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落榜（分）

受“爱情规定”的禁锢，我一直压制住内心的冲动，不打算立即向钟馨宁表白。因为快要中考了，我不想让冲动的爱情影响我们彼此中考，我想将表白这个美好的时刻放到中考之后。最好是在我们都考上同一所高中，在高中校园里开始我们的这段恋情。

但爱情的力量实在难以琢磨和控制，它总是在不经意间冲昏我理智的头脑。我有时害怕像错过和秋雁的爱情那样，再错过和钟馨宁的这段美好爱情。经常，我陷入深深的思念的头脑告诉我，应该不顾一切向喜欢的钟馨宁表白；特别是在我定义清楚了自己与秋雁和钟馨宁的情感关系后，这样的想法越来越肆无忌惮地出现。

有一次，和钟馨宁走在乡间小路上，我又陷入全世界只有我和她两人存在的状态。某个瞬间，爱情彻底战胜了理智，我遵循内心的声音向她表白了。我生平第一次向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儿表白。我表白时，脸红心跳个没完，不敢看她的眼睛和面庞。我不确定她听清楚了“我喜欢你”那几个字，因为我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连自己都差点没有听清楚。也许事情来得太过突然，钟馨宁没有反应过来，她也说没有听清楚我刚才说了什么。她让我看着她的眼睛，再一次说我刚才说过的那句话。我的理智这时却立马恢复过来，拉扯我回到有山、有林、有农田、有道路、有行人的现实世界。我退缩回清醒的状态，没勇气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而且那令人脸红心跳、癫狂迷醉的体验，重新再来一次似乎会破坏它的美感。钟馨宁屡次让我再说一遍刚才她没有听清的话，我坚决不说，内心甚至对她和爱情产生了一点厌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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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结交的另外一个好朋友是复读生健哥。他性格豪爽，肌肉发达，身形健美。我久病不愈的身体奀弱，对他拥有的健康迷之崇拜。他不但体育好，文化成绩也是留级生中最好的，是最有希望复读后升入高中的。

他人脉很广，常常混迹于各类同学圈。和他成为好朋友后，我在很大程度上恢复了曾经贪玩好耍的天性。只要一有机会——经常连午休的那点可怜时间也不会放过，我们就带着一帮学生翻山越岭，下河游泳，钓鱼抓蛇，四处玩耍。我不再埋头苦学，因为我觉得实在无甚可学。“玩物丧志”这话一点不假，我玩起来时很快就将雄心壮志和远大理想抛到九霄云外了。健哥似乎也意识到我涣散的学习状态，屡次好心提醒我不要和他一起四处鬼混，要专心复习应对中考。我佯装着胸有成竹，说我自有分寸。

我降低了自己的中考目标，不打算考地、县重点高中了，选择了自己比较有把握，还算小有名气的“三河中学”。根据往年的录取线，对比我当时的学习成绩，我认为只要我中考发挥正常，考上三河中学是有很大把握的。

如果没有记错，当时的中考分为统考和联考两种不同渠道。统考是全省统一组织，从此渠道参加升学考试，语文、数学、英语只考试卷A卷，不参加英语听力测试，不计化学和物理实验考试成绩，但仅限于报考县域内的普通高中。

联考则是在省统一组织考试的基础上，统筹整个地区所有县市最好的八所重点高中学校联合招考，考生可以选择报考八所重点高中学校的任何一所。联考的语文、数学、英语除了要考A卷，要参加英语听力测试，要计化学和物理实验考试成绩，还要参加B卷考试，最终成绩为将A卷的分数对折加上B卷的分数。

在填写中考志愿时，健哥根据自己前一年的中考经验，建议我参加联考，第一志愿选择一所县里或市里的重点中学，第二志愿选择三河中学。这样，即使考不上重点中学，也有利于三河中学录取。相比统考渠道，三河中学会更偏向于录取参加联考落榜的学生，哪怕它是联考学生的第二志愿。

我的信息依然闭塞，对任何重点中学没有深入了解，也没有信心和强烈的愿望选择一所重点中学。我经常去三河镇，对三河中学倒熟悉一些，据说去年还有一个学生从三河中学考上了北大，三河中学因此声名崛起。我根据自己的学习成绩和身处的环境，认为三河中学最适合我。

最终，我没有听健哥的建议，固执地选择了统考渠道，第一志愿选择了三河中学，第二志愿随意地选择了更低一档的三路中学。我自认为我的抉择是理性的。一想到联考要考B卷，我就联想到那套令人头疼的黄冈密卷B卷，心生畏惧。而且，填中考志愿的同时期，我们的物理和化学实验已经考过了，我考得并不理想。特别是化学实验考试，一想起来就赧颜。

平时学校上实验课条件有限，除了实验班学生破例每人亲手操作过实验仪器和设备，普通班学生根本没机会动手操作。我也毫不例外，只看见过老师演示，从来没有亲自动手操作过。化学实验考试时，我第一次面对满桌玻璃设备，头脑一片茫然。我抖着手，伴随玻璃的碰鸣声，紧张地做完实验，最后一步却不知道怎么处理废液。我印象中，平日里老师做完实验都是将废液直接洒向窗外的空地上，我知道那一定不是正确的做法；但我当时紧张得头脑短路，就是想不起处理废液正确的方法。我看到桌上一个纸杯里装有乌黑的水，就下意识将废液倒了进去。监考老师怒吼我将废液倒入了他的茶杯里，我软弱的道歉没有消除他得怒气，他大笔一挥给我打了零分。我白白丢掉了十分。中考学生数量多，差一分就会落后成百上千人，而十分对本就信心不足的我而言是个不小的威胁。

受化学实验和B卷心理阴影的影响，我担心B卷和化学实验的分数会拖垮我A卷的分数。此外，据说联考还要远赴县城的学校参加考试，还要住酒店。我害怕面对陌生的县城，也不想多花几百元钱食宿费，我想给家里节约这笔钱。钟馨宁也来关心我为什么选择统考渠道而不是联考渠道，我没有给她任何解释。我怎么好意思告诉她我内心的这些忧虑呢？

中考考场上，我的发挥有好有坏。发挥好的已经没什么特别印象了，发挥不好的却始终记忆深刻。考物理时，有一道应用题我将最终的计算结果打错了一位小数点，这是不应该丢失的分数。考英语时，我紧张得荒了神，神情完全游离于试题之外，完全没发挥好，最终我只考了五十四分；这比平时的表现还要差，是彻彻底底的失败；据说那年的英语B卷比A卷更简单。

经过煎熬的等待，考试成绩和录取线终于都出来了。所有学科共650分，我只获得了479.3分，离三河中学480分的录取线差了七厘，我落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