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精卫填海
司机大哥是敞亮人，随手捏了一只蓝色的纸鹤给她。
“小玩意儿，喜欢送你一个。”
“谢谢。”顾楠接住了纸鹤。
许瀚霖把玻璃水灌完，他摊开一双乌漆嘛黑的手掌对顾楠说：“我也去洗个手。”
顾楠点头：“好，我在车上等你。”
公共洗手间，司机灌了满满一桶水，一转角看见许瀚霖正站在洗手间外面抽烟。
司机放下水桶，颇有些抱歉。
“不好意思啊，车子没帮上忙，你们路上记得注意观察。”
许瀚霖吐了口烟雾。
“车没问题。”
“没问题？”司机不不敢置信：“没问题为啥要修？”
“不知道。”许瀚霖摸着口袋，递了根烟给他：“就想修一修。”
司机接过烟，点上火：“那就怪了。”
“你这不是车有毛病，是人有问题啊。”
司机大哥语重心长的说。
“车子的毛病我能看看，人的问题就复杂的多了。我一把年纪了算是过来人，你可以跟我讲讲，就算不能帮你解决，也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别人我都不多管闲事儿，我看你小子挺和我眼缘，我才跟你唠唠。”
许瀚霖抽完最后一口，避而不答。
“唉，您女儿多大了？”
说到这个，司机脸上微微笑了起来。
“我女儿啊，今年有23了。她刚保研，说不想读书了，想参加工作，我说那哪成呢，不就是钱吗，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接着读书，读书才有出息啊。”
“以后就不用像我一样赚体力钱。”
许瀚霖问：“您觉得我怎么样？”
“我看你是很不错的年轻人，一表人才。”司机毫不吝啬夸奖。
“那你女儿要是找个我这样，一表人才的帅哥呢？”
司机立马不笑了。
“那不行。”
他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女儿将来便宜哪个小子，我一时都接受不了。”
许瀚霖点头，表示理解。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他单手拎起司机的水桶：“我帮您扛上车吧。”
顾楠坐在车里，看见回来的两个人，她落下车窗点头致意。
“再见啊，我们要出发了。”
司机向她告别：“再见，一路顺风。”
后视镜里的人渐渐远去，顾楠移开了目光，看着前路。
“我们快到深城了吧？”
“快了。”他点头。
“那车子修好了吗，还会不会坏？”
许瀚霖半晌才开口：“没问题了。”
顾楠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几句，汽车驶过‘深城’的界碑。
许瀚霖注视着前方，说不清哪里生出的燥意。
他不自觉地减速，尽量开慢些，期盼路程可以远点。
驶入深城便已经开始堵车了。
许瀚霖转头，她正闭着眼小憩。
摊开手掌，抚平她的眉毛。
他安静地盯着顾楠，听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沉睡中的人突然睁开眼。
许瀚霖得手僵硬地握住操纵杆，心跳慢了一拍。
顾楠目光有片刻迟疑，怔怔地看向他。
“我睡了多久？”
“二十分钟。”
车子已经停在了路边，许瀚霖解开安全带。
沿海公路的风景映入眼前，湛蓝的海面与昏黄的天色相接。
刚好是落日时分，太阳即将沉下。
“刚好赶上日落，停下来看会儿。”他解释。
顾楠刚从睡梦中醒来，微微蜷缩着手指有些僵硬，她缓缓摊开手掌。
赫然一只蓝色的千纸鹤躺在手心。
大概是刚刚睡觉时挤压。
受伤的翅膀已无法舒展。
“看那儿。”许瀚霖枕着头，懒懒地靠在座椅上。
抬眸望去，海天相交之际，几个黑色的点在天空斡旋。
顾楠猜测道。
“十月，候鸟飞回来了。”
远处有小岛，岛上有山。
候鸟在飞往那座山，在两岸往返，时而高飞，时而停驻。
他讲起精卫填海的故事。
“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
“嗯？”顾楠疑惑看向他。
许瀚霖的手指夹起蓝色的纸鹤，摆在车窗前。
“我们所看见的候鸟，他们也会受伤，可是依然跋山涉水迁徙，远渡重洋。”
“我听一句话是这么解释的，每个人都是精卫，终其一生都在填心中的海。”
顾楠落下车窗，闻到扑面而来的海风里咸涩味道。
她的眼神有些迷茫，闭上眼回想起路上遇见的人，瞳孔渐渐的收缩。
睫毛颤了颤，脑海中像电影画面似的回闪。
“我十八岁就跟着他，刮宫了三次，我终于.......原来十年的感情，四十分钟就能看明白。”
“路上没那么多讲究，我们跑长途的都是随便吃点，开绿通赶得时候还容易吃不上饭，习惯就好了。”
千千世界，困顿的她，也在找寻自己的路，填平心中的海。
太阳沉入海面的时候，路边的灯也亮成了一条线。
顾楠坐在车里，看着愈发熟悉的街道，她心里竟有种空空的感觉，像有什么东西消逝。
“你什么时候回南林？”
“今晚乘高铁。”许瀚霖说：“就两天假，明天得上班。”
顾楠掏出手机：“那我帮你看看车票。”
最合适得一班列车是两个小时，晚上十点钟发车，抵达南林需要两个小时。
“还好，不算太晚。”顾楠说：“我帮你订票吧。”
许瀚霖松开操纵杆，一只手拿过她的手机。
他的手指划过她的掌心，顾楠紧张地松开了手。
“不急。”许瀚霖看了她一眼，把手机扔进了手套箱。
在深城堵车是常态，平时等的叫人心烦意乱的红绿灯，今日只是短暂地经过。
车子已经抵达目的地时，许瀚霖久久才推开车门，下了车。
他仰头看着眼前的高楼。
“你家在这儿？”
顾楠摇头：“不是，我家那边没车位，在深城就是这样很不方便。”
“那我送你过去。”许瀚霖帮她接过东西。
顾楠点头：“走路二十分钟，我打个车过去吧。”
“慢慢走也行。”许瀚霖拎着她的袋子。
并肩走在路灯下，顾楠看着一草一木心有所感：“小时候每次经过这个公园，我爸都会在那个便利店给我买一根儿热狗。我想着长大了要开一家便利店，每天都能吃热狗。”
“那后来怎么又成了火锅店？”许瀚霖问她。
“哦，那是因为我同桌说便利店太没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