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凑得一桌好麻将
“爱喝好茶，高个子壮汉。”冼余心中暗暗留意，见他拾阶而上，左手搭着木梯扶手，心中已然明白七八分。
好一个两头下注的莫孤云！
看来现在走进天尊雅阁的不是别人，正是黑市之首，青龙帮帮主混江龙。胡三的恭敬，壮实的身材，左手扶梯，与当日练功房中的细节全部对上了。即便是整个即默镇千余户居民，加上一大批的奴隶，这么明显的特征也几乎不可能重复。
既然如此，当日胡三与信使几乎同时出门的原因也就很明显了。胡三根本没有进入密室，进入密室的是信使。信使的目标也不是混江龙，而是密道的真正终点，这座即默镇的真正主人，莫孤云。胡三最多不过是在偏厅向混江龙禀报了些事情，如此而已。对手下，制人而不制于人，这个道理混江龙应该是知道的，密室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让胡三这个外围人轻易的知道呢。
混江龙与莫孤云，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唱黑一个唱白，无论今后是太玄门占上风还是一贯宗占上风，即默镇都有与之对应的支持者。也就可以百分百的保证站队的正确。
高！实在是高！
冼余没有选择继续坐下去，他已经知道混江龙要给什么答案了。
翌日，雨落廊桥。
一切并无异常，七八个汉子甩下重担席地而坐。廊桥外暴雨倾盆，刷刷而落，溪水一片沸腾。为首者乌袍红褂，粗面虬髯，一根乾坤柱立地生威，两只阎罗眼望气杀人。身旁四人空手坐下，一老三少，围在一起喝水聊天。唯有一弱冠少年，缩在廊桥一侧，生瑟瑟的看着这一群奇怪的人，不时将竹筒伸出去，接住屋檐滴落的雨水。
六月惊雷落地，少年惊惶无状，众人也不惊讶，只是嘲笑式的看着那个少年，不时哄堂大笑。
铁雨龙王虽矮，却是筋肉横生，壮如蛮牛。落雷滚滚，龙王巍然不动，电光掠过刀削一般的方脸，阴森恐怖。
“你，干什么的？”
冼余收回竹筒，那双无助的眼睛惊恐难当。
“我……我是村头给人干杂活的。他们都叫我叫黑面宋二郎。”
铁雨龙王目光锐利如鹰，哼道：“有点意思，足下其实不算黑，就是身上的泥多了些。”
冼余心中暗笑，黑面郎不是说脸黑的意思，那宋二脸白得跟什么似的，一眼就叫九尾狐给认了出来。所谓的黑面，指的是黑布蒙面，经常在晚上行走。这样的人晒不到太阳，反而皮肤特别白。
“既然你说了名字，我也当如实相告，在下段寒之，幸会。”
冼余连连称是，缩得更远一分。
铁雨龙王段寒之，还是离他远些好。只不过这一举动在段寒之眼里就是一般下里巴人畏生的表现，甚是自然。
少顷，雨中闪出二人，推着一辆小车，斗笠蓑衣狼狈不堪。铁雨龙王瞬间便被这两人吸引，杵棒问道：“二位幸会啊。”
“幸会幸会！”来人回答，不住拱手作揖。
等等！冼余两耳跳动，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等是那滴水村人，去临江城贩些蛇皮。碰上这雨，便来躲避一二。”
这个声音……
冼余骤然想起，这分明就是城西鬼宅之中那两个暗桩之一！暗桩自然就不常露面，即默镇想干什么那还用说吗？
看来真的有人不想这趟标送到。
无论如何，自己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待得雨小一些，冼余东出廊桥，离开这是非之地。不料未及三步，远处如丝碧草竟是动了一下。这不看尚可，一眼之下魂飞魄散。方才晃动的碧草当中竟有一丝黑黄之色。
雨后东风一荡，碧草惊风，虎眼过隙。冼余两腿战战，颤不能言，愣是僵在原地数息不动。少顷，突然一声惨叫，四脚着地，连滚带爬蹿过廊桥。众人莫名惊诧却也拦他不住，那小身板携风带水如大泥鳅一般，哪里拉的住。
狂奔三里，这才有一人将他扑倒。
“你怎么了你？”
冼余惊魂未定，哭道：“有虎！眼睛铜铃一般大的。”
九尾狐奇道：“这南方水泽之国，你说有那么两只孤山鹰我还信，怎会有老虎？”
“哎哟我的妈呀，是真老虎！就在草丛里猫着，红着眼就看着廊桥。幸亏我跑得快，不然就给人家塞了牙缝了。”
“我不信。”九尾狐嘻嘻哈哈的，全然没把这当回事。“你是在侮辱我几百年的经验。”
“你要怎么才信？”
“我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咯。”说罢九尾周遭浓烟四起，一团浓雾散去，地上便只剩下一对钢叉散乱白绡襦裙。
冼余本来极为自信，可九尾狐一句“几百年的经验”，他心中也有些忐忑，难道是看错了？不对劲，自从转生成了狗，目光敏锐，耳听八方，那只眼睛和黑黄斑纹怎么看都像是老虎。自己应该没有看错。
无情的世道早已教会冼余学会等待。
不及半刻，九尾狐一咕噜钻出草缝，雪白皮毛如今竟是沾满了苍耳子，残枝败叶，浮尘污泥。看她眼神，失魂落魄，仿佛受了极大惊吓。
“师傅，你也……”
“那是老虎吗？看见什么了你就叫唤？”九尾狐惊魂未定，嗔道，“这趟镖咱劫不成，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
九尾狐身躯雪白，却是微微发颤：“那玩意儿是真正的妖。万妖窟金丹虎王，纲烈。”
“合着你们都是刚字辈的？”
九尾狐听得很不受用，怒道：“胡说八道什么，我是妲字辈的！”
“那辈分也差不多，你这么怕他？”
“我不怕他！”九尾故作镇定，不过缓得一口气便怂了，“我不怕他我怕谁呢！万妖窟除了妖王一共就四个金丹，他是其中最可怕的一个。”
“他的功法最高？”
九尾狐思索片刻，回道：“这么说吧，人和狗，哪个厉害？”
“人！”
“那人为什么怕狗呢？”
冼余恍然大悟。一个人可怕并不是因为这个人真的强大，真的了不起，而是他敢于把那一点点的能量发挥到极致。这样的人有一个贴切的形容——亡命之徒！
九尾狐整理钗裙，扑扫丝绢，已有了退意。
“师傅且慢！这四路人马到齐，一桌麻将都够脚了，我们现在走岂不是错过了好戏？”
“不走？”九尾狐笑问，“不走又能怎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我们就在旁边看看又不吃亏。再说了，谁说必须要抢，我们不可以偷的么？”
“就知道你有主意，我们怎么做？”
“首先就是把下一条木板桥给拆了，让风胖子的手下在江边撑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