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课　如何面对歧视

我相信每个创业者都听别人这么对他说过：你不能这么做，这永远不会成功。

为了战胜怀疑论者和唱反调的人，几乎所有的创业者都要鼓足勇气并保持乐观，甚至有点妄想，就像第3课中的威尔那样。

女性创业者尤其需要这些超乎常人的特质。把一个想法付诸实践来创办一家公司对许多人来说已经很难了，女性更是需要额外面临一项挑战——来自他人的过于频繁的轻视和低估，用以描述这一现象的最准确的词就是“性别歧视”。

撰写本书让我有很好的机会去聆听别人的故事，也让我认识到要成为一名成功的创业者需要付出多少努力。而女性创业者的故事更加让我认识到，性别歧视是许多成功女性不得不克服的另一项挑战。

遗憾的是，当我把采访记录整理出来以后，许多女性受访者常常要求修改她们的故事。在最初的采访中，许多女性分享了老板或客户对她们的性骚扰、男同事故意把工作活动安排在脱衣舞俱乐部的行为，或者多年来她们不断承受的各种性暗示。起初，受访者愿意分享这些挑战，以期其他女性可以因此受益并采取各种预防措施。然而，当看到这些采访变成铅字的时候，她们往往会要求把这些细节删除，原因有很多，比如不想被视作受害者，或者想克制对那些曾经伤害过她们的男人的报复——如果是我，我不确定我能否像她们一样克制得住。

对我来说，关键的收获是发现了女性在工作场所受到的歧视，以及她们怎么学会忍受或者一笑置之。很少有男人理解其中的艰辛，我曾经就不能理解。

很多数据证实了她们的故事。2015年，全球创业观察（Global Entrepreneurship Monitor，GEM）进行了一次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调查，发表了一份关于女性创业者的特别报告。报告指出，男性成为创业者的可能性要比女性高出50%。这并不是说女性没有发现商业机会的能力，而是即使看到了商业机会，她们也往往不太自信能够成功，并且她们对失败的恐惧要比男性大（也许是因为女性往往更现实）。在美国，61%接受调查的男性认为他们有可能成功创业，而只有46%的女性这样认为。

女性低估自己似乎并不让人感到意外。毕竟，当我们想到成功创业者的时候，通常想到的都是这些名字：比尔、谢尔盖、沃伦、马克、拉里——这些都是男性的名字。

GEM还发现，在获得风投的公司中，只有15%有女性高管，只有3%有女性CEO，并且在那些最终克服困难、获得成功的女性中，我发现了一个特点，就是她们都曾经遭遇过他人的低估。

以琼·普赖斯（Joan Price）的故事为例，她的人生道路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艰辛。她的母亲患有慢性病。琼15岁时搬到了以色列，由于祖国的高中不愿意给移民的琼发学历证明，她不得不重读10年级和11年级。然而，尽管琼在学校额外读了一年，她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文凭。

多亏了琼的决心和对学习的追求，利用以色列政府部门的一个小错误，琼设法进入了特拉维夫大学学习经济学。“我生活中的每件事几乎都要靠走后门才能成功，”琼说，“但我从来没有过任何特权，从来没有人打电话帮我进入哈佛大学。”1

最后，琼结了婚，生了孩子，并获得了经济学硕士学位，之后她搬到纽约去照顾她生病的母亲。当时，她母亲唯一的收入来源是在切尔西拥有的一栋房产的租金。“那时（20世纪80年代），”琼回忆道，“切尔西的街道和今天完全不一样，我们的隔壁就是肉类加工区，然后是红灯区，到处都是妓女和皮条客。”

琼劝说母亲不要卖掉那栋房产，而是让自己接手。然后她开始寻找接手其他房产的机会，进入房地产界。机会在1986年出现了，琼发现了一栋很好的房子，但是需要投入75万美元，而她总共才有10万美元的本金，连首付都不够。最后她把姐姐拉入伙，每人投资10万美元拿下了那栋房子。

“自此以后，我一直都在买房子。因为没钱，所以我从小型房产开始。”琼说，“很多人只看到那些房产的破败，却没有看到背后的机会。我买过你从未见过的最破落的贫民窟房子，然后让它们焕然一新。”

如今，琼成了一名成功的经纪人，在纽约拥有数十栋房产。“我终于让自己在房地产界扬名立万，尽管起初没有人相信我能做到，每个人都把我当作隐形人。”她说。

琼的经历可能与她的自我认知有关。“我遗传了我妈妈习惯于自我贬低的个性，我的外在和行为表现都非常低调。”她说。房地产界是一个以男性为主的行业，这让她更容易被忽视。“房地产行业当然有女性，但没有人会像我这样做。我愿意接受挑战，去发掘价值，很少有其他人会这么做，尤其是女性。”

被低估也有好处，竞争对手往往会放松警惕，让她成为目标的唯一买家，而卖家也往往因此愿意低价出售。

像琼一样，伊娃·洛萨科（Eva Losacco）从小就得自食其力。她的父母都是南斯拉夫[1]移民，父亲是一名看门人，母亲在一家帐篷厂工作，两人都不会说英语。七岁的时候，伊娃和弟弟被送到一所天主教学校读书，被迫学会独立。

伊娃全家住在一个只有一间卧室的公寓里，她和弟弟、奶奶共用卧室，父母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们住在芝加哥的贫民区，有一次，一个少年犯甚至抓着伊娃的头往砖墙上撞。

虽然生活环境不好，但伊娃的父母还是以勤奋工作给女儿树立了好榜样，并让她从未感觉比别人差。伊娃从11岁起就开始打工，她以此为傲。“这让我感觉很独立，很有自信。”2同时伊娃在学业上也很优秀，尤其是在科学方面。在八年级时，她在当地的一场科学竞赛中获胜，并晋级到高一级的地区赛，最终在州级科学竞赛中胜出，并获得了一所天主教女子高中的奖学金。

从小到大，看着父母努力工作却收入微薄，伊娃明白了自己的人生目标。“专注，并且努力挣钱。”她说，“我从不为任何其他事情分心。”

在职业生涯的早期，伊娃在一家销售公路和航空航天设备的公司工作。性骚扰是常态，她的工程师同事会带她去有内衣秀的餐厅吃午餐。“虽然有点尴尬，”她承认，“但我总是保持微笑，不让自己表现得不舒服。”

这种性骚扰在伊娃的职业生涯中反复出现。10年后，在面试另一份工作时，公司负责人对她说：“我是不会雇一个女人的，因为我害怕在一个项目的紧要关头，你必须回家为丈夫做饭。”伊娃的回答是：“你不会面对这种情况的，因为我绝不会嫁给一个连三明治都不会做的男人。”

这位老板从来没有改变过，就像唐纳德·特朗普一样，但伊娃克服了这一不利处境。她知道，在一个高速成长却以男性为主的金融技术行业里，女性的身份会妨碍她获得高薪和升职，所以她总是仔细权衡。“我总是会确保我选择那些基于绩效的薪酬结构，绩效奖金让我得以证明自己带给公司多少价值。”很快，她就成了整个公司中收入最高的人。

钱不会说谎。她的老板也无法否认伊娃是个杀手级别的销售，她最终帮助公司成长为一家价值7亿美元的公司。

伊娃在谈到这些经历时说：“我选择不让任何一件事情影响到我。”她一直在忽视身边的性别歧视，并专注于自己的目标，这是一种非常务实的女权主义策略：“这里有个障碍，我怎样才能绕过它呢？”

在一家公司做顶级销售代表的时候，伊娃怀孕了。根据公司的政策，休产假的女员工能拿到前一年薪水的某个百分比的补偿金，她预期能拿到7.5万美元，但人力资源部主管打电话给她，说公司只付给她1.7万美元。伊娃很恼火，她承认曾考虑过起诉，但她意识到：“这只会对我造成更大的伤害，也会损害我的职业声誉。”最后，她选择离开而不是起诉，并因此在后来获得了更好的机会和更多的经济回报。

今天，伊娃的成功超出了她最初的梦想。但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总是能够摆脱那些不断阻挠她的人。

成功的创业者都是杰出人士，像琼和伊娃这样的女性创业者更是如此。她们不仅要面对商场上的挑战，还要面对性别歧视。这两位女性都非常有毅力，正如我们将在下一课中看到的那样，这也许是成功创业者身上最重要的品质。

注释

[1] 已解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