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罪孽：醉月
悠悠然，一十八年过去了。
栽在谷地中间位置的黑白竹已经长成，共有九节，每节有一个神秘的银白色圆环，蚀刻有竹叶花纹。梣树世界的能量从墨黑的根部，每通过一个竹节就要损耗一部分，到了晶白的顶端，估计只剩下百分之一转化为了这个世界的灵气。
梣树世界再小，也是个完整的世界，不用夜宸专门抽取，一个世界逸散的能量都是一个无比庞大的数字。所以哪怕黑白竹的转化损耗再大，一十八年的时间，足以将这片谷地改造成福地洞天。
这里终年弥散着淡淡的薄雾，这是灵气浓郁到极点，自然显化的结果。
谷地北面泉眼形成一汪深潭，寒冽清冷，有一只寒水龟在其中沉浮游玩。
南面的有棵梧桐小树苗，在浓郁灵气的滋养下茁壮成长，树围已达丈许，树冠遮天蔽日，叶子终年红似火，一只有着淡薄凤凰血脉的凤鸟在树冠上筑巢。
东面苍绿蔓蔓，一只青牛在悠闲地啃食着青草。
西边的砂石地上，几棵铁木矗立笔直，一只毛发皆白的老猿舞动着一根铁木棒，动作淋漓爽快。
从寒潭引出的小溪依然弯弯曲曲，将谷地分为两块，黑白竹种在谷地中间，溪流的东岸。西边则是一座茅草的屋子，身穿一身淡紫色长裙的夜宸坐在藤椅上，手里拿着一枚黑色的骨质铃铛。
在这个世界，她除了要完成第七空间安排的试练任务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解决梣树世界的隐患。
当初夜宸没有遵从宇宙正法，将梣树世界刚刚诞生的先天神灵扼杀，导致其怨恨杀意形成魔性，一直萦绕在创生之火之中。
那个先天生灵已经形成胚胎，夜宸用它遗留的部分骨肉制成了一个铃铛——就是现在她拿着的天魔铃，将其魔性收纳其中。但这治标不治本，甚至天魔铃中魔性还在不断壮大。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将魔性疏散出去。
正巧，疏散消解魔性的方法完全切合这次的试练任务：
屠戮苍生！
一万多个身负罪孽的试炼者躲在这个世界，夜宸可以选择认真调查，挨个分析，依次找到他们，然后让其魂归幽冥。
但这也太麻烦了。
有一种更简单的方法，将这个世界所有灵魂强大者屠尽，就算有漏网之鱼也不会太多，至于说会不会牵扯到无辜者——对于世界来说，文明不过是昙花一现，物种的兴衰都是不知春秋的蟪蛄，相信还在沉睡中的世界意识不会在意的。
退一步说，哪怕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没有了那些高高在上、垄断资源的大人物，底层人会有更多的机会往上爬。夜宸这么做就当是促进社会阶层流转。
具体到怎么屠戮苍生，方法有很多，比如说……
……
一阵轻柔呻吟，躺在茅草屋前面的女人苏醒了。
她身披半透明的红色纱裙，内里穿着简单清凉，看样子大概二十多岁，皮肤娇嫩，双手白皙细嫩，没有丝毫劳作的痕迹，但此时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身上处处是淤青和伤口。
这是夜宸今天早上捡回来的。和上一个任务的伤雨不一样，她没什么特别的，体内也没有孕育什么厉鬼，只是碰巧遇到罢了。
“醒了？”
“这……这里……是哪儿？”那女人一脸的茫然，“我这是……死了？”这里草长莺飞，清净雅致，分明就是仙境，没想到自己死后还能升入仙境享福。
看到坐在藤椅上的夜宸，那女人挣扎着爬了起来，跪在地上，恭敬问道：“敢问，您是哪位仙家？”
“仙？”夜宸莫名地笑了一声，临时想了个名字，“我不是什么仙，而是魔，我是……大自在天魔。”
“天魔……？”
“怎么，不像吗？”
夜宸轻轻摇动手里的天魔铃，眨眼间，整个谷底发生了变化。
寒潭之中，寒水龟只剩下一个龟壳，隐约可见一些散碎的残肢在潭中沉浮；梧桐树上，凤鸟羽翼脏乱，泣血哀鸣；草地上的青牛，此时正剩下一副骨架，眼中闪烁着森绿的鬼火；砂地上的老猿，胸腹被剖开，脏腑流出，死不瞑目……
霎时间，仙家变鬼域，无边阴冷森森，尽是寒风凄凄，甚是诡异恐怖。
受了一番惊吓，那女人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了。
“我不是死了吗？”
“是快死了，我把你捡回来了。”
那女人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依旧跪身恭敬问道：“这位大人，您救下我……是有什么吩咐吗？”
“先说说，你是谁？”
仿佛上一世的回忆出现，那女人眼神黯淡，柔顺说道：“奴家名叫芊芊，是醉月楼的……倌人。”
这个叫芊芊的女人身世很是悲惨。从有记忆开始就在青楼长大，至今不知道是父母离世，还是自己走丢，或者被人拐卖，反正一直被卖来卖去，最后被卖到了醉月楼。
渐渐长大，芊芊容色透出不凡，被认真调教了几年，琴棋书画，歌舞诗赋样样精通，当了醉月楼好几年的花魁，结果遭人嫉恨，被身边人算计，在一个大人物面前丢了丑，被醉月楼鞭打三十，降为普通娼妓，受尽凌辱。前段时间更是被陷害手脚不干净，被暴打一顿，眼看着快要死了，醉月楼嫌晦气，丢进了静水河。漂漂荡荡了几天，居然没有死，被冲到了岸上，被夜宸给捡了回来。
“芊芊这个名字不好，太弱了。”谁也没想到听了一段悲惨人生，夜宸的注意点在名字上。
“我……没有其他名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原本叫什么。”
“醉月这个名字还行，不行你就叫醉月吧。”
“啊？可是……醉月……这个名字被占了，不好吧？”芊芊实在不想回忆起那个迷醉而吃人的地方。
“你把醉月楼的人给清理掉，不就行了？”
这句话奇奇怪怪的，芊芊根本没听懂，但前半生的经历让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反抗。她倒是听说过，到大户人家做丫鬟，也是要被改名字的，这里……应该也算大户人家吧？
“谢谢大人赐名。”醉月恭敬地叩头，刚刚起身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先给你治治病吧。”
这句话让醉月脸上泛红，有些羞愧，但夜宸没在意，她挥了下手，一根无形的红绳将醉月和东边区域“连接”在了一起。
一股昂然的生机涌入醉月，修复着她因为病患、营养不良和暴打而千疮百孔的身体。同时，作为代价，草地边缘数棵青草枯萎，随后凋零腐朽，落于土地，好在很快有新的绿草发出萌芽，快速生长。
机体修复那种酥麻的美好感觉让醉月忍不住发出声音来，过了有半个时辰，她感觉好多了，背部鞭打的伤痛、腹部的隐痛都消失不见了，身体状况前所未有的好。
但夜宸不太满意。
红绳凝成的红绣球是由上个任务世界钟灵毓秀而成，在其他世界因为世界法则的不同，变得不太好用了。
这个需要慢慢调整，急不来，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吧。
夜宸舒展眉头，看向醉月：“你会什么？”
清冷的声音将醉月从舒服的状态中惊醒过来，她连忙回答：“我会跳舞，诸多技艺中，我的清风舞跳的最好。”
停顿了一下，醉月又解释了一句：“虽然完全不入流，但清风舞确实是一种特殊的功法，是醉月楼的招牌。”
这个世界的武道很昌盛啊，连青楼都有专门的舞蹈功法了。夜宸很有兴趣的样子，示意醉月跳一下看看。
醉月感觉身体很虚弱，这是营养物质缺乏造成的。但她还是听话地站了起来，稍微酝酿了一下，跳起了在整个安定府都有名的清风舞。
清风舞绚丽且魅惑，而且很多动作普通人根本做不出来，也确实是一种用于欣赏的舞蹈，纯粹是好看，没有什么杀伤招式。
这可不行，夜宸救下醉月是打算让她替自己去杀人的。
“舞跳得很好，不过有些细节需要修改一下。”夜宸摇起了手里的天魔铃，诡异魔性的韵律弥散，“我来教你一套，十八天魔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