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临行
林宽刚从高墙上下来，缺氧厉害，本来就有些赘肉的脸上此时显得更白更圆了。
“大海！”两个人身后是一声清脆柔和的细语。
“倩倩姐。”林宽闻声嘴角扬起热情的弧度，转过头先打上了招呼。
林宽先天肺虚。
这些年，人动他静，攒了一身肥肉。
但对每一个声音都比常人敏感些，过耳不忘，机器鸟虫都可分辨，更别说人了。
可刚喊出一声，就禁不住干咳嗽了几声。
林宽兄弟二人生来双卵不均，他这边先天肺气不足。
医学发展的早已炉火纯青是不假，可初期筛选也只能保证双卵的总骨量误差在万分之一之间，误差毕竟是有的，偏离了误差便是天命了。
林宽偏偏就占了这万分之一。
这只能算命了。
青塾的林宽先天不足，自然西州蓝塾的另一个自己就是先天强者。
“倩倩，你心真大。这会儿，跑这儿来干嘛。”洪海回过头没有要跟这追过来的漂亮姐姐多说话的意思。
于倩倩，干站在那儿也是俏丽诱人的面孔。
尖下巴，高鼻梁，大眼睛扑哧扑哧眨起来，无声似有声。
整个五官都像是AI人工标准脸，但她偏偏是出水芙蓉，天生丽质。
尽管隔了三届，天天受着洪海照顾，总跟着洪海转悠的于倩倩，林宽自然也不陌生。
明明先打招呼的是林宽，于倩倩习惯性的朝着林宽一个推销型的笑脸，转过身来仰望着洪海道，“大海，我知道你一直把自己命的起点，定在大考之后。因为你有这个实力。我佩服。可是，你知道，也有像我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把命的终点，定在大考前。”大眼睛还在一眨一眨的继续说着，被洪海打断了。
“这么悲观干什么，西州蓝塾那边，我也打听了，情报运用方面，跟你差不多。不过，人家知道利用自己所长，凭着一张脸……”洪海看看旁边的林宽，没说下去。
“凭着一张脸，睡了一届人，是吧。”于倩倩竟然大大咧咧的把洪海咽下去的话，直接补全了。
林宽在旁边咽了口唾液，张大了眼睛。
“对！你们明明先天能力没差别，可是你看看蓝塾的那个于倩倩，已经点指取火，做实了千斤单关。最近，眉心偶尔有朱雀火心了。你说你，怎么跟她比……明天之后，你还会有活口吗？”洪海眼看着越说越上火。
而眼前的于倩倩却笑了起来，“是啊，她跟谁都是干柴烈火，所以修火骨修的再合适不过了。大海，我知道你可怜我，可你不是一直也不肯碰我一下，我脱不了骨，是不是你也有责任啊。”两个酒窝浅浅露出，话语里透着调皮明明没有责怪的语气，可旁边的林宽都跟着怜悯起来，“反正嘛，活到今天我很知足，之后的命捡到了算我命大。”
林宽听不懂了，这怎么海哥就有责任了。
“倩倩姐，海哥马上也要大考了，我能帮忙吗？”林宽一直是在洪海的羽翼下长到今天的，这句话不算搪塞，七分本心。
“哈哈，你！？”漂亮脸蛋儿上的酒窝更深了，从鼻子里喷出的一股气流，像在躲一团狗屎。
林宽低头憨憨的笑笑，不再说话，15岁了不是5岁的那个傻孩子了。
看见洪海从左手上摘下了印着命码的宿辰盘表，拉着于倩倩往前走了一步。
林宽知趣，没跟着上去。
只是奇怪，洪海怎么会这时候去摘表。
这印着命码的表，是人手一枚的，里面是每个人在塾里十八年的情报运用的积累，大考里自然必不可少。
年号改成幸和之后，双卵单生的制度就没变过了。
每个人从生下来便被分在一个塾里，婴儿时期是AI养着的。
从记事儿起，能接触到的同类便只有年龄上下相仿的同塾生。
父母亲人的概念早已模糊，唯一一个血亲，便是自己的孪生兄弟姊妹。
可这个孪生兄弟姊妹，便是自己走出塾的最大的，唯一的对手。
跟这个对手，规则只有一条，胜者生。
而其他人，似乎都可以是朋友。
可即便这样，林宽也从未见过有人会把宿辰表摘下送给任何一种朋友。
因为任何山盟海誓都经不起大考这一场命运的考验，没有人有把握自己能活下来，所以任何誓言都经不起考验。
可是，眼前的洪海是在做什么。
林宽知道洪海嘴里没说过，一直是真心喜欢倩倩姐的，可是漂亮的姐姐，送到眼前，谁又不喜欢呢。
林宽等了有段时间，才看见洪海跟于倩倩挥手道别互相助威。
“海哥，你把宿辰给倩倩姐了？”林宽没看错，洪海再回来的时候，左手腕上空了。
“没什么，文化情报考核是平日里的积累分数，只有几个少数例外才会像她那样需要追加考核。再说，明天她就没命了，我欠她的。”
“海哥，你既然也喜欢倩倩姐，怎么一直不跟她交往呢，干嘛非僵着，如果你们真不能一起走出去，你就真不后悔？”林宽在学术上，这些年跟着洪海，能问的都问了，可是关于洪海自己的事儿，不到最后一天还真没问过。
“我们这届大考之后，你也进了青塾的最高学府，大家嘴里的高府了。尽管高府的入学式上，会有人轻描淡写的跟你讲规矩，可这一句，你记住了。‘女人修骨，开花开窍熟身脱骨；
男人修骨，真身真气童身易骨。‘不多解释了，我在外面等你，别自己绊住了自己。把持不住就远离女人！”洪海说话总是严谨严肃，让人不得不边听边做认真点头的回应。
林宽刚刚听于倩倩轻描淡写的说她早就把命看透，把命的终点定在了今天。
总觉得不舒服，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看着一张漂亮脸蛋，加上清澈如水的大眼睛，便不愿意深究，不自觉的在肚子里把那段话消化掉了。
把命定个终点，即使林宽这种，在大家眼里贴上了定然过不了大考标签的人，也都日日琢磨着如何走出青塾。
能让青塾应届里高高在上的洪海死心塌地的拉着他这个小弟，林宽心里明白，并不是他自己有多大本事。
不过大家都在拉帮结派，收集情报，毕竟知己知彼才可百战不殆，资源，情报永远是多多益善。
而洪海，又是换骨换到孑然一身傲骨的气势，时时计划着走出青塾后如何继续帷幄自己的团队。
所以在扬着跟年代违和的侠义仗义大义的大旗下面，林宽就是最好的标枪。
从刚刚会走便被洪海作为扶贫对象捡起，林宽或许都忘记了藏在旗帜下面的一些初衷。
跟洪海可真是亲兄弟般的依赖了十几年。
天亮了，作为青塾的青龙，没有人对洪海有怀疑。都是带着看好戏的兴奋走进观摩堂，等着洪海的好消息。
可偏偏林宽把洪海送到忘重桥时，却感觉到了洪海眉间在隐约跳动，难道也是常人的紧张？！
“海哥，我等你回来。”林宽觉得喊加油也有些不合适，只捡了句没毛病的。
洪海走了，忽然又转身回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回来，你自己盯住了金虎。换上他的肺，你才有希望。”这一句，林宽听得出，是他们这些年的兄弟有了份真正的兄弟情了。
看着这些年演侠义英雄越演越真的洪海走出去，林宽此时从心里真怕出意外了。
“海哥，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