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故地重游
晚饭后，梅长雪去院子里收衣服。回来见牧九川不请自来，心中顿时升起不祥之感。
她将衣服放桌上，道：
“把你的臭皮拿回去。”
牧九川看了一眼那揉成一团的衣裳，道：
“今日在密室，遇到了你的故友。”
“嗯?”
确定是故友，而不是仇人？
“他说很想你～”
话音落下，梅长雪打了个喷嚏，随后白了他一眼。
“大晚上不睡觉，跑来吓我有意思吗？”
“好端端的我吓唬你作甚？我这是羡慕你啊，能交到这么重情重义的朋友。”
阴阳怪气的，肯定没安好心。梅长雪态度更加恶劣了，道：
“有话直说，绕什么弯子！”
“我想直说啊，只是在这里不方便说。”牧九川起身走到梅长雪跟前，刻意压低声音说道，“梅姑娘，不如，换个地方说话？”
“不去！”
夜黑风高，这么危险，她才不出门呢！然而牧九川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乘其不备将其打晕，直接抱起来，从衙门后门上马，往东边一路疾驰。到了湖边，他用手捂住她的口鼻，一头扎进水里。
凉意袭来，昏迷的梅长雪猛地睁眼：
该死的牧九川，想干什么？竟强行将她带到密室入口处！
“我不去---我死也不进去---”
石壁开了，梅长雪用尽全力往回挣。可惜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敌得过牧九川那头牛？最后还是惨兮兮地被拖了进去，得知自己无论怎样也挣脱不开后，便下意识地抱紧牧九川的胳膊，用那带着哭腔的调调说：
“你个混蛋、畜牲！要是我因此丢了性命，看我——看我怎么收拾你！绝对不让你好过！绝对！”
毫无威慑力的威胁让牧九川不禁想笑，道：
“放心，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就安心地待在我身边即可。”
“怎么可能放心嘛——什么都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也看不见呐，没办法，油火烧完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认得路——”
穿过一条黑漆漆的大道，进入半开的密室门。梅长雪本来地用手捂住口鼻，牧九川一脚踢飞地上的大刀，那刀撞击墙壁迸出火花，再次点燃墙角的油。刺眼的光芒炸开，梅长雪本能地用手捂住眼睛，等到眼睛适应了，还是不愿意挪开手。
“这些人不是你杀的吗？你怕什么？”牧九川问。
“正因为是我杀的，我才怕啊---”梅长雪回道。
“怕什么呀，心虚了？依我看大可不必，你这是为民除害，千万不要有罪恶感。”牧九川主动帮她挪开手，道，“你慢慢睁开眼，看仔细了——也就一开始觉得怕，多看几眼，便也适应了。”
确实如牧九川所言，看仔细了，便觉得没那么可怕了。梅长雪擦掉那因恐惧而生的泪花，看了看个头高大又镇定的牧九川，不自觉地往他身边靠，就好像正在经历暴风雨的蚂蚁总是不自觉地想要依偎在大树下。
牧九川用脚踢飞地上的刀，使之径直撞向圆台，跟预料中的一样，大刀被圆台四周的无色结界挡了回来，而后那无色结界浮现金光，金色的经文围着结界转。牧九川踩下一块凸起的砖，圆台如莲花开放，尸鬼济王慢慢浮出，并发出一声声震耳发聩的咆哮。那些经文好像长了耳朵一般，听到咆哮声便开始攻击济王。
济王被经文砸了好一会儿，又回归平静。
牧九川也是琢磨了好久，才发现有活人在圆台时，这些经文并不会发动攻击，只会控制活人所持的武器，进而保护济王尸身不死。
“这结界，可是你设的？”牧九川问。
“当然不是。”梅长雪道，“是一个白衣妖道设的。他自称仙师，心肠却比妖魔鬼怪还要恶毒！我逃出密室那晚没看见他，估计是逃了。不然，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这么说来，这结界原是为了困住你才设下的?”牧九川侧头看着梅长雪，又道，“你别怪我多嘴，我也是好心想帮你——你是不是学过咒术啊？梅姑娘？”
“咒术？没有——”梅长雪摇了摇头，不明白牧九川为什么要问这些。
“我很好奇，你一个不懂咒术的鹊桥仙，是怎么打破结界逃出去的？”牧九川说出心中的疑惑，使得梅长雪又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她摸着后脑勺想了好一会儿，才道：
“你看那些金光，这是金属性的结界。我既能御金，自然也能驾驭它们。”
“哦，原来如此啊——”
“道理虽然简单，我可足足花了两年，才悟通这个道理呢！”
“两年？”
这个时间可不长啊，那时候他还没带兵南下呢。可按照她之前的说辞，她被他当成奸细抓起来是在几个月前呐。算了算了，事实真相估计得见到另一个梅长雪才理得清楚。
“济王尸身困在此地成了尸鬼，可是你干的？”牧九川又问。
“不是。”梅长雪摇头道，“我记得济王死在了王府大院，我亲自动的手——早就应该烧成灰了，我也奇怪他怎么会困在这里？”
“你破解结界后，结界可会消失？”
“不会。我可以让它开，但没法破坏它。”梅长雪道，“就跟我可以控制刀，但我没法叫它凭空消失，道理是一样的。”
牧九川隐隐觉得，此事肯定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如果不是梅长雪，又是谁把济王挪到此处，将其变成尸鬼百般折磨呢？
“打开结界，放他出来。”牧九川道。
“哈？”梅长雪吃惊，道，“不能放，尸鬼很凶的---而且这不是我的尸鬼，见了我都不下跪的---我控制不了它---我不骗你——”
尸鬼这东西认主，也正是因为他们忠心不二，梅长雪才得以报仇雪恨，屠杀济王府一干人等。
“你站远些，躲起来，我能应付。”牧九川说。
“何必呢---”梅长雪劝说道，“他一天天腐烂，再过几年就灰飞烟灭了，何必去惹他呢---”
“我要带他回京复命。”
济王死了，他总得带点东西回去交差吧？
——
拗不过牧九川，没办法，梅长雪只好退到角落里，把地上的刀剑全部弄到跟前，而后再集中注意力凝视结界。那结界才开了一条缝，尸鬼便开始暴动，扑过来用手伸进缝里，往两边撕。而后只听见砰地一声，结界破碎，尸鬼纵身跳过血池，径直奔向梅长雪。牧九川当即窜过去，挡住尸鬼，与其缠斗。
尸鬼戾气太重，光靠拳脚根本伤不了他。
“梅长雪，扔把刀给我---梅长雪---”
牧九川怎么喊，也不见她回答。他飞身一个旋踢，正中尸鬼的头。乘尸鬼后退之际，去找梅长雪要刀，却发现梅长雪不见了。
殊不知在尸鬼扑来的那一刻，梅长雪悄无声息地卷刀逃了！
好狠的丫头，不留人，至少留把刀支援吧！
——
此时梅长雪已冲到了暗河边，她捉住两把刀柄，纵身跃入暗河，通过意念控制刀迅速穿过洞口，上了湖岸，找到草丛中的马，骑马往回跑。
“牧九川，你撑住，我去给你搬救兵---”
跑着跑着，马儿忽然受惊，高高跃起。
“啊---”
她大叫一声，抓着刀柄，御刀跳下马背。
她还没站稳，就听见牧九川大喊：
“小心---”
不好！
她连忙御刀拖着自己往旁边闪，同时操控其它刀劈向扑向她的尸鬼。那尸鬼反应极快，都给打回来了。此时牧九川才飞身来支援，梅长雪趁机躲进草丛，暗暗操控刀，准备偷袭尸鬼。
牧九川与那尸鬼缠斗几百回合，梅长雪看准时机，发动偷袭，刺中了尸鬼的腹部。
——
“砍他的头！”牧九川大喊。
牧九川拿了刀之后，如有神助，逼得尸鬼节节败退，以至于尸鬼都无瑕处理那插入腹部的刀。梅长雪盯紧那把刀，先控制它从下往上切到脖子处，再来回一个横切，正好尸首分离！
一道带着恶臭的黑烟从喉咙里钻出来，头和身体一起落了地。这场面，岂是恶心二字能形容得了的？
“方才是谁说能应付的？它差点伤了我！”梅长雪很生气，就知道不能信他！
“知道了知道了！”
牧九川低弯腰去解尸鬼的衣裳，方才若非她卷刀先逃，他也不至于失手，让尸鬼有机会逃出密室。这尸鬼戾气太重，他觉得还是就地烧掉为好，以免后续生变故。至于济王的身份，这身衣裳和他手上的扳指，足以证明。
“离我远点---”
梅长雪嫌弃济王穿过的那身衣裳，一股恶臭，刻意与牧九川保持距离。牧九川瞥了一眼胆小的梅长雪，心道，还是先前那个无所畏惧的梅长雪看着顺眼。
“对了，牧九川，你出门怎么不带刀啊？”
当然是怕她忽然苏醒，节外生枝！上次他的大刀叛主攻击他的事，他可是一点都没忘。
天上繁星璀璨，明月照归途，总算是告一段落了。骑在马背上的梅长雪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如果从一开始牧九川便尽心尽力帮助她，或许她就不用背负鹊桥仙的身份，安安稳稳了此残生。此时牧九川牵着马绳走在前边，心里在想如果眼前这个梅长雪是鹊桥仙，京城那个梅长雪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