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珠三角
千妍在这方面问题倒不大，珠三角有进出口经营权的企业巨多，更别说还有一个特区深圳，进口设备出口产品都要比内陆的新驰方便太多。
要是刘春委托河西省的进出口公司进口设备的话，原先计划的和千妍公司一起进口设备合并谈判的计划就将难以实行，所以一开始，刘春就计划把自己的采购计划和千妍的合并进行，一起委托广东的进出口公司办理，算是和千妍合并计划也行，算是委托了千妍公司也行，这样，除了方便议价，还方便在广东这边购汇或者说套汇，可以解决在黄州申请不到外汇的问题。
最后刘春和陈文彪韦清林商定的结果是，刘春的新驰委托陈文彪的千妍公司购进新驰所需要的设备，再由千妍转售给内地的新驰服装厂，这样就解决了合并议价的问题和申请不到外汇的问题。而千妍公司既然可以用补偿贸易的方式从正林公司拿到设备，卖给刘春的新驰公司，一方面有一定的手续费可赚，更重要的是，新驰的款子既然不用急着交给正林，留在千妍公司，也是一笔可以短期周转的资金，能解决一下千妍在扩张期一时的资金困难。
在这一点上，刘春也用了一点心思。既然不可能和香港的正林贸易公司达成补偿贸易的协议，转而求其次，能和广州的千妍公司变相补偿贸易也未必就不行。虽然暂时可以把款子打给千妍，但是刘春相信以后可以借助陈文彪的帮助，也把三来一补这条路走通。
等到王权他们从中国城尽兴而归的时候，刘春、陈文彪他们已经和韦清林他们基本上把要定的事情都大体上定了下来，韦清林他们也都离开了酒店。
“你没去，真是可惜了。”王权眯着醉眼，仿佛回味着中国城的滋味，“去过那里，才算真正地了解了香港这个资本主义社会的背后一面，人家那才是……”
王权笑着收住嘴巴，看着刘春。
“是不是去一下中国城，才算是不虚此行？”
刘春笑嘻嘻地看着他，心里有点鄙视这个公家人，只是尽量地克制着不表现出来。
王权点点头，记起什么，又摇摇头，有点尴尬，干笑道：“来一次香港，总要看一看香港的方方面，不然回去人家问起来，要是说不上来，人家都要怀疑你到底来没来过香港的。”
刘春还是笑嘻嘻的表情，说：“好不容易来次香港，肯定要给亲戚朋友还有同事带点东西回去，我看要不明天抽空请韦老板安排人陪着王厂长转转，也好买几样东西带回去，不然这趟香港还真是白来了。”
“那太好了！”王权脸上一喜，又沮丧了下来，“我看还是算了吧，去了也买不了什么东西。”
“怎么？”
“我手里只有一千多港币，也买不了什么东西，香港的物价这么贵……”
1988年底的时候，人民币兑港币的比价是1：2.5，要来香港的时候，刘春通过黄百想办法给每个人兑了1500港币，这点钱也就是应付一下必须的用度，基本上也办不了别的事情。
听他这么说，刘春笑道：“这个好办，我这里还有一千多港币，给你用吧，反正我也没什么用。”
王权没想到刘春会这么大方，愣了一下：“这多不好意思，你也要用怎么办呢？”
刘春翻着自己的西服口袋，把钱掏出来，递给王权说：“拿着吧，我好办，反正我和陈老板熟，我要用的话，就找陈老板借一点。”
“那我就拿上了？”
“拿上，拿上！”
刘春把钱塞给王权，笑着拍了拍他的背。
王权接过钱，笑道：“回去我就还你。你洗澡了没有？我先去洗个澡，这里的条件还真不错，尤其是他这个浴室，比咱们黄州的先进多了，洗起来就是舒服。”
他们住的是正林公司安排的四星级酒店，双人标间，刘春和王权两个人一个房间，条件还不错。刘春虽然不喜欢和王权住在一起，不过客随主便，也不好再提要求。王权自觉盯着刘春，自然不会有异议，两个人这就住在了一起。
刘春抢在王权回来之前，已经草草地洗了澡，换上了睡衣，王权来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看着电视。
虽然自觉自己和陈文彪韦清林他们谈的事情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但是刘春还是觉得有很多事情还是把这位黄百的代表绕远一点好一点。对这些国家干部，刘春现在也有了很多的领教，要做成事情，不能靠他们。正如王权像盯着奸商一样盯着刘春一样，刘春也像防着教务主任一样防着王权。
想着明天还要陪着陈文彪拜访他亲戚的服装厂和设计公司，刘春也没有心思和王权再扯闲篇，趁着王权洗澡的当儿，眯上眼睛入睡。
这家叫做欧善雅服装公司的服装厂在荃湾，一栋五层的工业大楼是自家的物业，顶楼是宿舍，四楼办公，二、三楼是服装厂，一楼是包袋厂和仓库，规模也算挺大了。刘春根据这两天来的经验，知道这么大个规模，没有几千万根本拿不下来。
老板是陈文彪的表叔，如今年纪大了，不怎么理公司的事情，当权的总经理是陈文彪的表弟陶仲开，对刘春他们倒是挺热情，亲自下来陪着陈文彪和刘春一行上四楼。刘春要陈文彪的助手和正林派的人陪王权去逛香港的花花世界，自己特地带了段棣过来，就是想要段棣好好看看人家的设备和配置。
赴港之前，陈文彪就和陶仲开有联系，陶仲开也做了些准备，今天就专门陪着陈文彪刘春他们。
公司的设计、生产和销售部门都算是核心部门，刘春他们都被引领着参观了一遍。听了陶仲开的介绍，刘春知道目前公司算上服装厂和包袋厂一共有各类职员六百余人，今年的销售额有望突破1.2亿元，他不禁暗暗地拿这家厂和自己还没有建成的新驰厂比较，建成后的新驰厂员工数目也有望达到五六百人，目标是年产值2000万，折算成港元，也就是五六千万的样子，还真是不能和这家欧善雅相比。
陶仲开笑着问陈文彪：“文彪哥这次来香港是打算采购设备扩大你的那个厂是不是？”
“是啊。”面对这个对自己帮助良多的表弟，陈文彪也没有瞒什么，“今年生意还不错，所以我打算再扩大一下。”
留下段棣继续参观车间，刘春和陈文彪陶仲开一行人又回到四楼的总经理办公室。
看陶仲开的神色，刘春就知道他有话说。果然，到了办公室，等秘书送上咖啡出去以后，陶仲开这才说：“我有个想法，今天就趁此机会跟表兄说一说。”
他看看刘春，陈文彪会意，笑道：“刘厂长是我在大陆的同行，也是我的大客户，我们的关系都是自己人……表弟有什么想法？”
陶仲开见他这么说，也就不再避着刘春，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欧善雅文彪哥你今天也看了，感觉如何？”
陈文彪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也不多想，说：“要是和我的千妍公司的车间相比，设备先进，管理规范，很不错呀！”
陶仲开苦笑一下，说：“虽然表面看起来很红火的，其实有很多隐忧啊。”
“隐忧？”陈文彪有点诧异地问。
刘春也仔细听起来。
陶仲开解释道：“我们欧善雅的生意是不错，订单也很多，在美国、欧洲，都有很多的固定大客户，这两年开拓RB市场，也很有成就，但是问题也就在这里。”他看着陈文彪和刘春两个，喝了口咖啡，接着说，“你们也知道，我们这里的工人的人工费用，一个月一般都要在三千港元以上，就这，现在也很难再招到工人了。前些年，大陆逃港的工人很多，说实话，不缺劳动力，而且，大陆的偷渡打工妹，工资也不高，所以我们也是雇了不少这样的打工妹。这两年，大陆改革开放，大陆的经济也好了，深圳的厂子也多了起来，人们找得到工作，逃港的人就少了。香港的法制又严，不敢加班，所以，我们这里常常是有订单也不敢接，实在是个问题呢。”
刘春笑道：“我在黄州的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是两百多，在我们黄州，这已经很高的了。陈叔在广州开多少？”
陈文彪说：“我的一般缝纫工，一个月也就是三百多。”
陶仲开很欣赏刘春的一点就透，说：“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大陆的三百多人民币，折算港币也就是八百块，也只有我们香港的四分之一，我们香港现在的人力成本太高了，所以造成加工成本居高不下。所以我想啊，要是把一些订单交给大陆去做，不就解决了我目前的困难了吗？”
陈文彪说：“你说的是来料、来样加工？”
“可以这么说。”陶仲开点头，“我们说，就是委托代工。这样，以前我不敢接不愿意接的一些比较低价的单子，我也就敢接了。要是这条路走得通的话，以后，凡是我们接到的单子，难度大价格高的，就由我们欧善雅的工厂来完成，技术工艺要求低的，价格相对便宜的单子，就可以委托大陆的工厂去做。这样一来，一步走通，就步步皆活了。”
刘春也点头：“这是一个双赢的办法。”
陶仲开含笑看了看刘春，问陈文彪：“文彪哥觉得我的建议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