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她得多疼啊
漆黑无光的房间里，只靠着窗外些微透进来的月光维持着基本的视物。忽明忽灭的火光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那般寂寥又惆怅，袅袅娜娜升腾起的白色烟雾像是一条条银色的锁链，从嘴里，勒进杜飞的心里。
算到现在，三天三夜的时间，杜飞没有囫囵睡上一个好觉，紧绷的神经和极度的压抑让他虽然疲累已极，却不愿闭上眼睛。一闭眼，他似乎就能看见那满身满眼的血色，以及思凡毫无生机的模样。
心像是被挖空了似的，飘飘忽忽的像个断了线的风筝。脑袋两侧仿佛有两块夹板正不断用力的夹紧，紧的杜飞脑袋发麻发紧的痛着，一会儿又像是要爆炸了似的。
空洞的双眼无神的盯着一个虚无的角落，杜飞已经这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抽了一整缸子的烟了。像是已经形成了惯性，根本停不下来。
“得多疼啊~~”
许久，如梦呓一般的沙哑低语不清不楚的自杜飞起皮冒泡的唇角溢出，恍惚间，李岩似听清楚了，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几个字让他摸不着头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什么？”
李岩看着熟练的重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的杜飞，内心里想抢过来直接掐灭，可最后，还是只重重叹了口气，任由他这样继续。抽吧！要是抽烟能让他稍微好受一点点，那就抽吧。这个时候，安慰的话和放屁没什么区别。
“她得多疼啊~~”
幽幽的呢喃再度响起，这次，李岩完全听清楚了。
“心脏被嵌了一颗子弹，时时刻刻都得要受着心脏被打中的痛楚......哥~~”
杜飞僵硬的脑袋缓缓转向李岩，空洞的眼底溢满了痛楚和无助，仿佛只要轻轻一碰，他就会轻而易举的碎掉。那样的眼神，李岩不是第一次从杜飞的眼里看到。上次，是十三年前，离凡烟消云散于那个岛上的时候。
李岩知道，这个平日里如山般的男人，如果思凡真的有事，他会瞬间变成一抔沙土，被风随意的扬起，彻底泯灭。
鼻头酸的厉害，李岩用力眨掉眼里的湿意，拍了拍杜飞的肩膀：
“思凡，她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那样的痛，比起凌迟也不遑多让了吧？”
像是没有听到李岩的安慰，杜飞自顾自的说着，通红的眼睛在这漆黑的屋子里看得人心头发颤。
“呼~~是吧...我没有那样疼过，但，应该是的。”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这黑漆漆的环境里显得尤为响亮，李岩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有上前阻拦。直到杜飞甩了自己十几下，李岩终于看不下去，双手控制住了杜飞的。
“够了！小飞，够了！别这样！思凡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她是神仙啊，她历过雷劫的！你忘了她之前跟我们说的了吗？而且，咱们还要那些仙丹，既然那些仙丹能够替她续命，那就一定能继续救她！别怕，她不会有事，一定不会！”
“呜呜~~我，我怎么能那么混蛋？我怎么能，怎么能让她受伤呢？我怎么能......”
攥着李岩的衣领，分明眼睛已经哭得都发疼了，分明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再继续哭下去，可杜飞还是控制不住的，哭了。
“傻瓜，谁都不想的。谁也没有料到，对方会直接对着思凡下死手。可是，小飞，就算只为了思凡，你也得给我振作起来。如果连你都趴下了，你让她自己一个人怎么坚持下去？她才醒过来不到两个小时，你看到她的胃口有多差了。那么爱吃的一个小丫头，你和爸妈连哄带骗的，也就只喝了一碗粥；正说着话呢，无声无息就睡着了。那小眉头皱的，都快挤成小山峰了......”
李岩的声音也显得有些哽咽，用力抿了抿唇，调整好了声调：
“光只为了思凡受的这些罪，咱们也不能放过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而且，你得想着怎么替思凡解决目前的困境啊！心里嵌着颗子弹，不可能一直这样让它待在思凡的身体里，你说呢？”
“你说得对！该报的仇，得报；该救的人，更得救。如果最后......”
“没有如果！”
断然打断杜飞的话，李岩知道杜飞接下去想说的是什么？当初刘元差点身陨的时候，他也有过同样的想法。可，作为兄弟，作为哥哥，他都不可能让这样的悲剧发生。死也不能。
捧起杜飞憔悴的脸，李岩逼着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
“小飞，你还有我，还有阿元，还有爸妈。最重要的是，你杜飞什么时候认命过？当初在国外就算是被人绑着吊起来打得那么惨，你也没有放弃过一点，如今，你凭什么那么轻易的就想要放弃？又凭什么认定思凡一定不行？她行的，她一定能行！把这句话刻进脑子里，刻进心里。永远不要再让我听到刚才那种丧气话，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难得见杜飞这样乖巧听话，不酷拽的杜飞，反倒让李岩有些不习惯。松开杜飞皱巴巴的衣领摸了摸鼻头，李岩最后想要再趁机放句狠话，终究也只是揽过杜飞的肩膀，将他用力抱紧。这个臭小子，嘴太硬；心，又太脆弱。真是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家伙呀~~
“好了！先去洗个澡，吃点东西，接下来，咱们还有很多账要清算呢！”
门口，刘元一直环抱双臂静静地倚着门框，屋内的对话他听得很清楚，但思绪，早已飘去了别的地方。对于救思凡，他其实心里有了一个方案，一个，李岩大概率死都不会答应的方案。
看着面容憔悴苍白的杜飞，以及同样疲惫却在强行支撑的李岩，刘元抿了抿唇，决心已下：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目前来看，那颗嵌在思凡心脏里的子弹似乎并没有对她造成致命的危害。可是我发现，以前一直笼罩在思凡周身的那一圈五彩光幕，被完全打散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她受伤很重的意思？”
“光幕？”
自从洗精伐髓之后，刘元就有了一项别人都没有的能力。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透视眼，亦或者，叫阴阳眼。
就像是鱼看不到水，人看不到空气。可是刘元，他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灵。
“你是说，小凡现在，很有可能正处于一种极度的危险之中？”
“是！我不知道具体是怎样的一种危险，但是我怕，会不会就像现在这样，她会时不时的突然陷入沉睡？这还只是轻的，我担心，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会不会有其他更严重的情况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