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浙赣抗战亲历记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失守南昌的经过

赵子立作者当时系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部参谋处副处长。

第一,作战前的敌我态势

一、日军的兵力和概略位置

一九三九年二月初,日军在第九战区的兵力有六个师团,在赣北的九江、德安、武宁和鄂南的阳新、大冶方面是第一〇一、第一〇六、第一一六等三个师团;重点是在德安方面的修河北岸。在鄂南咸宁、通山、通城、崇阳、蒲圻和湘北、临湘、岳阳方面也是三个师团,它们的番号有第六师团、第九师团、第二十七师团,湘北、鄂南日军的重点是在岳阳、新墙河北岸地区。

至一九三九年一月底,即薛岳代理第九战区司令长官后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发现南浔线正面日军大量增加,有进攻的模样。日军第六、第一〇一、第一〇六、第一一六等师团,按步兵来说,都是一个师团辖两个旅团,一个旅团辖两个联队。

二、第九战区的辖境

南昌失守时,第九战区的境界,大体如下:东与第三战区以进贤县为界;北与第五战区以长江为界;西南与第四战区以东安为界,东安属九战区;南与第七战区以宜章为界,宜章属九战区;在长江以南的川鄂、川湘、黔湘省界以西,为军事委员会直辖区,以东为第九战区。

三、失守南昌时的战斗序列

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兼),代司令长官薛岳,副司令长官罗卓英、杨森、王陵基,参谋长吴逸志。

当时司令长官,在名义上还是陈诚遥领,实则一切由薛岳负责。

第九战区,在名义上是受在桂林的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西南行营指导,当时白崇禧为主任,薛岳根本不理会白崇禧。薛、白的关系,是由于北伐时白崇禧在上海撤过薛岳第一师师长的职,薛岳自投靠陈诚后,成为陈系的将领,他更要反对陈诚的对立者——白崇禧与何应钦,以显示他的威风与对陈的忠诚。他实际上仅受蒋介石的指挥,但也不是绝对的,不过敢像对何应钦、白崇禧那样就是了。何应钦以参谋总长或军政部长名义给他的电报或公文,白崇禧以军训部长或行营主任名义给他的电报或公文,不合他的心意时,常见他批上“不理”、“胡说”。对蒋介石署名的电报或公文,不合他的心意的,敢于力争,或批上“存”、“待办”,置之高阁。在作战上不受别人牵制,只要他同意,幕僚就可以放胆办事,不像后来笔者跟着刘峙那样,处处要受上级和下级的干涉或阻挠。

第九战区当时指挥下列部队:

(一)第九战区前敌总司令兼第十九集团军总司令罗卓英,第十九集团军副总司令刘膺古,参谋长罗为雄。指挥第四十九军刘多荃、第七十军李觉、第七十九军夏楚中、赣北游击司令杨遇春、第三十二军宋肯堂。第三十二军辖第一三九师李兆瑛、第一四一师唐永良、第一四二师傅立平。第四十九军辖第一〇五师王铁汉、预备第九师张言传。第七十军辖第十九师唐伯寅(代)、第一〇七师段珩。第七十九军辖三个师,记得有第七十六师王凌云、第九十八师王甲本、第一一八师王严。

(二)吴奇伟军团第四军辖第一〇二师柏辉章、第五十九师张德能、第九十师陈荣机三个师。

(三)第三十集团军总司令王陵基(兼),参谋长宋相成,指挥第七十二、第七十八两个军,都是辖两个师,第七十二军军长为韩全朴,第七十八军军长为夏守勋。

(四)湘鄂赣边区游击总指挥樊崧甫。

(五)第二十七集团军总司令杨森,参谋长邵陵,指挥第二十军杨汉域,该军辖第一三三师杨干才、第一三四师夏炯。

(六)第十五集团军总司令关麟徵(兼),参谋长姚国俊,副参谋长吴丽川。指挥第五十二军张耀明,辖第二师赵公武、第二十五师张汉初、第一九五师覃异之。第三十七军陈沛,辖第九十五师罗奇、第一四〇师梁仲江。

(七)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兼洞庭湖警备总司令商震,参谋长周旭斋,指挥第五十四军霍揆彰、第五十三军周福成、第九十九军傅仲芳。这三个军均似辖两个师。第九十九军的两个师,一似第九十二师梁汉明、第九十九师高魁元。

(八)第一集团军总司令卢汉(代总司令高荫槐),参谋长赵玉矜,指挥第五十八军孙渡,辖新编第十师刘正富、新编第十一师鲁道源;第六十军安恩溥,辖第一八二师郭建臣、第一八三师杨宏光、第一八四师万保邦。

(九)战区直辖军,第七十四军俞济时,辖第五十一师王耀武、第五十七师施中诚、第五十八师冯圣法。

除以上各部队外,尚有战区直辖的特种部队。如重野炮兵,经常有一个多团,由于前方道路破坏了,不能使用于第一线。在敌我对峙时,通常控置于后方——长沙、湘潭等处;在战役发生后,通常使用于决战地区。工兵经常有一个团,负责洞庭湖的封锁及指导前方各主要道路的破坏任务。布雷队一队,负责洞庭湖的布雷工作。通信兵一两个营,负责战区通信网的构成。宪兵一团(团长似为姚应龙),负责战区军风纪的维持工作。

四、作战开始前的部署

第十九集团军:吴奇伟军团担任南昌方面的守备及鄱阳湖西岸的湖防;第四十九军在永修城及修河南岸占领阵地,与北岸的日军对峙;第七十军在张公渡及修河南岸占领阵地,与北岸日军对峙;第七十九军控置于安义以西地区;杨遇春赣北游击部队以九仙汤为根据地,在九岭山山区活动,总司令部驻南昌。

第三十集团军:主力在修水(城)、武宁间澧溪(今浬溪)地区对东北占领阵地,与武宁方面的日军对峙;一部控置于修水(城)附近,总司令部驻修水县西南良塘。

湘鄂赣边区总部游击部队以九宫山、大湖山为根据地,在幕阜山山脉地区活动。总指挥部驻南茶。

第二十七集团军:第二十军主力在通城、平江间南江桥地区,对北占领阵地,与通城方面的日军对峙;一部控置于平江以北地区,总司令部驻平江附近。

第十五军团:第五十二军主力在新墙河南岸占领阵地,与北岸日军对峙,一部在汨罗江口至新墙河口间洞庭湖东岸担任湖防;第三十七军一部担任汨罗江口——营田——湘阴线洞庭湖东岸湖防,主力控置于湘阴以东地区,王剪波游击部队在通城、临湘间地区活动,军团部似驻长乐街附近。

第二十集团军:第九十九军在益阳、沅江、汉寿方面,担任洞庭湖南部湖防;第五十三军似在南县、华容、安乡方面,担任洞庭湖北部湖防;其余一部担任藕池口至太平口间长江右岸江防;第五十四军似控置于常德、桃源地区;总司令部驻常德。

第一集团军控置于浏阳、醴陵地区。

第七十四军控置于高安、上高地区。

第二,作战计划

一、与制定本计划有关的地形

鄱阳湖西岸,自吴城以南,港汊分歧,大部队进出不便。修河在春、秋、冬三季可徒涉,潦河更小,四季均可徒涉,但夏季九岭山山洪下来时,不能徒涉。赣江下游,障碍力大,四季均非船渡不可。奉新地区,以西是九岭山山区,以东隔潦河是西山、梅岭山区,奉新附近潦河以南也是高地,故奉新、安义地区,是个小盆地。

二、制定本计划时的情况判断

南昌方面的作战计划,是一九三八年初冬第一兵团总司令部制定的。当十一月间第一兵团的部队,仍在修河以北地区战斗,但已决定将转移到修河南岸作战。正在这个时候,第一兵团总司令薛岳,让我同总部中将高级参谋杜建时会同拟定南昌方面的作战计划。当时杜建时和我对南昌方面作战的情况估计如下。

对日军作战行动的估计:

修河南岸,自张公渡以西是高连山地,大兵团运动困难,日军不会从这方面进攻。张公渡至涂家埠间是低山地,涂家埠至赣江西岸是平地。因此,估计日军进攻时,将由张公渡以东地区渡河,经安义、奉新向生米街方向迂回,利用赣江的障碍将我修河以南部队,均放在他的包围圈内,将我主力部队消灭后,它垂手可占南昌。

对日军进攻时机的估计:

日军进攻时机:如以鄱阳湖水面作战为主,以有力部队由水上直出进贤切断南昌后方时,将选在高水位时期,但鄱阳湖进出不便,这种可能不大。陆地作战为主,以主力渡修河南犯,仅以一部由水上进出鄱阳湖西岸威胁南昌,这样将在低水位时期进攻。

我军决战地区的选定:

修河以北的交通,日军可修复,故其进攻时可能在修河北岸使用大量炮兵,加之修河障碍不太大,因此,在修河南岸与日军决战是不利的。

奉新方面是个洼地,我修河南岸部队,逐次抵抗至潦河南岸时,以有力部队由安义以西山地向东侧击;另以有力一部由西山、梅岭山地,向西侧击;我逐次抵抗部队,由潦河南岸向北反击,将日军包围于奉新,安义地区,与之决战,较为有利。

基于以上估计,制定作战计划如下:

(一)作战方针

兵团以决战防御之目的,以一部兵力,守备鄱阳湖西岸及修河南岸,以主力控置于安义、奉新以东、以西两地区,俟敌军深入至潦河北岸,转取攻势而歼灭之。

(二)指导要领

鄱阳湖西岸守备部队,应纵深配备,以工事及火力严密封锁各港汊隘路,坚决拒止敌军的登陆。但届时如鄱阳湖方面无情况,应以主力参加决战地区——安义、奉新的决战。

修河南岸守备部队,先采取持久防御,而后待命向潦河南岸进行逐次抵抗,务赢得时间,以便完成一切决战准备,再待命转取攻势。

控置部队,在东面,控置于西山、梅岭地区;在西面,以主力控置于安义以西,以一部控置张公渡西南、安义西北山地。待命东西夹击深入至安义、奉新之敌。但届时如有新增部队,不能到达决战地区时,张公渡西南、安义西北的控置部队,应以一部或全部占领张(公渡)安(义)公路以西山地侧击敌人,协力正面逐次抵抗部队,迟滞敌军前进,使新增部队获得到达决战地区的时间。

交通:将修河以南,牛行、奉新线以北的道路彻底破坏。

(三)兵团部署概要

吴奇伟军团:应以有力一部守备鄱阳湖西岸湖防,以一小部任南昌警备,以主力控置于西山、梅岭地区。

第四十九军应任张公渡以东修河南岸及永修县城的守备,重点保持于左翼。

第七十军应以一部任张公渡及张公渡方面修河南岸的守备,以主力控置于张公渡西南的山地。

第七十九军控制于安义以西山地。

这个计划经参谋处长狄醒宇同意,转给薛岳,但当时他并没有完全照这个计划部署军队。他的部署是:以吴奇伟军团第×军任鄱阳湖西岸的守备,第四军控置于南昌牛行地区,以第四十九军、第七十军任修河南岸的守备,以第七十九军控置于安义以西地区。如此,对这个计划已经打了一个折扣。

至十二月,薛岳去长沙代理第九战区司令长官,由第九战区前敌总司令兼第十九集团军总司令罗卓英带着他的总司令部来南昌,接替第一兵团的指挥任务。第一兵团总司令部将鄱阳湖西岸、修河南岸的防务,连同这个作战计划,一并移交第十九集团军总司令部接收。

第三,作战经过概要

一、南昌的失陷

约一九三九年二月上旬,日军向修河北岸增加兵力,有进攻的迹象,罗卓英认为修河南岸兵力薄弱,要把第七十九军向修河赣江所形成的那个三角地区部署。狄醒宇和我知道后,向薛岳建议说:“如果第十九集团军把第七十九军放进原南浔铁路(当时破坏了)以东去,它就破坏了我们整个的作战计划,南浔线的作战将不堪想象,必须制止它。”薛岳说:“第七十九军是归他(指罗卓英)指挥的,我们不必干涉。”

第十九集团军让第三十二军担任南浔路两侧至鄱阳湖沿岸防务。第七十九军位于南浔路西至潦水防务。参谋处建议以浏阳方面的第一集团军两个军及修水(城)方面的第三十集团军一个军向奉新方面急进,薛岳仅同意让第一集团军开往奉新,参加南昌方面的会战。

约三月中旬的一个夜间(按:为三月二十一日——编者),日军开始攻击,首先由第七十九军、第四十九军两军接合部渡过修河,向第七十九军左翼、第四十九军右翼包围。激战至翌日晨,日军不断由突破口注入兵力,并在修河北岸升起气球,指挥炮兵向第七十九、第四十九军阵地进行密集射击,继以猛烈冲锋。第四十九军不能支持,右翼向南溃退,左翼的一部——第一〇五师第三一三旅康景濂旅向西退到了第七十军的背后。第七十九军被迫向乐化、梅岭地区撤退。第七十军正面虽无激烈战斗,但张公渡以东阵地,全被日军突破,该军亦向安义西北山地撤退。当日日军向安义、奉新追击,第四十九军已丧失抵抗能力,日军迅速占领了安义、奉新。这就是哄传一时的“罗卓英连失三城——永修、安义、奉新!”

当作战的第一天,日军突破修河南岸的阵地后,罗卓英就让第四军在南昌附近东岸布防,坐着汽车去了上高。

日军由奉新经大城向东继续突进,当天晚上,日军的先头部队就到了生米街。这时罗卓英由上高打电话给薛岳,要放弃南昌。薛岳在晚上找狄醒宇和我去研究,并起草撤退命令。狄醒宇和我都说:鄱阳湖无情况,吴奇伟军团守赣江东岸,有可能支持三四天,第七十九军还有战斗力,让他以梅岭、西山为根据地,向南侧击敌人,第一集团军已到中途,日军由一条道窜到生米街,孤军深入,不是好的态势。还是让第一集团军两个军,第三十集团军一个军,连同第七十军共四个军,限他们四日后向安义、大城攻击,让第四十九军在高安、上高间收容整理,为预备队。这样有可能转败为胜。最初,薛岳很犹豫,最后他还是要放弃南昌。狄醒宇请他再考虑。他说:“你们回去吧,这个电稿,我自己起草。”写到这里,要说明薛岳对于罗卓英为什么这样迁就?为什么要迅速放弃南昌呢?简单地说:一是因为张发奎、薛岳,原是拥汪(精卫)反蒋(介石),反蒋失败后,所以能够再起,是罗卓英找陈诚,陈诚又找蒋介石说好话的(陈诚有本事,能把反蒋者变为拥蒋者)。因此,薛岳对罗卓英特别迁就。二是因为第四军既是张发奎的嫡系,又是薛岳的嫡系,好像一个兼祧的儿子,两门子都爱如至宝,怎肯放在南昌担任风险呢!所以他要放弃南昌。回想吴逸志不止一次地向我介绍薛岳与罗卓英以及薛和第四军的关系,并说:“我们要特别照顾到这一点,什么事都不要等长官(指薛岳)亲自开口。”由此可见薛岳对人对事的偏私和吴逸志的深得为官之道。

当时薛岳的手稿,是电报发出后才交到参谋处的,他是让第十九集团军退守梁公渡、松湖、高邮市、祥符观、故县之线,特别指示第七十九军应由乐化地区向西突围。这样,仅几天的时间就丢掉了江西的省会——南昌。

南昌失陷后,第十九集团军以吴奇伟军团守备梁公渡至高邮市对岸锦江南岸之线,以第七十、第七十九军守备高邮市、祥符观、故县之线,以第四十九军在上高附近收容整理。

战后,第七十九军与第四十九军互相推诿修河失守的责任。第四十九军说:“日军是首先由第七十九军王凌云师正面突过来,包围本军右翼的。”第七十九军说:“日军是首先由第四十九军正面突过来,包围本军左翼的。”但这个争执发生后,罗卓英并没有认真追究。第四十九军刘多荃,原是张学良的东北军,刘多荃受到降两级处分,第一〇五师师长王铁汉受到撤职留任处分,戴罪图功。

二、南昌的反攻

蒋介石知道南昌迅速陷落的消息,大发脾气,责成罗卓英收复南昌。在当时,日军在一个地区站稳了脚跟以后,想硬攻下来是很不容易的。在战事顺利的时候,薛岳是敢不执行蒋介石的命令,向蒋介石申述意见的。但在南昌迅速陷落的情况下,薛岳也不敢抗拒蒋介石的命令,只好让罗卓英反攻南昌了。

由于知道攻下南昌是不可能,又由于这次进攻南昌是不敢违抗蒋介石的命令,所以第九战区就不给罗卓英充分的兵力,怕他一下子搞垮了影响全局。第一集团军虽然也交给罗卓英指挥,但只让它担任高邮市至故县的守备,而让罗卓英仅使用吴奇伟军团的主力(留一部守原阵地)及第七十、七十九两军反攻南昌。并让第七十九军再由故县以南穿过日军奉新——大城线到牛行地区去,攻击赣江以西南昌外围的日军。

罗卓英受命后,以吴奇伟军团主力由赣江、抚河间向南昌攻击,以第七十九军向牛行、望城岗攻击,以第七十军向生米街及其以北攻击,第四十九军已残破不能使用,仍在上高附近整补。

日军攻下南昌后,将主力部署在南昌及其外围赣江两岸地区,占领我军从前构筑的阵地,以一部占领永修(涂家埠)、张公渡、安义、奉新各要点,维护永修至南昌的交通。由于南昌外围的阵地是我军构筑的,对于地形及工事位置颇为熟悉,所以我军于夜间攻击开始后,有些部队由日军空隙进入日军据点的侧后方,但攻击日军所占领的据点时,总是攻不下。攻击的第二、第三天,日军以炮空猛烈轰击,步兵进行反攻,我进攻部队受挫,全线毫无进展,只好停止进攻。蒋介石对罗卓英失守南昌,反攻又无结果,固然很生气,但并没有处分他。因为罗卓英是陈诚系中坐第二把交椅的,有陈诚保镖,当然万事大吉。

我军攻击南昌顿挫后,日军亦未反攻。

第四,战后的检讨

南昌战役结束后,第九战区也没有开过检讨会,薛岳也很沉默,不谈这一战役的得失,狄醒宇和我是嘀咕过这件事的。那时认为罗卓英是既不明敌情,又不熟地形。在抗日初期,我们对日军根本就不宜采取硬对硬的办法,以第七十九、第四十九、第七十等三个军,采取直接配备,排列在修河南岸,一经日军突破,即不堪收拾,这是失败的主要原因。反之,如以一部兵力,在修河南岸至奉新间,采取持久抵抗,虽然仅有百余里,也不致连失三城,而能赢得时间,这是从日军战术特点和当前的战例得到证明的。日军的攻击,通常是按他的军事教科书上规定的程序——阵地侦察、开进、展开等进行的。我们一个抵抗线,至少可以赢得一天时间,在去年(按:指一九三八年——编者)秋,第一兵团主力进行万家岭包围战时,以王敬久军在德(安)星(子)公路上拒止由星子方面增援万家岭的日军,就是采取持久抵抗赢得时间,使主战场完成作战目的的。本战役由修河至奉新方面,如能赢得五至六日的时间,第三十集团军的一个军(如果要使用时)和第一集团军的两个军,即可赶到战场,以出敌意料的围攻,与没有炮兵(道路彻底破坏了,一时修不好)而又正在运动中的日军决战。这样,就有可能保卫住南昌。

就是在罗卓英连失三城,日军先头部队已到生米街的时候,也未到放弃南昌的时机。修河障碍力小,赣江障碍力大,日军攻修河南岸阵地有大量炮兵,日军攻赣江东岸阵地就没有炮兵。日军向修河南岸进攻,背后安全;日军向赣江东岸进攻,背后有第七十军及第四十九军一部在安义西北山地,第七十九军在乐化、梅岭地区威胁着日军奉新至张公渡的后方联络线。因此,吴奇伟军团有可能支持三至四日,等待第一、第三十集团军的部队到达战场进行反攻的可能。固然,在生米街方面赣江西岸与日军决战,不是原计划决定的,原计划是预定在奉新附近与日军作战,但这是原计划的错误,原计划没有把战局的演变看清楚,实际上在生米街方面赣江西岸与日军决战,较之在奉新方面与日军决战有利得多。潦河不成障碍,它的价值不能与赣江相比,何况在赣江西岸与日军作战,对我军来说,所换取的时间更多一点,对日军来说,暴露在我军火力下的后方联络线更长一点,有啥不好呢?如果鄱阳湖方面无情况的话,如果我军大胆的话,就是日军渡过赣江东岸一部,我军则可于赣江东西两岸夹击之。可惜策定计划时,见不及此。日军到了生米街,当时罗卓英、薛岳只看见日军逼近南昌,而看不见我军有利态势,这样,便把南昌给断送了。

还有一个值得提出的问题,日军占领武汉以后,对湘赣来说,把一部兵力摆在新墙河和修河北岸,就可以巩固武汉和长江南岸一部占领区。至于对像长沙、南昌这样的城市,多占一个虽然可以多掠夺一些物资,但要多胶着一些兵力。所以笔者认为此次南昌会战及以后的第一、二、三次长沙会战,日军都是以消灭我军有生力量、反攻力量为主要目的。只要稍微有点不大顺利,或是最后仍有部队抵抗,日军就不一定占领南昌。及至日军已经占领了南昌,我军再要夺回,那就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