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住院（一）
赵晓楠只能跟赵爸爸讨价还价说：“那你明天去住院吧。我也正好和你们商量个事儿，我打算趁你住院的时候把厨房整理一下。你同意吗？”赵爸爸痛快地说：“行，可以。”赵晓楠又说：“那不用的东西我就扔了。”赵爸爸同意了。
问过赵爸爸，赵晓楠又征求孟子珍女士的同意，她知道要想整理厨房，真正的症结还是在孟子珍女士这里。果不其然，孟子珍女士不客气地说：“不用了，你歇着吧。”
赵晓楠说：“我这两天做饭都找不到东西在哪儿，厨房我用着不方便。到时候我把要扔的东西放在玄关，你看过之后我再扔。”孟子珍女士消极抵抗，一脸冷漠地说：“你愿意收拾就收拾吧。”赵晓楠心想：真是可笑，你还这么不情愿，你知道现在外面一个整理师一小时收费多少吗？再说我这都是为了谁？是谁整天抱怨自己的腱鞘炎来着？还不是为了你好，为了你以后做饭方便点！
其实赵晓楠还有一个想法：要是整理厨房就得把所有东西都清空摊在客厅，孟子珍女士就没有空间在家各种“折腾”了，只能乖乖躺在床上休养了。
赵晓楠又问孟子珍女士，“家里有保温饭盒吗？明天可能得给我爸送饭。”她想家里这么多东西，应该有能用的保温桶吧。结果孟子珍女士竟然说家里没有一个能用的保温饭盒。赵晓楠心想：所以说家里堆了这么多东西有什么用，全是垃圾，真要用什么东西一个也派不上用场……
无奈的赵晓楠又问：“家里有能用的保温杯吗？可以用保温杯给我爸带点豆浆和汤之类。”结果孟子珍女士还是说没有。赵晓楠只得说：“好吧，那我从我那边带吧。”
赵晓楠心想：博古架上放了那么多保温杯，结果没一个能用的！那为什么还留着呢？为什么不舍得扔呢？别人家的博古架上都是装饰品之类的，咱们家的博古架上净是一些没用的垃圾！
一家人把所有事情商量好，赵爸爸心满意足地喝着女儿熬的水果汤，夸张地说:“特别好。”赵晓楠语带双关地对赵爸爸说：“爸，你的戏太过了。”赵爸爸尴尬地笑了起来。
晚饭后，赵晓楠洗好碗筷，发现老爸坐在卧室的椅子上玩手机。房间里灯光昏暗，赵爸爸烦躁地说：“有个快递得取一下，你看短信发了好多次，你出门的时候顺便在楼下的快递柜取一下……”
赵晓楠发现老爸的手机上其实只有一条提示的短信，并没有他说的好几条。她不明白一个快递有什么值得烦躁的，只能安抚说：“我等会儿下楼顺便就取上，这个十八小时之内是不会收费的。是什么东西？我今晚先拿回我那儿，明天给你带过来。”
赵爸爸看着手机说：“没什么，就是几包卫生纸，你不用拿过来，就放你那边用。”赵晓楠无语，她心想：就因为几包纸巾，您老人家就这么烦躁！
赵爸爸已经又沉浸到他的手机世界里去了。赵晓楠觉得自己和父母真的生活在两个世界，而手机让这两个世界变得更遥不可及。她不知道父母每天究竟在看什么，有时候真是恨不得手机可以有一个老年人模式，让老爸能稍微乐观点儿，尽量平心静气些。
赵晓楠又问赵爸爸：“那明天你准备啥时候去住院？”赵爸爸想了想，说：“我想明天早上八点半刚上班的时候去，明天人肯定多。”赵晓楠说：“那我明天早上帮你去办手续吧，早上那么冷，等我把住院手续办好再回来接你。”赵爸爸勉强同意了。
赵晓楠怕老爸又一个人大清早跑出门去吹冷风，机智地说：“那你把你的身份证和医保卡都给我吧。”她觉得自己真是把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用在和父母“斗智斗勇”上了……
晚上九点多，赵晓楠回到自己的房子，她觉得这一天简直过得太戏剧性了，打算给弟弟打个电话，也算是互通有无吧。
赵晓楠告诉弟弟：“今天为了看看爸妈的体温到底是多少我就把我这边的额温枪拿过去了，下午每隔半小时就给他俩量一次体温，爸的体温一直是37度。结果四点多的时候，他突然让我打120，又给和睦堂医院他认识的一个医生打电话，声音可怜极了，就好像没人管一样。我当时心里那个火呀，血压立马就上来了。我拿额温枪一量也就是个35、36度左右。我当时真是又生气又可笑。但是他非要明天住院，还要让妈和他一起去，我没同意……”
赵晓桦听到赵爸爸发烧的乌龙事件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也是一肚子苦水，“我昨天就让爸吃药，之所以坐飞机回来就是为了让他能早点儿把药吃上。结果一直从昨天晚上说服到今天早上，他们俩今天早上九点多才把药吃了，沟通成本太高了……”
赵晓楠叹了一口气说：“真的是沟通成本太高了。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就是不停地吵架。为了让妈去拍个CT，我简直是又得安抚爸又得哄着妈。光是一起去医院，三个人步调都不一致。我得新冠的时候，浑身没劲儿，基本上全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就在床上躺着，这两个人一个不停地往医院跑，一个在家不停忙活，结果把自己‘整’严重了。”
赵晓楠又说：“我今天告诉妈，一天三次的药应该是每隔八小时吃一次。一天两次的药应该是每隔十二小时吃一次。结果妈根本不听。我说我现在记忆力也不好，都是用手机来记的。我让她要么用手机记要么拿个笔来记。她还冲我发脾气说她就是记不住。吃药永远是随心所欲……”
赵晓楠又和弟弟说：“他俩不停地拿着血氧仪测血氧饱和度。晚上我让妈帮我测一下，结果我的血氧饱和度也就94、95的样子，脉搏都到100了，爸还一脸的不相信，我的数据还不如他俩呢！”
这时弟弟又告诉赵晓楠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辉瑞的药是三十一号中午妈给我打电话让我找的……”赵晓楠瞬间懵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就开始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所以，药是老妈打电话找弟弟买的，而老妈的信息来源只可能是老爸，这样似乎就能说得通了，她还疑惑怎么突然就要吃药了呢？原来竟然是这样，那老爸为什么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眼看着她和弟弟吵架……
她懊恼地对弟弟说：“唉，也不知道他们俩每天手机里看的都是什么？我还是太相信他们了，我觉得他们俩既然这么爱看手机肯定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吃什么，不应该吃什么。现在好多专家不都在讲吗？结果爸每天就是看手机然后把自己吓得半死……”
赵晓楠又说：“今天爸说他胃痛，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心想这又不是仙丹，吃下去就药到病除了，那老话儿不都说了吗，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看爸压根儿就没有把药当药，他把药当仙丹来着……”她和弟弟聊了将近一个小时以后，赵晓桦说：“我买了一个制氧机明天早上快递就到了，你看能不能再买一台，这样爸和妈就都有的用了。”
赵晓楠疑惑地问：“你不是说明天快递就到了吗？为什么还要买一台。”赵晓桦语带鄙夷地问：“你是不是没钱？要不这样，你先买，我随后把钱转给你。”
赵晓楠：……
赵晓楠听到小万在电话那头都无语了，小万质问弟弟说：“为什么要买两台？”
赵晓楠被弟弟“嘚瑟”得顿时没了倾诉的欲望，“我昨天看过了，药店里有制氧机。你买的是哪种，我不知道哪个牌子比较好，我先研究研究吧。我有钱，要是不够我再跟你说。”
赵晓楠真的看不懂家里这三个人了。家对面就是医院，吸氧这么方便，买一台制氧机就罢了，为什么要买两台制氧机？她突然疑心如果药是赵爸爸主动要求的，制氧机不会也是吧？！
赵晓楠现在的生活原则是“如非必要，勿增实体”。她觉得老爸的状态真的没到买制氧机的份儿上。弟弟买“黄牛”药她就觉得很离谱了，现在居然还开始嘚瑟，学会“刺激”穷姐姐了，羊毛还不是出在羊身上！她觉得弟弟完全是钱多得昏了头。以前收入少的时候恨不得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现在钱稍微多点就“忘形”了。
赵晓楠也恨自己，为什么以前没有好好学习，为什么白白浪费了二十来岁到三十五岁这最宝贵的十年，把自己搞到这么“穷困”的地步？结果现在就是整天和一堆破事儿纠缠。当晚她吃了药也睡不着了，记忆的闸门好像突然打开了一样，以前“封禁”在脑子里的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