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耀金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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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Weapons Evaluation Test(上)

“王座在上啊……”

年轻的禁军发出低语,却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问些什么。他确实有许多疑问,关于阿泰尔,也关于喜马拉雅,关于他在极短时间内目击到的一切颠覆性场景。

猩红与金色的光芒在他眼前交错,诡谲多折。他能感受到,在这个领域里他的思维不像平时一样敏锐了。每一个念头都被放大,彼此间的冲撞变得有力,就像被驱使着争夺主导权。他必须有意控制着不让它们中的某种占据了他的全部思想。

而其中最强大的欲念是战斗。

一场战争在他眼前爆发了。红皮肤的恶魔嘶嚎着挥舞黄铜刀剑,禁军金色的队列在沉默中冲刺,冲击是这样迅猛而激烈。仿如血潮咧开利齿,咬上耀金的洪流,又像金色长矛刺入血海,不洁的血液在矛尖沸腾。城防火炮在魔潮中犁出深沟,军机与飞行野兽在空中缠斗。两种意志在碰撞均表现得如此凶悍,因不能立刻绞杀对手而急切呼唤着任何可以壮大自己的力量。

赫利俄斯能很明显地感受到那种召唤。他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他现在是旁观者而非参与者。这场战争不正常,他不能让自己被卷进去。

【这是一场战争,却毫无章法可言,不如说是一场械斗。】他想,【我的同伴们不可能选择这样的作战方式……但为什么,一切发生得如此自然?】

‘在领域中,过多不同性质的思考会使意志集中程度下降,而较大的离散度往往是主体意志在交锋中落败的原因。如果你的同伴们和你一样被杂念支配着,总是思念着帝皇,担忧着金座,顾忌着泰拉,谋划着战斗,那么最后一定会被提纯过的战争意志死死压制。’

喜马拉雅仿佛能探查到他的心思一样,在他身边悠悠地解释着。

‘所以在这项行动中,我们实施了一项置换措施,确保他们的身躯被纯粹的战意填充着以迎接这场对抗。至于他们自己,那些没有见过太阳的幼苗也是时候觉醒一下自身体内的向光本能了。’

谜语般含糊抽象的表述中混入少量严谨而正式的术语——赫利俄斯察觉到了这种用词的不同寻常之处。但他不能让自己顺着这个思路多想下去,否则结果必然与他的本意偏移太多。

“如果意志的对抗就是要以这样不加思索的战斗方式呈现。”他含糊地说,“那也许你应该放一群欧克兽人进来,而不是驱使我们像野蛮人一样没有头脑地作战。”

喜马拉雅笑了起来。

‘我收回起先对你的印象评价。我曾认为像你这样一个刻板的小金人短期内无法融入我们的疯狂之中,但现在你证明了你还是有这个潜力的。’她说,‘使用绿皮作战——如果这是可行的做法,你以为我们不会这么做吗?’

“什——”

一声咆哮在战场上响起,远在城墙上赫利俄斯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压迫。

血神的领军是一个庞大的恶魔。它从教堂被召唤出来,因浑身燃烧着黑火而辨不清形貌。赫利俄斯无法认出它是哪一个。它可能是邪神创造出的新玩具,在这场劫难中应运而生,但它的力量显然不输于颅座下那些有名有姓的大魔。

火炮与等离子在击中它之前就被无形的力量抹去了,只在它周围的空气中漾起无害的涟漪。但这种庇护没有延伸到它的军队上。禁军的入场令恶魔受挫,头冠闪亮的放血鬼冲向盾阵,却只被挑在矛尖,而后被斩下头颅。领域与现实不同,恶魔被灼伤、被肢解,却没有被放逐。深红色的肉块在战靴下滋滋作响,在恢复到能够嘶号爬行之前不甘地蠕动。

这些无生者足以对一般的人类军队能构成严重威胁,但禁军是另一个境界上的敌手。战争概念的具象也会厌倦无意义的送死。祂决意在这场棋局上放上更强大的棋子。

于是随着领军者仰头一声呼啸,教堂废墟上的血月升向高空汇聚成团,浓稠发黑的血色晕染了整个天空。一种低沉而不和谐的的声音开始在天幕下回响,仿佛战时传令的号角。

禁军们的长戟指向天空。

燃火的野兽飞扑而下,革质翅膀在夜空中展开,于蔽日的黑烟和血影中现形。

新降临的大恶魔形如泰坦,若非泰拉的土地已被封冻,在巨蹄踏上的那刹路面就已裂开。缠绕周身的烈火平息后,黑铁和黄铜铸成的甲片显露出来,像刚离开锻造的火炉般冒着热气,布满疤痕的肌肉仿佛凝固的岩浆。

像这样的大恶魔有八头。它们长着锋利而弯曲的犄角,口中獠牙森森,一手持握着亚空间金属铸成的战斧,一手缠绕着带刺的长鞭,在落地后扭动粗壮的脖子,将嗜血的眼睛转向皇宫。

“渴血者。”

赫利俄斯的神情变得凝重。他知道它们是强劲对手,战斧一挥就能将禁军的坚盾击破,鞭梢一卷就能将一名禁军卫士扫出阵列。

“我们必须获得支援。召回外派的舰队已经来不及了。可以召唤的人……”

赫利俄斯想到了影牢,那些身穿黑色盔甲的守卫都是优秀的战士。但是把他们调离了影牢,谁来镇守泰拉地下的黑暗?又或许他们真能信任“领域”,能把那里面的可怖造物一并封存……

‘果然第一次交手还不足以定胜。’与赫利俄斯的紧张相反,喜马拉雅轻笑一声,“想来也是。你们就算个个都有万夫莫当之勇,又如何能在大海中击败水做的敌人。”

“你是在暗示无论我们投入多少人力都无法在这场对决中取胜,因为我们正以战争的方式和战争概念的具象作战。”赫利俄斯低头看向她,“无论你的计划是什么,请赶快施展。泰拉绝不能沦丧于邪魔之手。”

‘这听上去不像一名禁军会说的话。’

“这不是拿我的尊严说笑的时候,喜马拉雅女士。”赫利俄斯很艰难地不让自己被怒意控制,于是他扯出一个露齿的微笑,就像被逼到角落里的雄狮,“事实证明你比我,或者比万夫团的任何一人都更了解我们、了解泰拉,也更清楚现况。那么除了请求你我还能做什么呢。”

喜马拉雅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这听上去不是你会说的话,倒挺像某个人的风格。看来他已经到附近了。’

她发出指令。

‘领域内第二次接触,倒计时预备。’

赫利俄斯原以为这就是这次交流的结束,但喜马拉雅有他意想不到的方法完成解说。

‘下来。’

他感到身体一沉,膝盖随之一弯,让他的头颅下降到凡人体型可以触及的地方。银色的手指在他抬手抗拒前点在了他的额头上,一种力量穿透面甲,将一种轻微的电流般的颤动送进他的头脑。

赫利俄斯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交流方式,但他不觉得陌生。信息交互在瞬间完成。赫利俄斯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也随着这些冰冷信号的输入冷却了下来。

“这是用一种洪水去淹没另一种洪水……”赫利俄斯听见了倒计时的计数,“王座在上,你不会真的要……”

‘我说过我们会尝试,而我也从未说过那是不可行的。’

计时结束。另一声咆哮响起。

它不是人类的语言,也没有可以辨认的具体词句,只是一个音节自内而外的吐露。其中没有任何怒意,甚至没有恶意,只是纯粹的战争的呼号。这种战吼与血之恶魔的嘶号并不一样,是一种更为原始而野性的表达。它的存在比人类文明更为久远,古老而深沉,曾在燃烧的群星之间回荡,而今也依旧在宇宙的战场上回响。

赫利俄斯没有想过他也能在泰拉上听见这样不祥的战吼。它从宫墙之后传来,伴随着建筑物被撞毁的倾塌之声。一种新的力量进入了领域,令整个银白色的空间隆隆震动,仿若洪流在河道中奔涌,凶猛地撞击堤坝。

而后他看见一个金色的巨影穿过狮门。

赫利俄斯因惊讶而瞪大了双眼。那是一台禁军的无畏,比亡故军中寻常型号的无畏机兵更加庞大,也更令人生畏。他曾想过无数糟糕的可能,甚至猜测喜马拉雅会在泰拉上从不知何处召唤出一群嗷嗷叫唤的绿皮兽人,仗着领域的隔绝在泰拉重演一场野兽战争,却从未想过会在这个场合下看见卡乌斯长者出战。

‘领域内第二次接触开始。’

巨大无畏冲进战场,禁军的队伍为他让开道路。

他奔跑、冲刺,姿态莽撞而动作灵敏,一举一动如活生生的人类一样流畅,完全看不出机械造物的笨重。

他的一只机械手里持握着适应无畏体型的巨制长戟,另一只手没有像寻常无畏作战时一样用手臂上加装的重型火炮猛烈扫射,而是也握着一柄长矛。一柄金色的长矛,却不是赫利俄斯见过的任何一种。

他没有开火,那架势是要用他手中的两柄长矛与大恶魔近身搏斗。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形容太过亵渎,赫利俄斯确实觉得这种行为很像找到对手的绿皮军阀。

他没有为半路围合而来的较小恶魔分心,也完全没有理会渴血者的挑衅与拦截,目标明确地向领军者一路杀去。无生者徒劳地试图阻碍他的脚步,却只被践踏在地发出哀嚎。

猩红的巨人察觉到威胁,举起了长剑。

长虹破空,金铁交击。长矛如闪电般呼啸而至,一下将那柄燃火的利剑从恶魔的手中打落。

下一刻,巨大卡乌斯越过血潮,无畏长戟凶狠一击贯穿了领军恶魔的头颅。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

就像卡乌斯长者那雷霆万钧的一击也打碎了他所在的层次,受伤的领域以沉默取代寻常玻璃破碎时的脆响。若这个诡谲的领域真如活的生物一样能体悟何为疼痛,那他无声的哀嚎可谓震耳欲聋。

如同往平静的水面丢入一颗石子,苍白的波纹荡漾开去,在转瞬间颠覆了一切猩红与金色。死寂的波浪熄灭了赤焰,凌冽的银白冻结了血潮,冰封的寒芒没有阻碍地将这层生动的战争图景切割开,将它从自己活跃的意识层次中剥离出去,像被玩具弄伤的孩童气愤地将其抛下。

狮门战场在凝滞之中碎裂,像被摔到地上的玻璃塑像。裂纹仿如打碎的镜子的边缘,赫利俄斯看那些裂纹像刀刃一样切进城墙,锋利的反光一直蔓延到他脚下。

他没有来得及为此震惊。喜马拉雅的笑声在他耳边轻响。

‘第三回合预备。做好准备了吗,赫利俄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