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斜杠里的苦瓜瘾
还真没想到大费周章的上百个讨薪电话,不及一个维权的劳务热线管用,被各种推诿,忽悠了一周多,一个维权电话,让温芷切身体会到法治给百姓撑起了巨大的保护伞,电话打过去后,不到三十分钟,就有回电约她直接去银行自助窗口,当面查账。
好嘛,劳务热线维权后的一小时,一同赶来了男女三个人,号称是保洁公司区域人事部及财务部的负责人员,再次输入密码时,即把早上还是一串零的余额变成了三位数,经办离职手续的那张一直不坦诚的嘴,还在她的领导前,闪烁其辞的狡辩说,您可能是不太会查账嘛!一边又歪着脑袋,想用余光觊觎偷窥温芷输入密码的手。
“怎么样,钱是不是已经到账了,您自己没查清楚吧?”
“没查清楚吗?我几乎天天来查,一直都是空卡呀!”
“您今天有查过吗?因为您的名字和公司其他人员出现了同名同姓,被弄混淆了,这个是需要核查的,核查需要时间嘛,所以耽误了几天,给您带来困扰和疑虑,请您谅解一下啰!”还在强词夺理,找些不合逻辑的理由,试图遮掩那颗从头到尾都在玩猫腻的心。
“是嘛?我这少有的姓氏,居然还有同名同姓的!活这么大,还真是头回遇到这等的怪事,那好吧,为了这么点小事,还麻烦,惊动各位领导拖步,专程辛苦跑了一趟,谢谢各位哈。”
看着他们一行三人离开的背影,温芷不放心,卡里的那点可怜巴巴的钱,会不会又被他们变魔术,弄的不翼而飞,末了还编个侮辱人智商的理由来忽悠你呐。于是她赶紧转身,在自助机上取出了,这得来不易十天的工资。
“哼,看你们还咋样在叫花子头上抠眼屎。”
舌根上虽然感觉刚吞咽了一大口苦瓜汁后,却有留下些许余味的回甘,淡淡的,似有似无的流向咽部深处。
至于回甘嘛,好像是从刚揣进兜里的那一沓小票子间冒出来的,于是脚下也跟着踩着快三的步子,走到几乎每天都会必经的路口,突然扭头看到一扇玻璃门上,贴有一则招聘启示,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不已,之前熟视无睹,却一直也没注意到这份惊喜。
“请问,你们这里在招聘吗?”
“是啊!”
“招什么人,干嘛呢?请问谁又是老板呀?”
“这,就是我们的老板,你去问她好啦。”门外的餐桌边三个正谈笑风生的女人们,六只眼睛齐齐看向温芷。
“请问老板这边怎么招人?有什么门槛嘛?”她迎向那一排热辣辣的目光。
“是啊,晚上六点到十点,现在就可以来,十二块一小时,没啥要求,能干活就行。”对方操一口浓郁的北方腔,不紧不慢的答道。
“那好,我,要不先去买点东西吃,可以吗?反正现在也才5点半,六点前就过来。”温芷脸上流露出不言而喻的喜色,没想到工作也会突然从天而降,像馅饼正好砸到饥饿的人一样,走着走着,即可弯腰捡起来充饥,就像随手也可以捡到幸福一样。
“行啊,都行,记得知味烧烤店的牌子,可甭走错地呃。”女老板依然连眼皮子都不抬一抬的,坐在桌边不紧不慢的回应道。
温芷匆匆转身去街对面随便买了一袋蛋糕,一边大步流星往回走,一边大口吃着,想想呆会就会有大把蛋糕掉进兜里,那口感似乎也特别香松软糯。
“来了,嗯,大姐,你就先听她们里头那两姐妹来给你安排事情做吧。”女老板轻柔的说着,抬手指了指店里正在忙乎的两个人,好像指挥权跟她无关。
“噢,那就先把东西放下,戴个围裙,开工吧,先收拾收拾这些工作台,再擦擦这些柜子,还有冰箱什么的啊,呆会再跟里屋的大姐,看跟她整点啥吧……”
这语速绝对快过脚步,温芷木木然的跟着甩出来一串串标点符号般,走过狭窄的过道,来到更加局促逼仄的后台,一个同样操北方口音的中年大妹子,从厨房边,一个简陋的小柜子里,捞出一条皱巴巴,像垃圾桶捡起的旧报纸似的围裙,递给了温芷。
“请问还有个袖套没有?”
“啥呀?袖套?没那啥东西呦,她们那,可都是自己带过来耶。要不大姐您就撸起袖子干活呗!”
正在擦冰柜的温芷被后背一个尖细的叫声打断,“喂,大姐,新来的,先过来这边加玉米,准备上桌,随叫随到跟客人上啊,看着点,得要眼力劲喔。”
回头迎接她的是一双大而犀利的目光,带着不怒自威的冷色调,在幽暗的光线下却有种莫名的灼烧感向周围蔓延。
“再把门外烧烤的盘具都重新擦洗一遍,赶紧的呀!甭杵着啦,赶紧的嘛!”不容许有一秒的犹疑,即刻不耐烦的潜台词,好像在说,喂,十二元可是要搞出十二克黄金的价值来,不是让你来这磨洋工,混饭吃滴,搞搞清楚呦,不然回家洗洗睡去吧。
门外的女老板照旧垂着眼睑,安如泰山的坐桌边,对之视若无睹,一副扮猪吃老虎的模样。似乎谁都是老板,就她不是。
“嗨,新来的大姐,过来这边,把这个桌子赶快撤掉,喏,快去喊外边那个大婶过来教你。”
“哦,好的。”
对一切驾轻就熟的那位老手,却自顾自的翻台子,根本顾不上带徒弟的事,而那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难道我傻呀,教什么教呀,我不也没谁来教我嘛,况且是教她来跟自己抢饭吃吗?
“大姐,看到没,赶紧再去翻下一张台子啊,呶,旁边来客人等着在呢!抓紧嘎,照着大婶那样做啊!这都啥时候了,咋样还在哪块二楞神滴!”扭头看到一双横眉立目的凤眼,正提溜着朝她瞪着,红唇撅起老高,似乎要滴出血来,还有那双涂着红指甲的手,不断对她指指点点,在射灯交错的映照下,看起来就活像头饥饿中,沿着血腥的气息,急于猎捕的母老虎,正欲向她扑来。
温芷心头打了个寒战,赶快低头收拾一片狼藉的餐具,看着刚刚的老手,很是轻巧的就用一块铁片撬起烧烤的大铁盘,在她一只手中不过树叶一片,可等自己上手的时候,不自觉有些哆嗦的手,却不知该往哪儿下叉,还在炭火中烧红的大铁盘,好似海里正在游动的大鲨鱼,张开巨大的嘴巴,露出一口锋利的牙齿,本能就想撒腿逃命,可一双脚,被地上厚重的油污牢牢沾着,更有旁边那如狼似虎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不得不战战兢兢,用双手才勉强托举着烧烤盘,“去外面看大婶说放哪儿就放哪儿。”耳边的催命符又响起。
“嗯呢——”
颤颤巍巍端着烫手山芋的温芷,摇摇晃晃还得穿过不停来回走动的食客,有去后台拿啤酒,饮料的,有去加菜的,有去要佐料,或其他开胃菜的,还有时不时新涌进来的客人,不到一米的过道,不是龙船,就是庙会,多半显得拥挤不堪。
所以,手上拿着炭火,脚下踩着雷区,淌过一片沸腾的水域,要说过五关,斩六将也是没有半点夸张,特别对于一个新手,温芷看着手上青筋爆起,还不得不绷住,小心翼翼的向门外挪去,不过三五米的距离,好像赶鸭子上架,被拖进一个铁人三项的比赛。
憋着经历过山车的心跳,总算是来到门口,“喂喂,这边,放这边水里啊。”
再下几级台阶,终于来到街边,他们用彩条布支起的简易棚子,一个煤炉子上架着一口大锅,随地胡乱堆放着各种刚撤下的烧烤餐具,以及一箱黑乎乎的板碳,各种火钳,刀具和叫不上名的用具等。
刚要松下快要抽筋的双手,随着“嗤嗤啦啦”如油锅里炸开的鞭炮声,随即一股浓烟蒸腾开来,背后又传来一声惊呼,“唉呦呦——喂喂喂——咋就丢这里呢?这锅里可是干净的水,等下用来洗后头再撤下的烧烤盘,妹纸噢,你这大活人,没长脑子,还是没长眼睛嚒!”
“这不,您刚要放,放在水里嘛?”
“我说的可是这里,看清楚啊,唉,你过过脑壳想想嘛,真是的!”
温芷只能用无奈回应她的一脸排斥和不屑的表情。
“噢,下次不会了,初来乍到,多多包涵呀!”不得不陪着笑脸,给自己和对方一个台阶下。
“哼,还好意思说下次!”从后脑勺又补上一刀。
看着那张甩下的嘴角,像是饿狗子嘴里好不容易抢到的一块骨头,又被别人给抢去了似的。
再看看手机这还不到一小时,诸多辣汤拉水轮番的上,可那以为随手都能捡到的蛋糕,还不知在哪儿哪呐!
哎,不是唾手可得呀,蛋糕,你在哪儿呢?离我这么近,却怎么这么难抓到呐!
早已干枯的唇舌,只能吞咽一口唾沫来滋润慰籍,刚才吃的蛋糕,好像味道全变了,盘旋在舌根的只剩苦涩的滋味,是苦瓜么?似乎只能认定是它啦。
吃苦瓜也上瘾哈,苦瓜瘾又泛起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