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年三十的晚上格外热闹。用过晚膳后，外面下起了小雪。初扇，初晴异常高兴，一个帮容苑加厚了衣服，一个去买了热乎乎的零食碎嘴。主仆三人在驿站后边一块空地上玩了起来，即使鼻子冻得红通通的，也不亦乐乎。没过多久，城南哨塔上放起了烟花。五彩缤纷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耀眼绚烂，映的人的眸子都亮亮的。

初扇初晴在一旁说着吉祥话，容苑乐不可交，给两个姑娘赏了红包。这个新年，虽然身处异乡，虽然她的归处依然未定，但容苑心里很踏实。她相信，日后她一定能通过自己努力，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大年初一，一大早，淮王府便忙碌了起来。今日，淮王携同家眷，得去宫里给太后和皇帝拜年。淮王妃裴氏与先皇后是嫡亲姐妹，出身将门。而今先皇后逝后，明武帝念着情谊，并未另立新后。是以，与裴氏一族十分亲近。

江裴安跟着淮王来到了勤政殿，一众皇子早已在殿内等候。明武帝尚在收拾，江裴安与父亲同皇子们打了招呼，便立在一旁，不敢大声说话。

“哈哈哈，你们倒是来得早，显得朕不积极了。”明武帝声音洪亮，自内室走出。众人行礼问安过后，依次坐下。

“这不是新的一年，儿臣想早些见到父皇嘛。”太子爽朗一笑，拱手道：“新的一年，儿臣祝父皇万事遂意，大展宏图。”有太子开头，余下几人也跟着说了吉祥话。

明武帝笑着连说了几次“好”，又对淮王招手道：“信之啊，今天中午留下来用膳，朕可要好好与你喝一杯！”淮王笑道：“酒，臣已经备好了，伶州老窖，等着陛下亲手开封！”明武帝俯掌大笑，又给几个小辈封了红包。

按理说在场的几个小辈年纪都不小了，虽说都还未有子嗣，可皇子们均已开府成亲，这红包不应再给。可明武帝作为长辈，看着他们长大，也想在新年表达自己的一份心意。是以每年都准备了红包，多少无所谓，主要图个乐呵。

眼见着氛围正好，太子眼珠一转，打趣似地对江裴安说：“要说起来，裴安年纪可不小了，过了十五便二十二了。裴安，新的一年你可得努把力，争取早日给姨父姨母找个儿媳回来啊。”在场的人均一愣，摸不透太子的意图。这往年，也没催过婚啊。

明武帝向江裴安投去关切的目光，“裴安，你与朕说说，可有心仪的姑娘？”太子闻言，亦目光灼灼地看着江裴安，似是十分期待他的回答，三皇子用余光瞥见太子的眼神，又瞧见四皇子在一旁有些紧张，生怕江裴安说出某家闺秀名字从而壮大太子一党势力。他在心底嗤笑一声，继续品着热茶。这茶不知是哪个附属国进贡的，格外香呢。

江裴安与淮王对视一眼，打着哈哈说：“多谢陛下和太子殿下关心，不过，裴安尚未有心仪之人。”四皇子默不作声地松了口气，端起茶盏，还未等他喝下一口茶，又听到太子继续说：“现在没有也不急，今年适嫁的姑娘，格外多呢。”

太子特地咬重了“格外”两字，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一听此话，便知他想特指谁。

江裴安眉心一跳，太子莫不是想让琉璃国公主与他联姻？陛下尚未开口，太子便透露出此意，未免有些太过心急了，明武帝手握政权多年，又正值壮年，是最厌烦自己的儿子们拉帮结派企图吞噬他手中的权力。

裴家和淮王府一直以来都只想做纯臣，虽说跟太子沾亲带故，但从来做事小心谨慎，外面的人都觉得他们两府已然是太子一党，但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在政事上，从未与太子有过任何牵连。

而今太子迫不及待地把他的用心摆在明面上说，怕是不妥。

况且，若是有选择，江裴安并不想将自己的婚姻当作权益工具，能像父王母妃般相伴一生，是最好的。

淮王明白自己儿子的思量，对着太子笑道：“太子有心了。你姨母前段时间去宝灵寺祈了个平安符，打成了络，想来已经给太子妃了。”

这便是很明显在转移话题了，太子爽朗笑几声道了谢。明武帝眼底划过一丝思量，继而又跟大家聊起其它事来。

相较于勤政殿这边比较融洽的氛围，太后宫里气氛就比较紧张了。起因是四皇妃安氏今日打扮得珠翠满头，红光满面。太子妃瞧着安氏那高傲的目光，便忍不住出言讽刺安氏一股子铜臭俗味。但安氏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儿，趁着太后还没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呛了起来。

淮王妃裴氏被吵得脑瓜子疼，后宫无中宫之主，下面的嫔妃不敢妄议。她作为长辈，又是这里面地位最高的女人，按理说应该说两句调和一下。可太子妃是她的侄媳妇，一个说不好，便会让人觉得她偏心帮了太子妃。今日之事，要说错，还得先怪太子妃。安氏只是在大年初一打扮得喜庆了点，并无什么过错。

江莫轻一直待在裴氏旁边听着两人争吵，眼瞅着时辰快到了，太后该出来了，她眼珠子一转，兴冲冲地说道：“太子妃表嫂，你这耳坠真好看，红宝石衬得你更加美艳动人了。”太子妃得意地扶了扶耳坠，江莫轻又继续说道：“四皇妃你这衣服料子莫不是用的锦国进贡的料子？保暖又轻便，可难得啦，显得你更加窈窕了呢。”

少女才十四岁，言语真挚，眼神明亮，将两人都夸了一番，这二人倒是不好意思继续争论了。冲着对方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淮王妃在心里轻轻吐了口气，赞赏地对江莫轻点了点头，自己的小女儿虽然平时骄纵了些，到底是聪慧机敏的，这样的场合，由她这样的小孩子来打圆场，最合适不过了。

江莫轻受到母妃鼓励，甜甜地回以一笑，悄悄在心里想着，要是母妃能看在她表现不错的面子上今天能容许她多啃两个猪肘子就更好了。

同样是十四岁的年纪，京都里其他贵女都忙着琴棋书画，赏花踏青，更有家里着急的，已经在相看人家。

江莫轻却觉得那些事情无聊极了，哪里有猪肘子东坡肉肉圆子能给她带来的慰藉大？她最大的乐趣便是吃了，犹爱荤食，脸都吃得圆圆的了。京中其他贵女自是有些瞧不起她这般不甚淑女的做派，但谁叫她出身高呢，那些人不敢嚼他舌根子。

是以，她这个爱好，除了屡屡在母妃那里碰壁，一直都是很顺利的，连父王和兄长都赞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