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意
郴舟畔端着铁盘子,找了半天就找到了入程祺,“走,陪我去洗。”
入程祺顺手接过他手里的盘子。
油腻腻的盘子蹭到了他白色的长袖,郴舟畔皱了皱眉,“你干嘛不把它撩起来。”
他伸手去帮他拉上,入程祺来不及阻止。
手腕上十几条刀痕,旧伤新伤,触目惊心。红色的血痕在他本就比一般人白皙的肌肤上更加刺目。
两人都愣在原地。
郴舟畔终于懂了为什么这小子不管夏日冬日都穿着长袖,遮得严严实实。
入程祺最先反应过来,他把盘子放在地上,从容地拉下了袖子,重新抱起。
就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是不是有病。”郴舟畔憋了半天憋出来几个字。
“你不是知道么?”入程祺见怪不怪。
说实话他松了口气,幸好是他,不是别人。
“那你睡不着也不能......不能.....自残啊。”郴舟畔追着他跑,手舞足蹈地比划了半天试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这好好的胳膊,白嫩细腻的......搞了这么几条毛毛虫,你还嫁得出去吗?”
“?”
“我呸,娶的了老婆吗?你和她那什么的时候,哗的一声把衣服脱人,人小姑娘柔情似水地看着你,突然看见了胳膊上的那什么玩意.......哇......”郴舟畔眯着眼睛已经在想象了,代入感很强,他已经站在床头了。
“不应该更有血气吗?”入程祺反驳道。
“......你住嘴。”
两人吵吵闹闹到了水池前。
周老师也在,“这里还有一碟,你们两个好好洗。”她看到了入程祺脏的不像样的袖子,皱了皱眉,“脏死了。”她就要伸手去帮他挽起袖子。
“周老师!”郴舟畔慌忙喊了一声,连入程祺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周雅疑惑,这孩子一惊一乍的。
“他袖子太脏了,我来我来。您去休息吧。”
周雅欣慰,终于懂事了。
郴舟畔看着周雅离开的背影长叹了口气,回头看见淡定洗盘子的入程祺。
感情紧张的就他一个?他真的怀疑天塌下来入程祺还是这副什么都无所谓的德行。
“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郴舟畔挽起袖子,加入了洗碟行列。
“有什么好紧张的。”入程祺臭屁道,淡然的口吻很是欠打。
“入程祺!”花朝暮从远处蹦了过来。
入程祺猛然站直,把沾满肥皂泡的手藏在了背后。
郴舟畔看着他这双标的样,嘴角都要咧到眉梢去了。
阴阳怪气地边学他边洗碟子,“什么好紧张的呢?”
“......”入程祺紧张,无空理他。
“入程祺你在洗盘子了?”花朝暮歪了歪脑袋,发现郴舟畔洗的很勤快。
“你不用管我,做你的事情。”
入程祺微微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把手背在身后,将手心的泡沫全部抹在伤疤上,遮了大多数。
这才放下心来接着洗盘子。
“你真是的,怎么洗的这么邋遢?”花朝暮看到他小臂上的泡沫,嫌弃道,她伸出手。
就连郴舟畔都为他捏了把汗。
女孩一晃手,比了个大拇指。
“干得好!”她夸他洗碟子很勤快。
入程祺那颗心才放下来,“这盘子太脏了,你站远点。”
“我和你一起洗。”女孩撸起袖子加入了他们。
入程祺用胳膊拦住了女孩,“马上好了,你去那边玩会。”
林知秋也在不远处招呼她过去听歌,
女孩看见少年眸中的坚定,愉快地妥协了。
夏世言靠在椅子上懒懒地翘着二郎腿,冷不丁看见江南和秦无言一起从林中走来。
“......江南。”夏世言喃喃,从刚才开始他就没见到江南,感情他一直和女生在一起。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侃侃而谈,女生侧目而视似乎也笑得很开心,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咳咳。”夏世言故意引起注意。
两人这才看见他。
“夏夏,你怎么不去唱歌?”江南问道,一旁在开篝火晚会。
“我先走了。”秦无言挂着淡笑和江南挥了挥手。
“.......我唱累了。”夏世言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是有那么点眼熟。
“要喝水吗?”江南递去一瓶水,口袋里掉出了巧克力。
夏世言接过水瓶,用指尖点了点地上的巧克力,“我怎么不记得你随身带这玩意。”
“哦,是那姑娘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夏世言抢在他前面捡了起来,掂在手里把玩。
小小的巧克力还怪精致的,那个女生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没想到心思如此巧。
“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江南仰了仰头,推荐道。
“不要。还你。”夏世言抛了过去,巧克力在空中划了一条弧线。
“你留着自己吃吧。”江南又抛了回去。
夏世言无奈揣在了兜里,他撇了撇嘴起身离开。
他与秦无言对视,两人都愣了,猝不及防的视线碰撞。
“秦姐?你在听我说吗?”黄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夏世言若无其事地挪开眼神,插着兜往里头走。
里头的勤快地洗着盘子的郴舟畔忍无可忍。
“你他妈抽烟能不能离我远点。”
夏世言眯黠着呼出烟雾,悠哉悠哉,“怎么了?你别告诉我你闻不了烟味。”
郴舟畔懒得理他,专心致志地洗盘子。
“我有点不安。”夏世言直言。
“不安什么?”入程祺洗完了一碟盘子,靠在不算干净的墙壁上歇息。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夏世言想起那女孩的眼神,绝不是温和,而是骄傲和不甘。
没等他细想。
那边就打了起来。
十五分钟前.......
“秦姐你别喝了。”黄芽看着秦无言一罐一罐地灌着,不胜酒力的少女两颊发红。
秦无言推开她,盯着酒罐直发笑,这酒是她藏在偷偷藏在包里用来壮气的,没想到告白没用上,却拿来消愁.......
林知秋搂着从洗碗池那里跑来的花朝暮,边走边笑,晚饭吹起少女们的发梢,垂下、飘起、又垂下。
“入程祺都舍不得你洗碗!”林知秋皱着笑脸逗趣。
花朝暮笑着掩面,双手猛然被人大力打掉。
“你他妈疯了吧?”林知秋反应极快地把秦无言推开。
黄芽急忙跑来,鞠躬道歉,“抱歉抱歉,秦姐我们走吧。”
秦无言挣开她的手,挥着胳膊指着林知秋,她眯着眼睛连站都站不稳。若是没有黄芽扶着,怕是要摔了。
她的手指往旁边挪着,停留在花朝暮面前。
“你。”她一字一句,“凭什么......凭什么,脚踏两条船!”
“你胡说什么?”林知秋不善地挡在了花朝暮面前。
“秋秋,她喝醉了。我们走。”花朝暮拉着林知秋就要走。
却被秦无言一把拉了过去,她的力气很大,让她无法挣脱,一下子扑了个空,往旁边栽去。
花朝暮猝不及防地撞到了桌角,痛苦地捂着胳膊,她认出这个女孩是晚会上表白的那位,“你在说夏世言?”
“你在装傻?”秦无言满眼泪水,却还是强忍着不哭,她倔强的攥着拳头,一步步走去。
“你知不知道我多么喜欢他,我喜欢他好多年了......”泪水不受控制从脸颊滑落,因酒力而发烫的脸颊,受到了凉意。
“我不管你喜欢他多久,这也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花朝暮站着了咬牙清晰地说道,“你所说的脚踏两条船,我也没有明白什么意思,麻烦您说明白些。”
“你一边和入程祺打闹,一边又给夏世言送牛奶。”
“送牛奶?”花朝暮皱了皱眉。
林知秋猛然想起那日郴舟畔给入程祺的那瓶牛奶,以及她放学看见的那个穿的黑色棒球服和郴舟畔极像的那位,原来是夏世言。
她恍然大悟,“你看错了,你看见的那个人不是夏世言,而是郴舟畔。两人都穿了一样的衣服,那天你是不是没看清脸?”
秦无言愣了愣,回想那天她确实看见的那个人帽子压得很低,手镯.......
没有手镯。
“不是他......”秦无言喃喃,那个人的左手没有白金的手镯。
“你还说什么喜欢他?你连他都认不出来!”林知秋冷笑。
秦无言迷茫地抬头,她捂着脑袋蹲了下去。
“秦姐!”黄芽蹲了下去,“你怎么了?”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黄芽瞪了她们一眼。
“你有没有搞错是她推了花朝暮!”林知秋。
“秦姐你哪里疼?哪里不舒服?说话啊!”黄芽拍着秦无言的背。
秦无言抓着衣襟大口地喘着气,硕大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我好痛苦。”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听到争吵声赶来的郴舟畔夏世言和入程祺,看着对立的四个女孩。
“花朝暮!”入程祺几步跨到她身边,他看见了她红通的手腕,“谁拉你了?”
这么大气力,红痕几乎绕了手腕一周。
“没事。”花朝暮抽出手。
入程祺看见蹲在地上的女孩,再看了眼夏世言。不明所以的夏世言被他看得满身寒意。
“她喝醉了。夏世言你送她回宿舍楼下吧。”花朝暮被入程祺拉走,不忘叮嘱。
郴舟畔并不担心林知秋会受伤,“去那边吹吹风,消消气。”他扶着她的肩膀,轻轻往边上推着。
“气死我了。”林知秋越想越气。
“好了好了姑奶奶,我给你倒冰汽水消消气……”
声音逐渐远去,身边的人都散开了,只剩秦无言和黄芽。还有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有讲过一句话的夏世言。
他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冷笑,“就这么点能耐么?”
秦无言听见他的话,停了手上的动作,站了起来,挺直了腰杆,声音却还带着哭后的微颤。
——“是。我就这么点能耐。不需要你关心,跟不需要你嘲讽。”
——“我做错事,等我醒了自然会道歉。”
——“还是说我推了你喜欢的人我要给你跪下道歉?”
——“如果你希望,我可以这么做。”
秦无言倔强地看着他,即使眼中逐渐湿润却依旧没有移开视线。
夏世言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她的倔强从某方面与他极其相似。
插在裤兜里的手,触碰到一个小颗的包装。
是巧克力。
“给。”他摊开手里,安然地躺着那颗她做的巧克力。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颗巧克力就好了。”
她伸手,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温热。
那个她送出去的心意又完好无损地回到她的心间,不过这次带着他的体温。
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
明亮的光照过,为青春点亮了不同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