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可是陆地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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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纪先生

宁长逸的刀陡然发出强光,一道刀气冲天而起。

他惊愕地看着眼前的裂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但随即意识到,脑海中的《天命书》正在发光。

而扉页上的信息,也起了变化。

【宁长逸,修为九品。】

【天命筹,零。】

他当即意识到:金手指激活了!

自己成了货真价实的九品修士,以及刚才的刀光,没靠符甲阵法,也没靠树叶中的真气。

按捺下激动的心情,金手指等下再研究,现在有更要紧的事。

远处,许如焰倒在地上,一时竟站不起身,全身焦黑一片,胸口隐约可见狰狞的血窟窿。

许如焰费力挣扎,尝试了好几次,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面色煞白,隐约透出枯木的死灰。

宁长逸走上前,“为何想杀我?”

他真的很好奇。

但回应他的,并非许如焰。

“你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

明明是许如焰在说话,声音却像个中年人。

宁长逸瞳孔陡然一缩,立刻上前想要补刀。

“铛——”

但他刚一踏前,对方周身就猛地迸出灵压,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许如焰”站了起来,浑身包裹着层青色真气。

——什么玩意?

宁长逸狼狈爬起,愕然盯着远处的许如焰。

此刻,他的灵气完全变了,简直像另一个人。

宁长逸眼角狂跳,结合刚才对方的声音,难道是……随身老爷爷上身了?

“许如焰”一抬手,掉落的剑自动飞回手中,“许小子真是受你照顾了……”

正如宁长逸所猜,此时掌控这具身体的,已不是许如焰,而是纪先生。

纪先生操控着许如焰的身体,随手挥剑。

“嗡嗡嗡!!”

无匹的剑气骤然炸裂。

宁长逸拼尽全力才堪堪躲开。剑气从身侧掠过,轰然击中身后的大树。

无数参天巨木,遇到这剑气,皆如镰刀下的野草。

“轰!轰!轰!”

巨木倒下的声音震耳欲聋。

许是许如焰身受重创,随身老爷爷接管后,要第一时间为其疗伤。

对方没立刻追上来,这给了宁长逸逃命的机会。

《穹溟》中,许如焰在一个隐世小村长大,无父无母,只有个瘸了腿的师父。

村子叫“大河村”,其中村人个个深不可测。

守村的王二楞,是隐世已久的刀宗;隔壁常调戏主角的赵大娘,是威震天下的刺客;甚至村头那条小溪,其中螃蟹都是龙鳞遇水而化。

学堂教书的张先生,是以画入圣的神通大能,大河村就是他画出来的。

当然许如焰并不知情,只道大伙皆是寻常农人。

至于主角来历,《穹溟》只借师父之口暗示过,村中所有人都是为他而聚集至此。

因此,许如焰的金手指就是大河村众人,绝对没有什么随身老爷爷。

——那现在上了许如焰身的,到底是谁?

宁长逸穿梭在阴暗的树林中,夺路狂奔。

……

“纪先生,没问题吗?”

“你专心修复经脉。”

许如焰神识中发生了这样的对话。

此时此刻,他身体已由纪先生代为掌控。

但许如焰修为太低,纪先生力量又太强,他浑身的经脉都在剧烈震颤。

窄小的河道,承接不住滔天洪水,而只会被冲垮河堤。

纪先生和许如焰,在努力地控制浑身灵气,但收效甚微,这会对许如焰此后的修行,造成不利影响。

但没办法,纪先生再不出手,许如焰这会已经死了。

令纪先生困惑的是,自己抽去了宁长逸的阵法,他身上怎还有灵气?

且比之从前,现在宁长逸的灵气,运转得更加平稳顺畅,简直就像刚才的一瞬突破了。

此外,方才的一招,威力远超七品,至少也有六品,甚至可能摸到了五品。

若非自己分出一道魂力,许如焰此时已经死了。

对于纪先生来说,就算是真正的五品,也能随手碾死,更何况对方只是使出了五品的招式,境界不过九品。

纪先生锁定宁长逸的气息,朝着某个方向追杀而去。

……

宁长逸忍着剧痛,加快了脚步。

前面就是树林尽头,只要能出去,说不定就能获得一线生机。

虽然凭借脑海中的书,成了九品,也使出了《倾悬》中的一招。

但现在《天命书》中的天命筹,已经归零,不可能再使出第二次,他现在只是寻常的新晋九品。

更何况,被上了身的“许如焰”,其实力绝非自己所能想象。

哪怕还能使出《倾悬》中的招式,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这时,身后骤然出现一股恐怖的威压。

“许如焰”已追来了!

后方有一道剑气猛地袭来。

周遭树木被摧枯拉朽地破坏,宁长逸将真气激荡到极限,但整个人还是被掀翻在地,护体真气如同薄纸般被撕碎。

这还是他已避开剑气正面,而仅仅被余波剐蹭到的结果。

即便这样,全身也像在荆棘丛中滚了三天三夜,浑身布满大小的伤口,惨不忍睹。

“卧……槽……”

刚才与许如焰缠斗那么久,好几次差点被削掉脑袋,他都没出声。

但现在,宁长逸趴在地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过,就算快疼哭了,他还是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得快点跑。

如果说主角的七品,还能凭借信息差挑战下的话,那现在的“许如焰”,是无论如何都没法抗衡的。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计谋都显得可笑。

他浑身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几乎成了个血人,胸侧也传来剧痛,肋骨不知断了几根。

不过是被刚才剑气的余波蹭了一下。

宁长逸拼尽全力地往前跑。

但紧接着,脚下的大地开始震颤。

伴随着令人胆寒的开裂声,地面崩开道道缝隙。

他加快脚步,后面的“许如焰”已经很近了。

终于,宁长逸从山林中逃了出来,外界也在下着雨。

但出乎意料的,林外并非成片耕田,而是一道悬崖。

——什么玩意?!

宁长逸上山时特意观察过,树林周围是几个散落的小村,此外便是大片的农田。

而现在,哪有什么村庄与农田?

眼前的深谷有数丈之宽,耳边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悬崖下是一条湍急的大河。

而崖谷对面,则是一望无际的平地,地面满是灰白色的石头,偶有起伏的小丘与形单影只的枯木。

怎么可能?上山前都踩好点了,周围绝不存在这么宽的峡谷!

这么宽的崖谷,宁长逸区区九品,不借助法宝很难飞跃,更别说他现在骨头都断了好几根。

但没时间犹豫了,因为“许如焰”已追了上来。

身后的少年,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诡异威压,灵力极不稳定,已从青色变成一种狂暴的红。

他每走一步,地面的龟裂就扩大一分,这是灵气外漏的结果。

“许小子,运转心法稳住经脉。”纪先生吼道,他虽掌控了许如焰的身体,一时却也没法调控自如,须有本人协助。

但直到现在,两人仍不能很好地配合,以至于,时不时有狂暴的灵气外泄。

宁长逸面对外漏的灵压,竟有些喘不过气。

他脑中闪过一个个念头,发现只有放手一搏。

趁对方还不能很好的控制灵气,跳过面前的峡谷。

——他妈的!

身后的灵压越来越强烈。

宁长逸一咬牙,拼了!

于是,经过短暂蓄力,他用尽全身力量,纵身一跃。

身下河流汹涌,湿润的风迎面吹来,少年如墨的长发肆意狂舞,这一刻世界好像变慢了。

宁长逸能清楚地看见,原本天上的雨滴,纷纷落到脚下,朝着谷间的大河坠去。

自己位于雨珠的上方,这种感觉颇为新奇。

好像有一炷香那么长,又仿佛只有几个呼吸那么短,对岸已在眼前。

——要到了。

宁长逸的脚尖,已触碰到崖边的灰白石块。

然而这时,另一边的“许如焰”,未能成功捋顺自身暴走的灵气。

一道前所未有的狂暴灵压,以他为中心,陡然向四周震荡而去!

威压也波及到了宁长逸,他的平衡被打破了。

几乎是贴着对面的崖壁,他掉了下去。

宁长逸心中骂娘,身体却立刻做出反应。

他抓住岩壁凸起的石块,石块随即崩落。

眼疾手快地抓住另一块,就这么几经来回,坠落的势头缓了下来。

宁长逸找准时机,一下将长刀插入岩壁,总算是晃晃悠悠地悬在了半空。

许是与许如焰打斗激烈,再加上久未保养锈迹斑驳,此时刀身隐隐现出裂纹。

裂纹扩散得极快,不待有任何应对,便轰然崩裂。

于是,他再也抓不住任何可靠之物。

伴着断刀与碎石,宁长逸朝崖涧坠去。

*

大河村。

这是个桃花源般的隐世小村,水光山色,风景如画。

事实上,村子的确是“画”出来的。

这是许如焰长大的村子。

那孩子已离开好几个月了。隔壁的赵大娘成天到晚念叨,胭脂都不涂了;连村头的王二愣,喝醉的次数都多了。

这天,十分反常地,大河村居然下雨了。

村子极少下雨,因为学堂的先生不喜雨天。

因为先生不喜欢,所以大河村总是晴天。

此刻,学堂里空荡荡的,学生们都休假了。

墙壁挂满了画,山居图、百骏图、仕女图、江帆楼阁图,不一而足。

木门大敞着,两个人坐在门前,酌酒赏雨。

细雨如织,点滴阶前。

“你是说,那位纪先生,是许如焰自己,所臆想出来的?”

说话的是教书先生,他四十多岁,相貌端正,胡须乌黑。

此刻他端着酒杯,似是很难接受,话说得断断续续。

“非也,纪先生确为独立存在,而非残魂,乃是许如焰无意中创造的分身。”

回话的人看样子五十多岁,相貌比起学堂先生差远了。

此人面上布满沟壑,身形干枯瘦小,身穿粗布麻衣,像个受累一辈子的老农。

更重要的是,他瘸了一条腿,拐杖此时搁在门边。

这个瘸子是许如焰的师父。

他补充道:“纪先生,‘己先生’也,不就是自己当自己的老师吗?”

先生大笑,“创造个分身,就为给自己当老师,他是怪你这师父没教好啊!”

瘸子扯了扯嘴角,“你不也是他老师么?”

先生的大笑变成了干笑。

不过他又道:“那纪先生学识颇深,实力亦远胜如焰,怎会是其分身?”

瘸子道:“纪先生所知,如焰之所知;纪先生之修为,亦如焰之修为。其尚不能驾驭罢了。”

先生问:“纪先生之有,皆如焰之有,而其自不知?”

瘸子喝了一口酒,点了点头。

“非汝灌顶?”

“不是。”

“你是说……”

瘸子补全了对方的话:“许如焰为先天。”

教书先生一时忘了言语,随后轻声笑了起来:“好啊,好。”

纪先生并非别人残魂,却是许如焰无意中创造的分身。

纪先生与许如焰,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良久,先生再度开口:“如焰欲杀宁长逸,何故?”

瘸子道:“还记得纪先生怎么说的?”

先生道:“宁长逸身负龙气。”

瘸子神色缅怀,“十六年前,有位黑衣女子独闯天狱,救走了一个婴孩。”

教书先生道:“景宁元年之事?”

景宁元年,有黑衣女子独闯长安天狱。禁军围之,彼女怀抱襁褓,突围而出。

瘸子转过头,深深看了教书先生一眼,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

“……”

“……”

沉默,唯有天地间淅沥的雨声。

先生见状,知是对方不愿说,或者……不可说。

他便不做强求,只道此事似与景宁元年那桩事有关。

瘸子默了许久,终于笑道:“纪先生的主意,便是如焰自己的主意。孩子大啦,有主见了。”

这句话算是对先生问题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