫荫衬的小城,是为心上人点的朱砂,是那个带着无限温暖的少年,把爱给她,请她自由。
下辈子,姐姐,你千万一定要自由。愿你所行之处皆为无限美景,你所行之事皆是你随心之事,你所爱之人皆是最爱你之人,是无拘无束的风,行走在世间所有充满自由的地方。
如果可以,我也望我是无拘无束的风,是行走在大漠的旅人,是夜晚时分飞舞的萤火虫,是漫天绚烂的星辰
“我走了”
记得,要自由。
到了奈何桥,遇见了孟婆,记得多向她讨要两碗汤喝下,过了桥便忘了这过往的一切;从此后,你便是世间自由鸟。
这一别,你我自是再无相逢日,望安好。
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糖葫芦,此期是无期。
一袭白衣消失,仿佛一切皆是梦。
是呐,是梦。
只是梦中人当真了,梦中的那两女子身影越来越模糊。
回到魔界,她才恍然明白,她似是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模样。
成魔,逃避,卑微,甚至替残害师姐的凶手承受雷劫。这无一不是她憎恶的模样,可偏偏她就成了这幅模样。
过去于她,好像隔着千山万水;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云澜上神,如今竟是成了魔。
想来也好笑,曾几何时,她也曾一心为善,也曾秉道为大义;如今回想呐,她竟是想不起曾经模样,似是早已前尘往事,已是灰尘遍地。
如今成魔,也倒好。
她便能随心做自己想做之事,便可将世间一切抛诸脑后,做个自由自在,乐得逍遥的女魔头。
如此后,这白衣裙便是她斩断过往的开端;往后红衣如血,活得高傲。
……
倾歌替他倒上一杯茶:
“人间归来,殿下可是遇了烦心事?”
常常一个人魂不守舍,叫了多声也不答应。莫不是此行出了什么意外
“越想越是觉得对不起云澜上神。那日我若是秉公办事,她也不会受如此波折。也真应当让我受天雷劫,如此心中还有丝慰藉”
她明是恶人,却在天界受万人崇拜;而云澜才是受害者,却在人间受尽苦楚。
她一直羡慕云澜,身份尊贵,活得潇洒;现在却让她因为自己的过失承受煎熬。
看着为了自己饱受憔悴的女子,北冥起身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声音温柔极了:
“无碍,只是些琐事。倒是你,莫要胡思乱想,她既愿意破除诅咒,就证明她原谅你了。就不要再自责了,放过自己吧”
知她心底善良,定会自责不堪。
如果不是为了替倾之开罪,她也不会出此下策;说到底她只是因为护着妹妹而已。
倾歌在他怀中轻声抽泣“怎会放过自己,日日想着云澜上神因此逃去人间受尽折磨,我就无法原谅自己。那日不同你说清缘故,是怕你厌恶我,如今不用你厌恶,我自己都厌恶自己。若是当日我一人承担,云澜就会安然无事,陛下也不会对她生出杀意”
越说她越哭得凶,宛如是自己真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让人忍不住心疼,不忍责怪。
北冥将她抱得更紧,想要用自己的心跳体温去安慰她。她是他捧在手心的宝,怎舍得让她泪流满面。
“很多事人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结果,而你只是刚好给了别人一个开始理由。即使没有你,也会有另外一个你促成这件事。父帝要杀她,不是一日两日,而是预谋已久。而绾碧这件事只是给了他一个开始的理由。她那么聪明自然都知晓,所以你真的不需要自责。傻瓜,你哭,我会心疼”
北冥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免得她哭岔了气
看,郎才女貌,可不就是神仙眷侣吗
“好,倾歌不哭,殿下莫要为我忧心”
从北冥怀中退出来,任由他为自己擦拭眼泪。
好庆幸,有那么一个优秀的男子陪着她;她相信他们会生生世世一直走下去,以后他会成为天帝,而她会是他明媒正娶的天后。
“傻瓜,只要你好好的,我自不会忧心”
指尖轻轻戳她额头,北冥笑得一脸宠溺
大家都相安无事度过了大半月,可该来的终究会来,这便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再见到云澜,又是一个模样
从前的她一袭白衣,淡雅脱俗,神情清冷无比;此时的她身着红衣,一头青丝如瀑布披落在身上,额头上生出来一朵妖冶的彼岸花,神情散漫,风情妩媚中又带着英姿飒爽,嘴角始终扬着不屑一切的笑。
手中优雅把玩着天地共主遗留给她的配扇孤,她身后站着的是前魔尊君陌,一身黑衣,神情戏谑,仿佛只是在看戏。君陌身旁也同样站着身着一身黑衣的女子,表情冷漠至极,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近,听说君陌曾救过一女子,后留在了身边,想来应该就是她。
“怎么,许久不见不识得我呢?”
她的话中尽是戏谑,好像是流连于烟花之地的风尘客
她就好像不知道他是来杀她的一般
如果可以北冥还真不愿同她刀剑相向,只是父帝给的时间到了。
“你竟已入魔”
他以为云澜道心坚定,却不想她居然入魔
那日见她都还好好的。
“所以呢?很惊讶?”
她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配扇,才慢慢轻启红唇开口:
“有何好惊讶,这不,你来杀我了嘛。”
看着云澜风轻云淡,就好像她早已经想到了今天一样。
是,她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天帝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入魔对他来说绝对是诛杀她最好的理由。这不,派北冥来了吗
“你不怕?”
说完北冥就发现错了,他忘了,云澜从来不怕死
恐怕对她来说,这世间再没有什么值得她守护
云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止不住大笑
等笑够了才不慌不忙开口:
“我为何要怕?如今你们与我而言不过只是蝼蚁,我为什么要怕?”
她伸手摸摸额头上开得妖冶的彼岸花,似是想起了什么:
“以前啊,不好意思对你动了妄念;如今呀,看着你心中再没有半分涟漪。从前过往我早忘了,如今要杀我各凭本事”
她,不喜欢他了。
三月里的风,再没有暖意;冬日里的雪,再没有美景;漫山遍野的花,还是开得那般姹紫嫣红,她却不再觉得好看;漫天星辰的夜空下也再没有飞舞的萤火虫。就如她心里,在没有那个少年郎
放下的感觉真好,她是不是获得了自由。
不知为何在听到她说忘了从前过往时,心中竟有些烦闷。
“对于今天,我一点都不意外;你父帝想杀我,我从来都知道”
只是因为你,所以一直装作不知晓
“今日是我与你,与天界的恩怨,同旁人无关,就我们二人比吧”
她不想连累君陌等人,相处那么久也早就是朋友
她转身看着君陌笑,希望他也能放下执着,看看身边的人,莫要辜负了最该值得珍惜的人。
影呀,是个好女子。
“动手吧”
也是该做个了断的时候
其实,她还想问问倾歌,为何要杀害师姐。只是,北冥将她保护得太好,让她无法问。
看着如风般向自己而来的剑,云澜笑了
上空中一白一红,快速移动
纠缠许久,还是未能分出胜负。
论武功她或许不敌北冥,可论神术北冥却远不及她。可是,云澜突然不想赢了,因为她累了,想要好好睡一觉。
看着再次化作风向自己刺来的剑,云澜笑了,笑得很好看,如沐春风。她的剑从手心滑落,看着刺进心脏的剑,再看看剑的主人;她往前走,剑就没入她的身体几分,最后她才往后退,将剑从身体拔出。
心脏出血不停的往外流,她知道一定流得特别多,可庆幸没有人知道,所幸她穿了大红的衣裳。
她的身体直直往下坠,身上的伤很痛,可心却是从未有过的解脱。真好,自由了
她希望,从此后世间太平,一切都回到原本的轨道上。
恍惚间她看到了一道白影向自己而来,看着很是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她却记不起了
玉言疾风而来抱住往下坠的云澜:
“小九,师父来晚了”
云澜微微睁开眼,看着模糊的脸,更觉熟悉。
突然,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此时和那年历练救她的人好像,虽然同是模糊不清,却还是感觉那么熟悉。
“小九,别睡,师父带你回家。”
玉言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心中害怕极了。如果他一直陪着她身边,今日就没有敢伤了她;如果今日他早一点赶到,她就不会奄奄一息了。
“师父?”
那人说他是师父,说要带她回家。难道那年救她的也是师父?
“师父在,不要怕。师父这就带你回家”
“好,回家”
终于她可以回家了。终于她也再睁不开眼了。
“今日谁若拦我,我定将他的血染红整个天界”
所有人皆站在原地不动,没有人阻拦,只是眼睁睁看着他抱着红衣女子离开
云澜的死不知是否惊动了天地共主的灵,天空竟下起了雪,不一会儿便是皑皑白雪。
天界,坐在最高处的天帝被乘风而来的剑一剑穿心。让人惊恐的是,那把剑是天地共主曾用的御剑。
此后,世间又恢复了从前太平
北冥接任天帝,与圣女倾歌喜结连理。
君陌最终还是放下执念回到魔界重新接任魔尊之位,只是,他还是没有看到眼前人;而影还是一如既往守在他身边。
一切皆如云澜所愿,都在慢慢回到原本的轨道。
只是,没人知道玉言将云澜带去了什么地方,就好像他们消失在这世间一般。
十年后,
长白山上,
一白衣男子轻轻替床上的女子描眉,女子生得极美,额间的彼岸花开得更是妖冶。
“你终于是要醒了”
他伸手轻轻摸着她的脸,就是这个模样,刻在他心头多少年。
“等你醒来,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一个他瞒了许多年的秘密,一个他只想同她讲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