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噬龙胎

龙煞熔池的粘稠感像千万只舌头在舔舐皮肤。

燕昭右眼的烛龙之眸自动张开，靛蓝视野里，沸腾的熔浆实质是无数挣扎的怨魂。他们的指尖在体表抓挠，撕开的却不是血肉，而是不断再生的冰晶鳞片。女童蜷缩在他胸口，金纹已爬满全身，每一道纹路都在吞噬熔池中的龙煞，发出婴儿吮吸般的声响。

“要找到阵眼……“他忍受着颅内冰火交煎的剧痛，挥动长出骨刺的右臂拨开魂潮。烛龙之眸突然锁定池底某处——那里沉着一具青铜棺椁，棺盖上用龙血写着八个古篆：「赤羽焚天，九死无生」。

棺椁四周悬浮着三百六十颗头骨，每个眼眶里都跳动着赤色火苗。当女童的金纹扫过头骨阵列时，所有火苗突然转向，在熔池底部照出一条通道。通道尽头的岩壁上，嵌着半截龙角雕琢的门扉。

“咔嚓”。

右肩传来骨裂声。燕昭低头看见自己的锁骨正在异化，凸起的骨刺穿透皮肉，表面浮现出与棺盖相同的篆文。女童忽然仰头咬住他的颈动脉，金纹顺着齿痕注入体内，将暴走的龙煞暂时压制。

“你……在帮我？“他擦去女童唇边的血渍，发现她的瞳孔已变成竖立的金线。

回答他的是头顶传来的剧烈震荡。整座熔池被无形之力劈开，赤色光柱中落下红鸢的身影。她的下半身已与熔岩同化，机械心脏外露，九条锁链穿透胸腔连接着头骨阵列：“真是感人，但龙脉容器注定要回归焚天炉。“

燕昭抱着女童冲向龙角门。红鸢冷笑挥手，三百六十颗头骨同时喷出火柱，在空中交织成赤羽大网。女童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尖啸，熔池底部所有怨魂应声聚拢，凝成一条骸骨巨龙撞向火网。

轰——

爆炸的气浪掀飞青铜棺盖。燕昭在碎骨雨中扑到门前，发现龙角门环竟是活物——两条缩小版的焚天脊龙骸盘踞在门上，口中衔着阴阳双鱼锁。

“用你的血。“女童突然开口，声音带着金属震颤，“霜狼与龙煞混合的血。“

燕昭割破异化的右掌按在门环上。冰蓝与靛蓝交织的血脉激活龙骸，双鱼锁迸发出耀斑般的光爆。门开刹那，他看见此生最震撼的景象：直径千丈的球形洞窟内，悬浮着三百具水晶棺。每具棺中都蜷缩着胎儿大小的龙形生物，它们的脐带连接着中央巨树——那树根是血管虬结的焚天脊片段，树干用齿轮与青铜浇筑，树冠则是燃烧的赤羽旗帜。

“赤羽盟的育龙塚……“红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们用三百年时间培育人造龙脉，直到你的小宝贝出现。“她胸口机械核心开始过载，“知道为什么历代盟主都叫炎璃吗？“

燕昭的右眼突然刺痛。烛龙之眸穿透水晶棺，看到每个胎儿体内都嵌着微型齿轮，而它们的脸——全是女童的样貌。

“她是第三百零一号实验体，唯一成功融合真龙逆鳞的……“

红鸢的解说被爆炸声打断。半蜘蛛化的炎璃撞破洞顶坠落，机械复眼锁定女童：“检测到完美母体，执行融合程序。“她的腹腔裂开，露出里面旋转的青铜莲台，每一片莲瓣都刻满噬魂咒。

女童的金纹突然暴走。

洞窟内所有水晶棺同时炸裂，三百条人造龙脉化作流光涌入她的体内。燕昭的右臂鳞片逆生，刺入女童后背试图阻止融合，却被反震得筋骨尽碎。他看见女童悬浮到半空，脊柱刺破皮肤生长，化作晶莹的龙尾。

“不够……还要更多……“她抬手虚抓，育龙塚的青铜巨树被连根拔起。红鸢的机械心脏被无形之力扯出胸膛，在空中分解成原始零件重组——最终化作一顶荆棘龙冠，扣在女童额间。

炎璃的蜘蛛躯体开始崩解。她在最后一刻弹出核心齿轮，射入燕昭的右眼：“读取……初始指令……“

剧痛中，燕昭的烛龙之眸被强制激活到极致。他看见九寰大陆的地底脉络：焚天脊根本不是龙骸，而是一具被肢解的巨人遗骨！那些所谓的“龙煞“，实则是巨人血液蒸发形成的毒雾。

“天机碑……是巨人的指甲……“他咳出靛蓝色的血，“我们都被骗了……“

女童的龙化已到腰部。她抬手撕开空间裂缝，露出里面沸腾的混沌海。红鸢残存的头颅在地上狂笑：“对！跳进去！让龙脉与混沌结合，这才是真正的焚天……“

燕昭用尽最后力气扑向女童。右眼齿轮突然逆转，炎璃预留的程序启动——他的手臂自动贯穿女童胸口，挖出那颗跳动着混沌火焰的龙心。

洞窟在崩塌。

燕昭抱着昏迷的女童跌落空间裂缝，在混沌乱流中，他看见无数时空碎片：

-雪霄城地底埋着巨人指骨

-赤羽盟初代盟主在剜出自己的心脏

-玄麟国师正将整座城池炼入焚天脊

最后一块碎片里，女童完全龙化的躯体盘踞在巨人头骨上，而他自己左眼结霜右眼燃火，正在将螭纹戟刺入她的逆鳞。

「找到……巨神兵……」炎璃的声音在神识中回响。

「用弑神者的兵器……杀死……命运……」

混沌潮汐吞没一切时，燕昭的右眼突然渗出冰晶。他怀中的女童开始缩小，最终变回三岁模样，只是额间多了一道形似天机碑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