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食古不化的村长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天际才刚泛白，李含溪就早早地醒来。白桃还在做着美梦，嘴里叽咕了一句，翻了个身继续跟周公约会。
近来连轴的赶路确实有点疲累。李含溪没有叫她，蹑手蹑脚地开了房门走出去。
娇娘刚打了水回来，见着李含溪，小声地指了指：“怎么这么早起来？”
李含溪看着她走进院子里，穿了件杏色粗布常服，面上清清爽爽，再一看，竟然觉得原本丑陋的面容有些顺眼了。
李含溪从她肩上取下担子，又帮着她把水倒进缸里：“睡不着啦！”声音欢欢喜喜的。
娇娘抿唇笑了笑，问她：“你这小娘子倒是不娇气。”
李含溪面露惊色，双手立马往头上探去，明明都已经束好发了，哪里露出破绽来了？
娇娘又笑：“我也是女子，怎么会瞧不出来，你瞧瞧，你连喉结都没有。”
让她自己往缸里水面看去，一张清爽的素颜，虽然英气十足，但仔细看，确实是个女孩子。
愣了两秒，李含溪也笑了，算了，这有什么好拘拧的。
“娇娘，你夫家姓什么？”
娇娘从厨房拿了水瓢和盆，开始舀水。
“这桃源村原先叫黄家村，家家户户都是黄姓。我家郎君叫黄青松，是村长的侄子。”突然想到什么，娇娘捂着嘴轻唤了一声，对上李含溪的目光，“糟了！村里进外乡人都要经过村长的同意，我都忘了跟村长说了。”
李含溪……
村尾，一座破旧低矮的房子前，李含溪蹲在地上，跟院子里的大黄狗眼对眼。
李含溪瞅了半天，确定这瘦骨嶙峋的黄狗没有太大的攻击力，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它的额头。
大黄狗交叉着前腿懒洋洋地趴在地上，被她蹂躏也不发脾气，淡然地瞟了她一眼后，把头扭到一边，不搭理她了。
李含溪不死心地又挪到它转头的方向，越发肆意地开始摸它的脑袋。大黄狗被她烦得不行，终于忍不住低吼了一句。
而这时，屋里也传来一声老人有些怒气的客家话：“不行！”
跟着又是娇娘可怜巴巴地哀求：“他们也是看我孤苦伶仃一个人，才留下来帮我的。”
“娇娘，你一个妇道人家，根本不知道世道险恶，这些人来路不明，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坏心思？”老人还是不同意。
娇娘见他软硬不吃，也有些心灰意冷，语气渐冷：“我一个寡妇，人家图我什么？咱们桃源村出了名的穷，程乡县哪个村不笑话咱们？就说隔壁的清水村，都不愿意把小娘子嫁过来！”
“人家李小娘子说了，她有办法帮我们，她能让咱们村里每个人都吃饱饭！村长，您不为自己，就不能为了村里的孩子们？您瞧瞧，黄二狗的小孙子，都瘦成啥样了？”
老人沉默了片刻，不知是被娇娘的话触动了，还是被气着了。隔了好久，才说话：“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能帮什么忙？还能帮你种地不成……”
“我还真能种地！”
一把推开屋门，李含溪挺着胸膛，迈了大步走进去，口气里是满满地自信。
村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人，终于还是爆发了怒火：“给我滚出去！”
李含溪踉踉跄跄地跌出门外，脚步不稳差点摔跤，好不容易被娇娘扶住才稳住了身形。
这下也来了火气，转头怒视着门内的老人。
村长哼了一声：“赶紧给我走！桃源村不欢迎外乡人！”
“不走！我就不走！小娘子怎么了？我还就要做给你看看！等着吧——”
撂下狠话，拉着娇娘气鼓鼓地走了。
路上，娇娘有些抱歉：“含溪，村长他人不坏的……”
李含溪低着头不说话，只胸脯起伏的程度表明她还生着闷气。
想她李含溪，上一世就是天之骄子，这一世又生在皇家，老爹呵护着，连着皇帝叔叔都对她另眼相待。
没想到在这破烂的村落里被一个臭老头奚落。
想想就一肚子气！
“村长原先不是这样的。几年前村里来了两个外乡人，村长看他们风尘仆仆，还用心招待了他们。结果，这两个坏胚子，趁着村里人不注意，竟然偷了两个才三四岁的孩子！等我们发现，他们早就逃得不见踪影。村长带着孩子的阿耶和阿母去县城讨说法，可县令只是草草地应付了事。从那以后，桃源村就再也不让外人进了。”
娇娘才说了一半，李含溪就已经没了火气，等听她说完，眉头越发皱得厉害。
她问：“怎么会这样？”
娇娘叹了口气：“桃源村离得远，路上崎岖，山路又多，根本没有人愿意过来。”
说到底，还是穷，连修路的钱，大家都凑不出来。
看着娇娘哀伤的神情，李含溪揽住她的手，向她保证：“娇娘，我不会辜负你这份信任的！”
我会让你们以后不再受到旱灾的困扰，我会让你们感受到收获的喜悦，我要让这座村子富裕起来！
娇娘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阳光照在她光洁的额头，竟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含溪，村子里的人都很好，你看我长得其实很丑，但村里从来没有人嫌弃我，村长还让他侄子娶了我。只是没有村长的吩咐，村里人可能会对你有敌意……”
李含溪摇摇头：“没关系的，我会让他们改观的。”
……
“村长，你真的要让这几个外乡人留下来吗？”一名魁梧的庄稼汉不解地问道。
村长默不作声地抽着旱烟。
又一人说道：“不行！外乡人必须走！大家都忘了那件事了吗？”
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只静静地等着村长发话。
村长皱着脸，满是沟壑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半响，才放下烟袋：“两个不满二十的小娘子和一个会武功的小郎君，泛不起什么花样，你们盯住就是了！我听娇娘的意思，这小娘子手上又能帮住咱们避过旱灾的法子。”
不管真假，桃源村都要试一试。苦一辈人就行了，不能苦了世世代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