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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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孤雏失恃遭恶邻 陋室微光映愁颜

却说那柳溪巷尾,陈玄送别了慈母,一腔悲苦,几番断肠。昔日病榻前尚有汤药奉承、低语慰藉,如今却是庭院萧索,四壁空空,唯余那背上阵图,时而如烈火灼烧,时而又似清泉滋润,时刻提醒着他那未卜的宿命与无尽的迷茫。正是“萱草忘忧忧难忘,椿树影疏梦亦凉。”

孤雏失恃,风雨飘摇。没了母亲的遮护,这世态的炎凉便如三九寒风,刮得陈玄瘦弱的身躯瑟瑟发抖。那隔壁开杂货铺的王婆,与其子王二海,自那日被灵刀异状惊退之后,虽不敢再公然上门滋扰,然那份刻在骨子里的贪婪与鄙夷却未曾消减半分。

王婆每日里倚着门框,嗑着瓜子,一双三角眼时不时地瞟向陈家小院,口中总不干不净地嘟囔着:“啧啧,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哟!”“听说那陈娘子死前神神叨叨的,莫不是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其声不高不低,恰好能让院内的陈玄听得一清二楚,字字如针,扎在心上。

王二海更是个惫懒货色,仗着几分蛮力,平日里游手好闲。见陈玄孤身一人,便时常寻衅滋事。陈玄偶尔上山采些草药换取微薄口粮,王二海便会带上几个泼皮,守在下山路上,或出言调戏,或抢夺药篮,更有甚者,故意将那辛辛苦苦采来的草药践踏得稀烂,然后扬长而去,留下一串得意忘形的狞笑。

陈玄人小力微,如何是他们的对手?每每只能忍气吞声,将打落的牙和着血吞下。他默默地收拾起残破的药草,回到那冷清的小院,就着昏暗的油灯,将母亲留下的那柄奇异刻刀紧紧抱在怀中。刀身冰凉,却仿佛能给他一丝慰藉与力量。他暗暗在心中发誓:“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娘,您在天有灵,且看玄儿如何为您争一口气!”

然这王家母子,不过是些市井无赖,真正让陈玄寝食难安的,却是那青萝镇首富南宫家的大少爷——南宫羽。

这南宫羽年方十岁,生得倒是粉雕玉琢,唇红齿白,活脱脱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模样。只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仗着父亲南宫雄是镇上唯一的阵师家族(虽只是不入流的小族),家中又广有田产商铺,自小便被宠溺得无法无天,养成了骄纵跋扈、睚眦必报的性子。

说起南宫羽与陈玄的旧怨,倒也并非什么深仇大恨。早年陈母尚在时,南宫雄曾听闻陈母略通医理,便派人请她为自家一位生了怪病的姨娘诊治,言语间颇有几分倨傲。陈母性子清冷,不喜与这等富贵人家往来,便婉言谢绝了。南宫雄自觉失了面子,便怀恨在心,时常在背后说些陈家的闲话。南宫羽耳濡目染,自然也将陈家母子视为眼中钉。

如今陈母一去,陈玄孤苦无依,南宫羽便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饿狼,欺凌起来更是变本加厉,肆无忌惮。他身边常跟着三五个家丁出身的狗腿子,如马三、李四之流,皆是些见风使舵、狐假虎威的小人。

这一日,陈玄正要去溪边浆洗衣物,刚出巷口,便被南宫羽带着马三、李四等人拦住了去路。

“哟,这不是我们柳溪巷的‘阵纹小怪物’吗?”南宫羽摇着一把洒金折扇,阴阳怪气地说道。他听说了前些时日王家母子在陈家遇到的怪事,虽不知详情,却也添油加醋地编排出“陈玄身上有不祥阵纹,克死亲娘”的谣言,私下里便如此称呼陈玄。

马三立刻会意,上前一步,一把夺过陈玄手中的木盆,嘿嘿笑道:“小怪物,这盆衣服看着也挺沉,不如让小的们替你洗洗?”说着,竟将盆中衣物尽数倾倒在地,又狠狠地踩了几脚。

李四则在一旁帮腔:“就是!我们南宫少爷发善心,帮你省了力气,还不快磕头谢恩?”

陈玄气得浑身发抖,一双清澈的眸子因愤怒而染上了血丝。他死死地盯着南宫羽,一字一句道:“南宫羽,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南宫羽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用扇子指着陈玄的鼻子,轻蔑道:“本少爷就是欺你了,又当如何?你一个没了娘的野种,也敢在本少爷面前龇牙?信不信本少爷一句话,让你在这青萝镇再也待不下去!”

他话音刚落,马三、李四便狞笑着围了上来,摩拳擦掌,显然是要动手。

就在此时,巷口处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南宫羽,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又在欺负人了!还要不要脸?”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女,身着淡绿布裙,梳着双丫髻,手中提着一个小巧的药篮,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杏眼圆睁,怒视着南宫羽等人。此女名为林巧儿,是镇上林郎中的女儿,平日里心地善良,颇有几分侠义心肠,与陈玄也算有过几面之缘。

南宫羽见到林巧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又恢复了倨傲的神情,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林家的小丫头。怎么,你要替这小怪物出头不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林巧儿却是不惧,上前一步,将陈玄护在身后,朗声道:“路见不平,人人得而诛之!你们南宫家虽然势大,也不能如此不讲道理!”

“道理?”南宫羽嗤笑一声,“在这青萝镇,本少爷的话就是道理!林巧儿,我劝你少管闲事,否则,仔细你爹的药铺开不下去!”

林巧儿闻言,俏脸一白,眼中闪过一丝惧色,但还是挺直了腰杆,道:“你……你敢!”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巷口又传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南宫小少爷好大的威风啊!连老夫的药铺也敢动了?”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着葛布长衫、须发皆白的老者,背着一个沉甸甸的药箱,正缓步走来。此人正是林巧儿的父亲,青萝镇上颇有名望的林郎中。林郎中虽是一介凡人,但医术精湛,又乐善好施,在镇上颇受敬重,便是南宫家,有时也需求到他。

南宫羽见到林郎中,气焰顿时消减了几分,强笑道:“林伯伯说笑了,小子不过是和这……陈玄开了个玩笑罢了,哪敢动您的药铺。”

林郎中目光如炬,扫了一眼地上的脏衣物和陈玄脸上的屈辱之色,心中已然明白七八分。他也不点破,只淡淡道:“玩笑也该有个分寸。陈玄这孩子身世可怜,南宫小少爷还是多积些口德为好。”

说罢,他拉起林巧儿和陈玄,道:“巧儿,玄儿,我们走。”

南宫羽见林郎中出面,也不好再纠缠,只狠狠地瞪了陈玄一眼,带着马三、李四悻悻而去,口中却兀自不干不净地骂咧着:“哼,老东西,多管闲事!小子,你给我等着!”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陈玄心中却更是沉重。他知道,南宫羽绝不会善罢甘休。而林家父女的仗义相助,虽然让他感到一丝温暖,却也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弱小与无力。

回到那空寂的小院,窗外已是残阳如血。陋室之中,一豆微光,映照着少年满是愁思与不甘的脸庞。他摩挲着怀中冰冷的刻刀,感受着背上阵图隐隐传来的异动,心中暗道:“这世道,终究是要靠自己!我一定要变强!强到再也无人敢欺我!强到能揭开所有的秘密!”

只是,这变强之路,又在何方?那神秘的阵图,那奇异的刻刀,究竟是福是祸?青萝镇的平静之下,似乎还涌动着更深的暗流。少年陈玄的命运,便如这陋室中的微光一般,在无边的黑暗中,艰难地寻求着一丝破晓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