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夜访

晚上8点，霍里丹伯爵府邸。

敲门声响起，管家打开门，面前是一名全身隐藏在斗篷下的神秘客人。

管家正要询问，伯爵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

“斯科特，那是我的客人，让他进来吧。”

“是，老爷。”

管家做了个无可挑剔的欢迎动作，将客人请进了屋。

“愿主保佑你。”

访客轻声道，他摘下斗篷，露出一颗白发稀疏的脑袋，他的皮肤皱得可怕，就像风干的核桃一般，牙齿也没剩几颗，眼神倒是仍然清澈。

管家斯科特对上了那双眼角满是皱纹的眼睛，只觉得浑身一轻，仿佛软绵绵地陷在云端，神色恍惚起来。

他迅速忘记了自己刚刚迎进一名客人的事实，像是极其渴睡的人，自顾自转身离去，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小房间中。

“代理圣座冕下，我的管家已经65岁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伯爵不悦道。

查尔斯咧嘴笑笑：“那是一个祝福，能让他做个好梦。你知道的，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做个好梦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你当初对我爷爷也是这么说的吧？”

“不，那时我的身体还健硕的像头牛哩。”

查尔斯上前，随对方一起走进书房，推开一扇暗门，步入其中。

这里面是一间小型会客室，点着熏香，墙上挂着三幅画，分别是之前三任霍里丹伯爵，画上之人无一例外都是活的，眼睛死死盯着进来的人，尤其是中间那幅，看到查尔斯·曼萨顿时还亲切地问好：

“嘿，老不死的查尔斯，你去掉‘代理’头衔了吗？”

“等你的孙子什么时候死了我再来回答你，约翰。”

“那可真晦气，查尔斯。”

两人拌嘴的间隙，屋内早就等着的一人站了起来。

他约莫三十多岁，有一张英俊的娃娃脸，表情略微拘谨。

“您好，查尔斯冕下，我是阿尔德·霍里丹，伯爵大人的侄子。”

查尔斯眼里精光闪过：“你就是他提到的那个……桑德兰特军事学院毕业的优秀军官？我听说过你，当年拒绝了军情六处的邀请，因此被分配到了事故频发的北地进行军事援助，哦，可怜的孩子。”

阿尔德腼腆地笑道：“是的，冕下，但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我在罪潮爆发前因为一些事离开了那鬼地方，这显然是主还在眷顾着我，过往的苦难也许就是为了换取这一次伟大的救赎。”

“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

“都坐下吧。”

霍里丹伯爵开了一瓶红酒，给三人倒上。

短暂的寒暄后，他直接切入正题。

“我必须得到那个小子，查尔斯，你当初推荐给我的家伙是个十足的草包，他不配用我儿子的名字！”

“看样子你和费奇谈过了。”

“是的，不止是我，科林·麦克斯也想掺和进来。”伯爵冷笑道：“他的嗅觉哪里比得上我，只不过是想抢我的东西罢了！假如有一天格顿天上掉马粪了，他也一定是抢得最积极的那个！”

代理圣座无视了这个粗俗的比喻，转而问道：“所以……费奇没有答应你们两个？”

“没有，那家伙捡到宝了，怎么舍得放手？我看他准备靠那小子把你从代理圣座的位子上拉下来呢。”

查尔斯不置可否地笑笑：“事实上，最初他就向我推荐过夏伊，只不过理由十分荒诞，就像他那些充满表现欲的提议一样荒诞可笑。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认为他是出于对沃尔辛的愧疚，才推荐了这样一个和弗朗西斯有些像的孩子，看样子我错怪他了。”

“你当然错了，错得很离谱，你完全看走了眼。”

霍里丹伯爵道：“我并不关心你们的恩怨，查尔斯，我也不关心主教团内部的事，但你必须补偿我。如果说之前大家都在巴结神选者，是出于对非凡能力的敬畏和对未来进行投资，那现在就是出于性命之忧了。

“大家都担心成为下一个克雷尔（科雷斯托市市长），都在想尽一切办法与‘神选者’沾上关系，我同样需要一个未来会成为真正强者的家伙来庇护我的财产，我的家族。当然，如果这让你很为难，那就把我的侄子安插进神选院吧，他会替我想办法。”

他拍了拍阿尔德的肩膀。

“他在军官学院的成绩相当优秀，还学习过特工知识，正是你需要的人才。”

听到这里，查尔斯咧嘴笑了起来，露出零星几颗牙齿。

“真不愧是约翰的孙子，你绕起弯来和你的爷爷一模一样，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伯爵端起酒杯，神色如常道：“我总得多做几手准备吧。而且你当初也说过，天赋不是唯一的判断标准，心性才是。我已经受够那小子了，他就是个低贱的贫民，即使贵为神选者、穿着最华丽的服饰也掩饰不住骨子里的土气，和我的克拉维根本没法比！”

“好吧，如果你坚持这么认为的话。”

查尔斯叹了口气，看向阿尔德。

霍里丹伯爵有句话没说错，他的确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特工教官，培养成“自己人”，在未来取代仲裁院如今的院长。

教会如果只是作为单纯的宗教机构，那么目前的人才储备多到溢出。

可如果真的想做点什么，就会发现到处都是空白，急需真正的“专业人员”。

没什么比军事学院的优秀毕业生更专业了，只可惜他们大多不是真正的信徒。

“看着我的眼睛，孩子。”

阿尔德闻言咽了口唾沫，抬头看向对方。

只一个瞬间，他便不自觉地陷了进去。

这是一双多么深邃的眼睛啊，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随后人生中的一幕幕接连上演。

用几分钟粗略翻阅了对方的记忆，查尔斯很满意地解除了控制。

阿尔德如梦初醒，满头大汗，像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呼吸着。

他感觉到贴着左胸佩戴的小药瓶破碎了，粘稠的药剂将他的衬衫粘在身上，一股凉意从心口渗入体内，正是这种清凉帮助他及时醒悟，隐藏了一部分回忆，才没有把重要的信息泄露出去。

他一半是演一半是真地流露出后怕的神色：“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是神明通过我的眼睛在审视你的内心，孩子，现在你通过考验了，明天来神选院报道吧。”

查尔斯拍拍他的肩，站起身看向霍里丹伯爵：

“我建议你多花点心思在克拉维身上，他的天赋没有问题，气质是可以培养的。至于夏伊……如果费奇还坚持他那一套可笑的理论，他很快就会后悔，科林也会后悔，我保证，不用等到你死，我就能告诉约翰‘代理’的头衔被去掉了。”

“但愿如此。”

伯爵绷着脸，冷漠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