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于称博士(水木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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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忧伤抚剑,寂寞写诗。

我不忧伤,就是忧伤也不会去抚剑。没剑可抚,利剑是国家管制物品,抚不得;不管制的,是没开刃,晨练时用的,抚起来没劲。

寂寞时,真会写诗,“非典”时期就非常寂寞,写了几首诗拿去发表,发表在报纸上。

说到报纸,真的要感谢它,感谢它有块地方载我写的东西。就像宋押司感谢一段粉墙,喝醉了酒在上面涂鸦,也算发表。我比宋押司强,不用去墙上抒发感情,而且有编辑替我把关,不至于酒后发狂乱讲话,招来祸端。报纸的读者比墙壁的读者多一些,识字率也更高一些。墙壁的读者只要认识“是大王八”就可以了,至于“是大王八”前面写的谁的名字都无所谓,只要不是自己的。

生活有时候真是美好。一整天我都在这么想。看看蓝天,看看云卷云舒,读读纳兰词,读读“莫把韶华细算,九十今犹未半”,就跟着吴藻(是位女词人)一起高兴。

这种欣快感很少落在纸面上。古人笔下“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的句子很少,多的是“欲哭不成还强笑,讳愁无奈学忘情”的牢骚,读多了,快乐的情绪就会随之烟消云散。

其实,生活与诗无关,或者准确地说,是生活的大部分时间里的大部分事与诗无关。谓予不信,试想:你正在家里怡然自得地品茗,随便捉来一份报纸,看到那上面披露,某家饭馆提供的免费茶水重金属超标,有的还是着色翻新的陈茶,喝多了便致癌,你还怡然得起来乎?

于是喜欢读杂文,越犀利越尖锐,就越喜欢,经常寻找那些痛快淋漓的读。许多年前读鲁迅,连呼吸都畅快,仿佛刚劫完法场凯旋而归的李逵。可惜,现在、如今、眼前让人感到痛快淋漓的文章还是太少,溽热的下午,只当喝了八钱杯的冰镇饮料消暑,哪里会有满足感?自己又写不出那么犀利、尖锐的文章,就是写出来,有地方发表乎哉?就是发表了,有不惹得有人咬牙切齿、憋着劲暗算的乎哉?一想到这里,怎能不英雄气短、望峰息心?

我有时候也写点随笔什么的,写得不好,写着玩。承蒙几个谦和、热情的编辑的关照,大部分都发表在《检察日报》上,与这份发行量不小的报纸就这样结下了缘分(至于它怎么能发行量那么大,顺便窥见了秘密,打算以后万一落魄了,把这秘密拿出去换钱)。最初写这些东西,源于徐建波先生的千金一诺,他说:“你就照着这个路子写,在检察报上开个专栏。”当时刚在报上发表一篇题为《存心笃厚疑罪从无》的小文章,虽然文章写得不怎么样,大概徐先生看出作者是有潜力的——我那时候似乎比现在年轻。于是就开始写起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数量不多,有点辜负徐先生的盛情、美意。写来写去,也写了有如小学生作业簿那么一小本,汇编起来也许能找个出版社给出版,至于赔不赔本,就不得而知了。哈哈,想起这就有点高兴。

“我是真葡萄树,我父亲是园丁。所有属于我而不结果实的枝子,他就剪掉;能结果实的枝子,他就修剪,使他结更多的果实。”说这话的是耶稣。我有时想,报纸、出版社也是真葡萄树,编辑们所做的,就是嫁接、修剪,让能结果实的枝子结更多的果实。

一想到这里,肃然起敬,赶紧把玩笑话通通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