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第一女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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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母女再会

等严朗轩从盐场赶回来,知道吕贤锡拒绝方小洲后,怒不可遏。

“你都十七了!寻常女子十五六岁成亲了!到你这个年龄孩子都有维新那么大了!”

“我知道你心气高,看不上塘沽那些个闲散村夫。人家一个归国留学生!你有什么看不上的!?”

“我看你就是书读多了,心思野了,难不成女子还能连婚都不结了!?”

“你若是不结婚,日后没个依靠该怎么活!?”

他越说越气,见吕贤锡梗着脖子,不说话也不认错,忍不住扬起了手。

“哎哟喂!好了好了!你跟个孩子发什么脾气?”

周氏连忙拦住他,给吕贤锡使了个眼色。

吕贤锡秒懂,慢慢地向门口挪动。

“今天遇到什么事了?说出来让夫人我给你出出主意。”

“说起来就气,义和团那些农民,听说我们盐税被外国人拿走了,就跑去盐场里闹事...”

“就这事啊,好办!”

“......”

吕贤锡逃荒似的回到了家,见吕贤钟已经将严维新哄睡,便轻手轻脚回到房间,给母亲写信述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末了还附上了一首诗:

“冷血空林,云封幽谷,遥忆清芬何处?芳讯难通,多少离情别绪?折芳馨,远道谁谴,披萧艾,几时重遇?怅秋风,憔悴天涯,美人芳草怨迟暮。

灵均纫佩去后,应是风雷昼晦,暗成凄苦。薜老萝荒,山鬼自吟愁句。更恨他,湘水湘云,又遮断,梦终归路。但牵来,万丈相思,化为深夜雨。”①

时间一晃,便到了二月。

吕贤锡近一月都未曾到严家,却没想这天在学堂忽然接到了周氏的口信,让她今晚到严家吃饭。

吕贤锡心中发怵,害怕舅舅又要给自己安排亲事,心中有些不情愿。

但周氏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只道“一定要来,否则定会后悔”,吕贤锡这才过去。

进了严家,她便被屋中坐着的人惊掉了下巴。

“怎么?看见我不会说话了?”

吕贤锡直接扑到那人怀里。

“娘!!!”

严氏笑道:“都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吕贤锡欢喜道:“在您面前,我永远都是孩子啊!”

严氏指着吕贤锡对周氏道:“几年不见,跟您学得油嘴滑舌了!”

周氏故作生气:“嚯!大姐,可不兴这样说我!我夸的可一直都是实话!那是打心底儿这么想的!”

吕贤锡坐到严氏身旁:“娘,阿满呢?你们怎么来了?”

严氏吕贤锡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道:“阿满去你大姐那看维新去了。我收到你的信,看你问我‘几时重逢’,我就来了呀。”

听严氏这么说,吕贤锡嘴一嘟,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严氏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搂在怀里:“哎哟,娘都来了,有什么好哭的?”

吕贤锡道:“这三年我可想您了!”

周氏叹气:“唉,这孩子见了亲娘啊,就是不一样;这三年我对你这么好,你一个月不见我,都不想我的?”

吕贤锡心虚地别过头。

严氏面带严肃:“你这孩子!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被舅舅骂一顿就不愿意见他们了?”

吕贤锡撇嘴:“我又没做错什么。”

严氏道:“你舅舅是为你好,担心你老无所依!”

吕贤锡不服气:“那结了婚就不会老无所依了吗?”

严氏道:“虽说成了亲不一定会白头到老,但遇事时也能有个贴心人,说点体己话。

你这孩子从小就性子倔,在外头受了委屈也不会跟我们说。

人生有那么多事,你全憋在心里,不得憋坏呀?”

吕贤锡道:“娘,您就放心吧,我从来不受委屈,因为我受过的委屈最后的还回去了!

那些暂时没法还的,我就等自己变强了再还回去!”

严氏哭笑不得:“也不至于这么睚眦必报。”

“怎么不至于?”吕贤锡道,“我这两年跟着张先生读史学文,深刻的认识到:人生在世,时时皆苦。当及时行乐,以免悲伤时连支撑自己的力量都没了。”

严氏想了想道:“这话你当对阿满说说。”

“阿满怎么了?”

严氏苦恼道:“阿满回去之后,虽不似小时候那般胆小了,却依旧沉默寡言,每日就闷在书房里看书,不出去,也不怎么说话。有时候我真怕她跟你大哥一样,不声不响地就去了。”

吕贤锡想了想道:“不如我们过两日一同去天津吧。舅母说,天津有一间教新学的学堂收女学生,我和大姐都想去看看。”

严氏略微思索便点头同意:“好,到时候带阿满一同去看看,若是合适让她也留在这边学习。”

吕贤锡又满脸恳求地看着严氏:“娘,您能不能帮我劝劝舅舅,叫他别再催我成亲了!”

“为什么?”

“古人有云,先立业后成家,我这事情都还没开始做呢,怎么能成亲呢?”

“成家立业并不冲突。”

吕贤锡道:“可是娘,我想做的事跟成家冲突。我想开女学,为女子开智,这个想法,又有多少男子能认同呢?”

严氏想了想道:“如今主张开女学的男子也不少。”

吕贤锡:“...那娘您觉得他们与我合适吗?”

如今主张开女学的男人几乎都已至中年,而且大多已经成家。

“娘,您知道我的。我不想成亲,只想做自己的事业,让那些瞧不上咱们的人知道,什么是‘巾帼不让须眉’;让吕氏那些人知道,什么是‘谁说女子不如男’;让全天下人知道,女子能顶半边天!”

严氏叹气道:“罢了,许多忙碌不如闲,我去劝劝你舅舅吧。”

等严朗轩下衙回来,严氏便将他叫进书房,两人谈了一个时辰,严朗轩才勉强同意不再管吕贤锡的婚事。

等一家人吃完团圆饭,已经是深夜。

久别重逢,严氏母女四人共榻而眠。

母女几人互道家常,从严氏回乡见闻聊到吕贤锡拼命学习,从吕贤钟的生活见解聊到吕贤满的心结苦闷,从吕贤鈖的离开聊到严氏的到来。

几人谈得很久,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