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屯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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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枪毙野兔子

终于,苏老二几个人被康二功逮住带到了苏家祠堂,与此同时,坷垃也来到了。

路上,康二功都开始审问我们几个人了,大概是有于薛老喜的存在,他不审问二骡子。

第一个审问的就是苏老二。

他问:“谁带的头偷公家的桃儿”?

苏老二说:“没有偷”。

他又问:“那你们进桃园里弄啥了”?

苏老二回答:“没有进桃园,在沟下耍了”。

康二功又问:“我都看见了,你们把裤衩穿到头上,还不承认”?

苏老二一直不作声。

康二功又照着这一句话追问,苏老二回答:“根本没那回事”。

见苏老二不承认,康二功又审问二毛子。

康二功问一句二毛子,苏老二都瞪他一眼,那眼光是说:你敢承认?小心着!

二毛子也是一句话都不说。

康二功和坷垃真的不辜负康大功的希望,他们是干一行爱一行,爱一行能一行······。

他俩把我们几个带到苏家祠堂,打开几个屋门,让我们几个人一人一个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康大功走了进来,他问:“这几个孩子咋了”?

坷垃争着回答:“他们偷桃园里的桃子了,还有薛老喜家孩子······”。

康大功也没有多说话,就直接朝后面自己的卧室里走去。

苏老二进了那个放电话机子的小屋里,他是康二功和坷垃首先问的对象。

坷垃先问康二功:“这是谁家的孩子”?

康二功给他说了苏老二爹爹的名字。

坷垃知道软地好起土,他身上好像一下子来了劲头,恶狠狠地说:“你这球孩子,说,是谁给你的胆子下到园子里偷公家的桃子嘞”?

苏老二还是那句话:“没有偷”。

“你咋没有偷”?

“没有就是没有,你逮住我了”?苏老二反问。

“你们害怕被我认出来,把裤衩穿到脑袋上,你想着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苏老二便不做声。

这时,坷垃走上前,他命令苏老二:“谷堆下去”!

苏老二就那样谷堆在康二功和坷垃的面前。

面对坷垃的追问,苏老二不敢承认,若是承认了,坷垃的话很明白,那是要新账老账一齐算的。

无奈的苏老二就谷堆在那里不动,这时,他的心里有个想法:也许他俩这样做做,出出心里那口恶气就要放自己回家了······。

见苏老二还不承认,坷垃上去就用自己左手的五个指头在他突出的膝盖上轻轻地抹,他一边抹一边轻声地唱着说:“一抹皮儿,二抹筋,三抹不笑是好人;一抹皮儿,二抹筋,三抹不笑是好人······”。

坷垃的行为是那时大人遇到小孩子不高兴,逗小孩子笑的时候通常的做法,那种用手指在膝盖上轻轻地抹,再和着那软绵绵的民谣会使人的皮肤发痒,不由地笑起来。

坷垃那老舅子货也不知道是玩开心嘞,还是玩变态嘞······。

立刻,苏老二感觉到一丝丝的奇痒从自己的膝盖上传遍了全身的神经末梢,甚至传遍了自己的血液。

苏老二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他立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坷垃立刻停住了手。他瞪眼看着苏老二说:“你笑了,你不是好人,你就是坏人,你刚才就是在桃园里偷公家的桃子吃了······”。

苏老二立刻止住了笑,但他还是不说话。

坷垃又在苏老二的膝盖上重复起来······。

无论坷垃又重复了几次,苏老二再也不敢笑了。

这时,坷垃把脸贴到苏老二的耳朵边:“你承认不承认”?

苏老二还是不说话。

好大一会儿,见苏老二不会承认,康二功和坷垃便恨恨的朝那个对门的屋子里走去。

苏老二知道,那屋子里圈着二毛子,看康二功和坷垃走了出去,他连忙站起身来。

······

不大一会儿,那对门屋子里便传出了二毛子带笑的吆喝声:“老痒,老痒,老痒······,是苏老二叫下去偷桃子的,是他叫我们把裤衩脱下来穿到脑袋上盖住脸的······”。

哎呀呀,你二毛子真的是没有骨气呀!

又听见两声门响,苏老二知道,那一定是康二功和坷垃从二毛子的屋子里出来又去圈二骡子的屋里了。

在苏家屯,人们都知道薛老喜在康大功那里最吃得开,康大功其他的“拐棍儿”们便有意无意地结合起来对付他。

坷垃正是有这样的动机,在得到二毛子承认了几个人在园子里偷桃子以后,他一定要去二骡子的屋子里叫他承认,然后在康大功的面前告薛老喜教子无方一状。

不一会儿,苏老二听见二骡子也带笑吆喝:“老痒,老痒,老痒······,是苏老二叫下去偷桃子的,是他叫我们把裤衩脱下来穿到脑袋上盖住脸的······”。

苏老二知道,二毛子和二骡子承认偷桃子吃以后,康二功和坷垃一定要拐回头来收拾自己。

就在这时,苏老二听见院子里一声吼:“坷垃,你这老舅子货,你翻天了·····”?苏老二听得出,那是薛老喜暴跳如雷的声音。

原来,薛老喜在家里左等右等不见二骡子回家,眼看天黑下来了,他就和嫩粉到大门外寻找,转了一大圈儿也不见二骡子的人影。

薛老喜正在焦急的时候,邻居告诉他说,照东和几个孩子被康二功和坷垃带到苏家祠堂了。

薛老喜平时对坷垃那种巴结讨好康大功,仗势欺人的行为,尤其是对自己傲慢的架势就心怀不满,他一直认为坷垃是在和自己争宠,是在扒自己的饭碗。

当时,薛老喜没有问自己的孩子薛照东为什么被康二功和坷垃带到了苏家祠堂,他一挥手,就和嫩粉朝苏家祠堂冲去。

一进祠堂的大门,薛老喜看见康大功的屋和几个厢房里都亮着灯,他没有吱声,从有动静那个小屋子的窗户往里面看。不看不大紧,一看就看见坷垃在摆置自己的孩子薛照东·····。

薛老喜一个老虎下山,他提着坷垃的姓名,大声地骂着,几个箭步冲到那个小屋子里,他一手揪住坷垃的头发,正要扇耳巴子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闷闷的声音:“都走吧”。

薛老喜知道,康大功已经站在了身后。

·····

康大功一直在他的卧室里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他要的就是这种“两虎相斗”的局面,每每这种局面的结果都是几败俱伤,唯有他康大功坐收渔利。

康大功总是把这种局面控制在一种恰到好处的节奏,然后他就静待花开,一个个接见交战的双方找自己诉苦,告状,无论是谁对自己的人身依附都会再上一个新的台阶。

康大功的一句话立刻给坷垃和康二功解了围,不然,薛老喜那耳巴子就会吃劲扇坷垃的脸,坷垃都不敢还手。

薛老喜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逞强了,但嫩粉不依不饶,她拉起照东的手,弯腰翻看着她亲爱孩子的身子,咬牙切齿地说:“这事儿就不会和你坷垃到底,看啥时候把你家的人都‘放倒’······”。

“放倒”就是打死,倒在地上的意思。

薛老喜更是怒目着坷垃,他用眼里的凶光重复着自己女人的话,然后拉上二骡子照东就朝外面走去。

苏老二和二毛子等人,看二骡子照东被薛老喜拉走了,也就趁势跟在后头从苏家祠堂走开·····。

这时,天已经到了夜里,几个人出了祠堂门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里。

二毛子和苏老二并肩走着,看四下无人,苏老二一脚踢在二毛子的屁股上对他说:“就你没骨气,还没咋你嘞,你可投降了,以后你少跟我私跟······”。

一句话说的二毛子把头低了下去,苏老二便加快脚步离开了。

苏老二没有走出多远,忽然有人在他的身后拉他的裤衩,他一阵的惊慌,心里想着一定是康二功和坷垃跟上来又要算自己的账了。

苏老二扭头一看,见是康素贞从黑影里走了出来。

康素贞上前对他说:“你还吃不吃了”?

说着,康素贞递给苏老二两个桃子来。

“我不吃了,叫你爸好好吃吧,苏家屯的东西只有你家里的人敢吃,我不敢吃······”。

“你咋了不敢吃?你敢!你吃桃子了他们会咋着你”?

苏老二没把康素贞的二叔康二功和坷垃咋着自己的手段告诉康素贞。

·······

坷垃那一杆“土装”春夏秋冬都不离他的手,他用土装打树上的鸟,山上的兔子或獾,但往往打不准,那动物总是在他的枪口下逃跑,有时,他便让他的狗去撵那些地上的动物。

每当我们看见坷垃扛着枪,就象看见了电影里的英雄,总不声不响地尾随他走一段路程。

坷垃的外号叫“倔子”。意思是说他的脾气可赖,凡是遇着不顺心的事,他都坚持自己的主见,若别人顺从他了,他便扬长而去,心满意足;若是别人不顺从他了,他便随手掂住啥是啥,跟人拼命,同时五官扭曲着嘴里骂着脏话······。但他这“倔”,只对苏家屯的一般老百姓。对康大功则是百依百顺,一幅“小孩子”的嘴脸。又因为他有枪,他会打枪,康大功就让他有了一个特殊的身份,让他常年给队里看庄稼和桃园。在当时的农村,这是一种人人羡慕的职业,社员们做的活计他是不参加的。

那时的麦天,全队劳力几十个人都集中在一块儿地里,从四面围住一块儿麦子割麦,当人们越聚越近,麦子的范围越来越小,这时候往往会出现一个奇迹,那一块儿麦地里藏着的野兔子就会因活动空间的变小突然爆发“突围”而上窜下蹦,人们便会不顾一切的围追堵截。

这时,坷垃总是远远地站在一边,手持那杆“土装”做射击状,若哪一只野兔子冲出了包围,他就大声嚷嚷:“不要撵了,不要撵了,叫我用枪打”。

········

那天,我和苏老二各自掂着一罐水往地里送,康素贞依然跟在我俩的身后,当时正赶上坷垃在吆喝:“不要撵了,不要撵了,叫我用枪打”。

我们站在一边不敢近前,坷垃端起土装瞄准,那枪口随着兔子运动的轨迹在移动。

“咚”,坷垃开枪了,一股青烟飘上天空,兔子跑的更欢势了。

坷垃的枪声就像兔子的冲锋号,它拼命的朝下面一块儿地里跑去,那块儿地里的人们便炸了锅一样截那兔子,兔子看见前面又有一大群人在截它,突然一掉头又拐了回来,坷垃急的直跺脚,因为他那“土装”里没有子弹了。

那兔子一下子又钻到上面这块地的人群中,因为跑的时间长了,没劲儿了,很快被人摁在地上逮住了。

没有逮住兔子的人很快散开都去干活了,逮住兔子的那人原来是坷垃的孩子,他掂着那只野兔子的两只耳朵,走到坷垃面前说:“爹,我得干活,你用绳子栓住吧”。

坷垃咬着牙对兔子说:“我叫你跑,我叫你跑,看我不把你打死”。

这时,我和苏老二、康素贞正好走到他的面前,见他弄一根绳子栓住了那兔子的腿,用手拽拽,觉得很结实。

看样子,坷垃他和康素贞很熟悉,他手捧着那只野兔子走到康素贞的面前:“贞贞,你要不要”?

看着那毛茸茸的小动物,康素贞是很想要的,但她又怕那兔子咬她,当坷垃把那只野兔子递上去的时候,康素贞直往后退,她示意苏老二上前去接。苏老二走上前,但坷垃一下子又缩回了他的手:“贞贞,等我把他枪毙了,剥了皮,煮成肉送给你”。

坷垃走到一棵桐树跟前,将绳子的另一端栓在桐树上,任凭那只兔子在地上乱蹦乱跳。

坷垃拐回头,从那挎包里掏出火药和钢珠,动作麻利地装进枪膛里。他掂起那杆“土装”对大家吆喝:“你们都先停停,先停停,我要叫你们看看兔子是咋死在我这枪法下的”。

人们呼拉一下子都退到他的身后,大气也不敢出,都聚精会神地看他枪毙那只野兔子。

坷垃端起“土装”瞄准那野兔子,大声地说:“你整天不劳而获糟蹋粮食,今天,我要代表贫下中农对你执行枪毙”。

“咚”的一声枪响,那兔子三蹦两跳可没影儿了。

原来,那一枪把拴兔子的绳子打断了。

看他枪毙野兔子的人都一哄而散。坷垃不好意思地转身对康素贞说:“贞贞,三天内我一定叫你吃上一只野兔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