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空城夜雨后

游乐园蒙上了灰色，却还没到该黄昏的时刻。

要下雨了吗？

苏雨晴低头握着手里那个要化的甜筒，很久，很久。直到抬头才知道，他在说过那句话后就走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告别。

行吧，也挺好，好聚好散。

苏雨晴将甜筒举起，平视，粉白奶油渐渐消融，有点像泪水顺着脸庞滑下晕开的妆容。

“不喜欢。”

苏雨晴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接着才意识到，她这一次说了真话，而他却已经很久没问过这个问题了。原来这么久，只是迁就。她勾了勾嘴角，鼻腔里涌动着不适。她仰起头长长地呼气，让自己稳定一些。无论任何人，自己的难过总不想让外人看到，因为自己是自己，那个任何时候都很好的自己。

自己有不舍吗？好像没有。那为什么难过呢？就好像，一只小鸟叽叽喳喳和你待在一起很久了，你也习惯了。但有一天，它飞走了，并且不会回来了。你知道它来过，他还在。却再也见不到了，哪怕只是听它的歌。

从前永远只是从前，没人能回得去。

没有不舍，只是怕被剥夺。

几次了？不知道。好像没有原因，没有目的，仿佛只是本性地寻求能陪自己走一段路的人，却在走过一段后决定分道扬镳。人啊，都是怕黑怕孤独的。

苏雨晴扬起嘴角，又把自己伪装成从前那样不谙世事的女孩。她知道，结束并不代表着不会有一段更好的开始。重新前行总比在分别处等待要好受的多。

但她知道，无论以后再是谁，每次的投入都只会越来越少。最终沦为一种形式，一种敷衍。

雨，下了起来。

初夏嘛，下雨很正常。告别啊，也很正常。但一切都不会永远正常，因为每个正常都是习惯后的不正常。原来游乐场也会冷清，原来不在意也会伤心。

街上也没有了多少人，雨水给城市抹上光影，拉下夜幕，让一切变得光怪陆离。她就淋着雨，一遍遍走着这条熟悉的街，找回不熟悉的感觉。

是他？还是他？

每天回家都能看到的指示牌不远了，但她还没想清楚。又在雨中徘徊了很长时间，她已经狼狈不堪，只好回家。

进门，家里人不在。还算好事，不然这一身雨肯定又要被骂了。她整理好自己后，躺在了床上。想不起当初他送给自己的伞是什么样子了，但当时的他却记得很清楚。

哦，原来是他，而不是他。

想到这里，她又悄悄熟练地输入他的账号，隐身翻看他的更新。

最近的一条：在梦里，你依然是我的全部。

她笑，轻轻地摇了摇头，选择无视。这只是一个人失去后，偏执的固执罢了。她关掉床头的灯，将自己沉入黑夜。用柔软的被子抚去心里的痕迹，轻轻地合上双眼，任由自己漂向远方……

……

……

……

灼灼的日光让人难熬，她举起手臂挡住强光，费力地睁开双眼。天上的太阳闪耀得令人反感。她赶紧跑入操场中央的那棵榕树下，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漏了下来，如同一道道穿插的光柱，一切都像是最初的那个盛夏。远处有他白色的T恤在跃动，和煦的风让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正跑着，向她看了过来，勾起的弧度是她最理想的样子。他挥了挥手，跑了过来。

“苏同学，这么热的天你还出来？”

“顾同学，你这话如同废话。我现在已经出来了，你该问我要不要喝水。”

“那……你喝水吗？”

“喝。”

“那我去买。”他摆摆手，很快跑远。不多久，他又远远地喊：“苏同学，没有水了。”

“那怎么办？”

他问自己：“你喜欢甜筒吗？”

她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