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未婚妻
第24章 未婚妻
出了这样严重的事故，负责今日安保的卫戍自然免不了被问责，除却枪决了担任内场安保的一队警卫外，外围的卫戍也全都被打发到南边正在交火的雍城防线上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雍城现下正在打仗，这样一去，也必是凶多吉少。
刺客既然能混进督军府去，城中无人调度自然是不可能的，少不了还有漏网之鱼.
陆赫之急于抓人立威，治安公所的人已经是信不过了，便将搜捕事宜全权交于雷霆手段的马司令料理，事发不过两小时内，覃州各处城防便被严密封锁，又下了钧令，彻查城中民居，饭店，旅馆等一切有可能藏匿的地点，勿使一人漏网。
入了夜，淮军军司衙门里已经抓进了好几波人，用了邢，挨个审问，确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陆赫之去军司问了进展，待了一会儿，旋即又亲自往许公馆去，告知诸人许容涵失踪。
许家上下尚且不知道内情，这会儿只是一片怆然，以为许容涵是被歹人掳了去，陆赫之望了一圈发现许安宸并不在场，略顿一顿，又许诺了必会动用全力将人寻回，安抚了片刻，军司那边来人叫他过去，便又匆匆离开。
他这个会议一直开到深夜，这场变故淮军损失不小，两个平日颇具威信的将领受了重伤，还有另几个也受了些轻伤，那些死里逃生的将领亲身经历了这样惊心动魄的事件，神色语气之间，更多了一丝肃然。
等再回到督军府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凌晨两三点钟光景，夜阑人静，陆赫之才真正松下心来，红珠过来同他讲，方贝楹得知了今日的刺杀，险些昏厥过去，幸而西医来看过才略微好转些。
他没什么心思去看方贝楹，只说自己无事，嘱咐了红珠好生照看着，便又去书房里，可也不过是略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心里总是不能太平，鬼使神差地又折去了看沈婉宁。
陆赫之走下楼梯去，往西面的客房走，那一区却是静悄悄的，一位姓江的医生和两个护工守在那里，见着他进去，就站了起来。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看沈婉宁，她依旧昏睡不醒，一张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
他转过头来轻声问了一句：“她情况怎么样？”回过了头去，就伸出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江医生回答说：“还在观察，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他“嗯”了一声，不露痕迹地一笑，便走过去到床对面放着的一张贵妃榻上坐下。
一坐下来，便又望向她，凝神似地发怔，心里却空空的，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想法，可是这一整天的辛苦劳累，到底是身心俱疲，不自觉地就将头倚在那椅背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却睡不安稳，朦胧时只察觉到一丝光亮，猛地一个激灵，人旋即便清醒过来，身上十分暖和，盖着一床绒毯，抬眼一望，就看见窗棂里已经透出一线青白的天光，瞧那样子天已经快亮了。
忽然听到床上的沈婉宁呻吟了一声，护士赶忙趋前去看，他也掀开毯子走过去。
沈婉宁迷迷蒙蒙地醒过来，意识却仍是昏昏沉沉，护士问她什么，也只是扶额，喉咙里被毒酒灼烧得火一样的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赫之见她脸上略微有了些血色，便伸出手去在她额头上按了按，看她的体温如何，口中欣然道：“你总算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脑海中混沌一片，便没有拒绝他的关心，只是怔忡而望，过了片刻，记忆渐渐归拢，人就清醒起来，那目光一闪而过地露出锋利，旋即就柔和下去，含糊一笑。
江医生赶过来替她复查，他便出来到外间的起居室，李毅这会儿也正好过来，陆赫之便听他汇报刺杀事件的最新调查情况。
他人虽然坐在那里听着，一颗心却不知飞去了哪里，李副官见他久不做声，便叫了一声：“少帅。”
陆赫之沉默良久，才缓缓抬起头，“晚些再说吧。”正见到江医生也从里间走出来。
那江医生原是内科圣手，在州立医院也极负盛名，兼做督军府的家庭医生，陆赫之望见他面上神色霁然，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了地，这便走进里间去。
床头已经挂上了消炎用的药水，她见他进来，双眸中倏忽而逝的一抹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作势便要起身。
他走过去扶住她，很是轻柔地扶着她靠在引枕上，然后转过身去，亲自倒了水来给她。
沈婉宁握着那茶杯，却并不喝，苍白的双唇微微抿着，一双明眸却好似噙着泪一般，只巴巴地望着他，心里却急成一团。
她很着急，此刻的她比谁都着急，她必须趁着陆赫之现在对她还存有一丝怜惜，必须利用他的不忍和关切，才能继续下面的计划。
她无声地合动了一下嘴唇，发不出声音，但他会意，连忙俯下身去，柔声问：“你要说什么？”
她畏缩地伸出手去，颤抖着抓住他的手，那声音已经低不可闻：“许……许安宸……”
他蓦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她，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心里竟有一种怅然若失，嘴角微微抽搐，那声音却已然恢复往常一般的清冷：“好。”
而后带着几分不甘愿地，转头向身后的下人开口：
“去把许少爷叫过来。”
虽然是这样说，但他却是打心眼里一万个不乐意，这府上平日除了些军中的下属和必要的护卫仆佣，他还从未允准任何男丁走进，何况还是初次过府便进了内宅，见得又是这个，让他说不上是什么奇怪感觉的女人。
而此时的许安宸其实早已在督军府门外徘徊了整夜，自从出事，督军府便严加戒备，他无法进得府去，却又无法说服自己离开，就这么挣扎着，揪着一颗心，拖过了漫长的夜晚。
下人在门口寻到他，便将他带进府来，一直往内宅走，直进了沈婉宁所在的套间。
他望见她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一颗心就要跳出胸膛来一样，颤声叫：“秋实……”
她只是含着一抹笑意望着他，那目光明明那样的温柔，可是却让他生出如同刀割的感觉。
他的足下似有千钧，竟无法说服自己走向她。
她轻咳了一声，他悚然一惊，心中惶然，终于迈步走到了床前。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俯下身去，眼里唯有动容和心疼，愧疚感一瞬间浮上心头，颤抖着双唇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复杂的情绪。
心里只想着，是他害得她变成这样，如果他那个时候没有拜托她帮忙，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陆赫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将许安宸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便不自觉地皱了下眉，但很快舒展了。
许安宸犹豫着，想要伸出手去握沈婉宁的手，但刚伸出去一半，却悬在了那里，她很虚弱，他想关心，但终究还是觉得，欠缺一个合理的身份。
但是沈婉宁没有让他再继续迟疑下去，她很利落地反握住了他的手，虽然力气微弱，却足以让他又是一惊。
她直直地看着他，眼里闪着暧昧不明的光，而后缓缓地抬起半身，向他靠过去。
许安宸出于本能地弯下身去，配合她又靠近了一分。
她将唇舌缓缓地移向他的耳畔，而后低低地，沙哑着，用只有彼此可闻的细弱声音说：
“涵在我那里。”
他愣了一下，几乎没有听懂，停了半晌，才恍然大悟，那眼睛瞪大起来，她却又紧跟着说了另一句话。
许安宸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地猛地一振，蓦地回头，瞠着双目看她，恍惚间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佟……秋实……”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的错愕，几分的疑惑，却又有几分的惊喜，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她刚刚对他低低耳语的那句话是：
告诉陆，我是你的未婚妻。
沈婉宁咬着微微发颤的双唇，苍白的唇瓣在挤压之下泛着隐隐的殷红，目光此刻却是无比郑重。
他不明白她的意图，不明白此时她要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是何用意，但他仍是内心狂喜，原来她这么急急地将他唤来，竟是为了当着众人的面公布他们之间的关系。
当着陆赫之的面……
一瞬间的喜不自胜，甚至隐隐还有一丝得意，终于自己是在某一方面，战胜了这个一直以来假象的情敌。
而后，许安宸缓缓地松开了沈婉宁的手，径直向门口的陆赫之走去。
此刻的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掩饰自己内心的不满，他有足够可以表达自己内心愤怒的资格，他走到陆赫之的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个万人口中无比强大的男人，严厉地开口。
“陆将军，这两年我们许家在覃州的发展一直都仰仗于您，商会的经营也都感激您的护佑，我和我的父亲，妹妹，一直都对您礼敬有加，但是昨天的事真的让我觉得很失望，秋实是我的未婚妻，您不觉得，您对于我们许家人的安危，有些过于怠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