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暗流涌动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袁成并没有急于出现在赌坊里，他也没有去技馆练功，而是在背地里进行谋划，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法逼迫林飞离开本地，彻底根绝这个威胁。
林飞哪会想到自己已经处在别人的算计之中，这几天他除了继续躲着方欣的亲近，其他方面还过得舒心快意，赌坊的伙计们对林飞友善了，甚至还有点讨好的意思，这当然都是参考了方欣举动，同时，林飞感觉到自己在客人堆里也颇受欢迎，添茶续水的时候总有人和他说笑打趣，茶座的中气氛与过去渐渐不同，欢闹和笑声是越来越多。
连续的阴雨结束了，今天终于云开日出，照例每天都有早来的客人，这些人也不是为赶赌局，在他们看来，早上来此饮一杯热茶，吃着茶点聊聊县里的见闻，那是件很惬意的事情。
林飞趁客人还不多时便上街去了，元宝街有家王二面馆，林飞喜欢那的热汤面，这些天他早晚都去吃，今天艳阳高照，林飞更觉心头敞亮，走到打炉街口时，看见哑疯子坐在牌坊下的台阶上，正晒着太阳捉衣服上的虱子，林飞不禁暗自叹息一声，从怀中又摸出一小块碎银放在台阶上，哑疯子抓了银子揣进怀中，头也不抬地继续捉虱子。
林飞吃完了面，又买了几个烧饼往回走，回到打炉街口时，哑疯子依旧还在，衣服已经穿在身上，靠着牌坊立柱打盹，虽然半仰着脸，却被长乱的头发遮住，仍旧看不清他的模样，仿佛柱子边靠了一柄烂拖把一样。
林飞犹豫地停了下来，将一个烧饼丢在哑疯子怀里，哑疯子立刻抓起就往嘴里塞，林飞笑了笑正待转身离去，元宝街上突然冒出四个健壮的少年，冲到林飞面前将他围住，二话没说就开始拳打脚踢，林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倒在地，几个烧饼在地上乱滚，哑疯子忙着追拣地上的烧饼，对眼着的殴打视而不见。
那四个人出手刚猛迅捷，林飞只觉得周围到处是拳脚，根本没有还手余地，只好双手护住脑袋，任由那四个人打，片刻之后，其中一人吹了声口哨，四人呼地一下就散得不见踪影，林飞从地上爬起来，一脸茫然地四下张望，想不明白为何稀里糊涂就挨了顿揍，而且连对方的面孔都没看清，自己满身的脚印倒是很清晰，再一看哑疯子正开心地抱着烧饼大吃，林飞气得吼了一声：“吃货！饿死鬼！看见我挨打也不帮我。”
哑疯子充耳不闻，一手在怀里抓痒，一手往嘴里塞饼，一副满足享受的样子。林飞吼他也只是发泄一下，最终擦了擦嘴角的血，转身一瘸一拐地向赌坊走去，途中努力思索挨揍的原因，却始终无果。
徐乃贵破天荒地一早来到赌坊，走进茶座坐下后，打着哈欠喊伙计上茶，正在慵懒无聊的时候，方欣蹦跳着进来了，徐乃贵的鼓眼泡猛地一睁，单眼皮差点就包不住眼珠子了，就象饿狼看到鲜肉一般，将方欣从头到脚看了数个来回。
只见方欣身着粉绿的纱裙，雪白的领边映着桃花面容，往脸上一看，那真是朱唇含碎玉，清眸荡欢波，手拎一方精巧的食盒，进门后顾盼不停，目光直接越过徐乃贵的头顶，当徐乃贵如空气一般，这显然是在寻找林飞的身影。
徐乃贵巴巴地瞅了半天，方欣居然没瞧自己一眼，那真叫一个醋溜自尊心，他忍不住站起身，酸溜溜地说了句：“欣儿来了？”
方欣先是一愣，继而娇斥道：“欣儿也是你叫的？”
徐乃贵干笑了两声，改口道：“方大小姐，你这是在找谁呢？”
方欣俏皮地一翻眼睛，嘟起小嘴道：“要你管？”
徐乃贵看着方欣可爱顽皮的样子，心里又痒又妒，正不如怎样搭讪时，林飞一拐一拐地走进了大厅，方欣一见林飞嘴角乌青带血，浑身上下都是脚印，扑上前惊叫道：“呀！林飞，你这是咋了？”
林飞摆摆手没作声，径直走到徐乃贵对面坐下，脸色阴沉难看，方欣亲自端来一杯茶，一脸心痛地为林飞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嘴里恨恨道：“谁这么大胆，敢欺负我们方家的伙计。”
徐乃贵探了探身，问道：“这位就是新来的伙计？”
林飞抬起头怔了一下，问道：“这位是？”
旁边的伙计抢答道：“这是咱们县太爷的公子。”
林飞拱了拱手道：“哦，见过徐公子，我就是新伙计林飞。”
徐乃贵也拱手回礼，心中暗道，这个舒拉小子果然没认出我。于是嘴上说道：“我和方欣很要好，既是方家的伙计，那就是我徐乃贵的朋友，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
林飞那天在裕安堂挨打时，的确没注意其他人，以为这是初次见面，便口中不停地称谢。徐乃贵则更显得豪爽了，一拍胸脯道：“不必见外，中午咱们去聚仙楼畅饮几杯，方欣也一起去吧。”
林飞也想结交这位大公子，指望日后有个靠山，既然徐乃贵发出了邀请，当然不能驳人家的面子，所以就点头答应了。方欣没接话头，而是吩咐伙计到裕安堂取此跌打药来，中午的饭席她自然是默认了，因为他就是想和林飞呆在一起。
林飞到后院洗脸更衣，又擦了伤药，稍事休息了一会，听到赌坊开局了，便起身上工，继续在茶座间忙碌穿梭。只是情绪低落，不再与客人攀谈说笑。方欣远远坐在一边看着林飞，手里捂着食盒发呆，那里面装着四块香酥糕，是她给林飞带来的早点，可林飞只顾拉长了脸低头忙碌，根本不理睬她，这让她心里觉得十分委屈。
潘玉和一进赌坊就听说了林飞挨打的事，便将林飞叫到楼上，详细询问了经过，待林飞出门后，潘玉和心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方欣最近亲昵的举动越来越明显，潘玉和早已看在眼里，同时他也清楚袁成喜欢方欣，但袁成极少来赌坊，又如何知道方欣喜欢上林飞呢？潘玉和一下就想到了徐乃贵，一定是他告诉袁成的，今天这事很可能就是袁成在背后指使的。
作为长辈，他不好插手晚辈间的纠葛，但作为掌柜，就不能无视自家的伙计被欺负，可是今天这事没有证据，所以根本和袁家说不上话，只能是汇报给方文礼，由方文礼和袁焕斌去商量解决的办法。
林飞郁闷地忙碌着，同时发现今天来了不少生面孔，西北角落的三位客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三人一高一矮一胖，他们进来很久了，只要了一壶茶，彼此却很少交谈，脸上的表情如同输光了钱一样沮丧，然而林飞清楚记得，从开局起，三个人根本没去赌台上下注，也不象是赌暗盘的暗客，因为撮合暗盘的互郎和他们没有任何接触。
这时，高个子打手势要续茶水，林飞提着壶走过去，前几次续水时，三人就注意到林飞脸上的伤，林飞拉着脸倒水，四人都默不作声，气氛显得很怪异，高个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林飞：“你这脸上咋回事？掌柜打的？”
林飞硬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哪能呢，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的。”
那个胖子开口道：“说的就是，我看这小兄弟蛮勤快的，掌柜的喜欢还来不及呢，不过，这脸上的伤也不像是磕磁的。”
矮个子黑着脸对胖子说：“废什么话，自家都一屁股烂事，还操什么闲心。”
林飞问道：“几位大哥遇到难事了？我看这桌上只有一壶三杯，也没要茶点，莫不是丢了银子遭困了？”
三人对视了一下，全都默不作声，他们觉得在一个小伙计面前承认窘境怪丢人的。林飞不再追问，马上去柜上拿来四盘干果茶点，说道：“三位大哥别嫌弃，这茶点算我请，另外我这还有几两银子，算我借你们的，改日你们有钱了再还我。”
林飞聪明，这借银子和施舍不同，好让三个年长的人有面子，三个人见林飞如此厚待，立时脸上写满了感激和友善，一下子竟不知说什么了，矮个子原本一直黑着脸，此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准备开口表示谢意。
林飞抢言道：“大哥想说什么我知道，都是出门在外之人，谁没个难处，你们慢慢吃，我得去忙了。”
林飞说完就离开了，他觉得帮助别人之后，自己的心情似乎一下好了许多。然而，更奇妙的是，世间的机缘巧合，令人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林飞做梦也想不到，这三人正是钟仁、马玉和吴子谦，同样，三人也绝想不到，赠银的这位小伙计，正是他们曾经率队追捕的那个人。
方欣在一边坐了许久，目光始终不离林飞的身影，她是真喜欢林飞，觉得他任何一个细节动作都妥贴顺眼，这些天她脑子里全是林飞，只要能看见他，心里就有种踏实感，一回到自己府上，便觉得内心空落无着，并且开始觉得长夜难捱。女孩子的心理就这么怪异，林飞越是躲她，她就越想亲近探究，因此，方欣对林飞既充满爱慕，又倍感好奇，这两股力量相合，便让她对林飞到了痴迷的地步。
方欣并不稀罕徐乃贵中午请客，只是想到要和林飞一同上街，就止不住地开心。此刻她美目含笑，手托香腮，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