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州兵
州兵遇折，停滞不停。
如同蚍蜉之穴破碎，蚍蜉受惊四散。
只是与撼树蚍蜉不同，州兵手中有刀，可饮血。
因此，许玄背着个木质大箱子，来到山塬乡时，已见不到什么人。
山塬乡中带个“塬”字，正是因它的地貌便是如此，地势较高，上头地形平坦，四周颇为陡峭。
许玄看着边缘的地形，按理说这等险峻地方，该是适合躲藏才对。
可许玄特意寻找之下，也未曾见到有人，只有篝火灰烬与些许厨余的残留。
可见州兵在此地，是精心搜寻了一番的。
“不知此地百姓能迁徙到何方。”
翻至塬上平原，许玄眯眼看看平坦一望至底的荒原。
“这般爽快的平地，该是藏不住秘密，林道鸣的机缘之地不在此处。”
正看着，忽然一道慢腾腾的人影出现在视线中，瘦弱得许玄几乎将其当做远处的野草。
许玄心头一动，便就靠了过去。
远处的人影手中拿着一把锄头，见到许玄过来，便半坐下来。
许玄走近，见其是个皱纹满脸脸如褐枣的老人。
“老丈，这附近还有人吗？”
许玄大声道。
老翁侧头，抓抓稀疏的银发。
“老头子还能听见，后生不要这么大声。”
说着，他又道：“塬上没人哩，后生来干啥？”
许玄朝老翁看两眼，道：
“没事，有老丈您在也行。”
“几十年前山塬乡来了个人，不像是普通人的样子，在外头闯出了偌大的名头。”
“你有印象吗？”
老翁“啊”了一声，开口道：
“后生开口就是几十年前的事，老头子都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岁数。”
“那人是你谁？”
“正是家中长辈友人。”许玄道。
老翁想了片刻，摇摇头。
“记不得了，不过塬上还有些老东西在，老头子可以带你去找。”
他看着许玄，开口道：
“不过老头子出来是找填肚子东西的，不能让老婆子饿着了，后生你有没有吃食？”
许玄笑了笑，放下了背上的大箱子。
片刻后，一处矮墙小院中。
满院子的老头子老妪坐落，将许玄给出的一份干粮吃完，再将碗中水喝下小半碗。
话头就说开了。
“后生是个好人，你要找的这人啊，咱也不知道是谁。”
“但要说到过塬上的大人物，那可海了去，祖宗就说咱这儿是宝地…”
他们七嘴八舌，却并不像妇人嚼舌般混乱。
当然，大概也是精力不如前，没有能力营造出那般声势。
许玄听着他们的碎碎言，偶尔附和一句。
“塬上是出过大官的，以前有书生来咱们这求学呢。”
“长辈故友并非官士。”许玄摇摇头。
“或许…或许算是个声名赫赫的侠士。”
“这样啊。”有老人点了旱烟，沉默片刻。
“几十年前，那等地痞流氓也实在算不得侠士，我想想。”
他吧嗒着嘴，“真没有这样的人，要说有，也只是老头孩时见过的，许多个意气风发的后生。”
“他们风流啊，陆陆续续来到塬上，也不知最后去了何处。”
许玄眼睛一亮。
“可知他们行踪？”
老人指了西边的方向，他是看着那些人前去的，只是未曾见到有人归来。
因这些事，自小时至老迈，他也未曾自那个方向下塬。
许玄起身，自身后箱中取出干饼，放在身前地面。
“小子身上只有干饼，泡水后也可充饥。”
说罢，便离开了小院。
将他带来的老翁微愣。
“后生自哪里来？”
“该是个好地方，等那些没胆子的小子回来，我叫他们过去找点营生。”
许玄悠悠的声音传来。
“东南向有个北溪县，还算得上个不错的地方。”
话音落下，许玄的身影不见。
“乖乖，看来这也是不得了的后生。”
有老人咋舌。
许玄向着西边而去，脚程极快。
背后的大箱子中黑甲静静躺着，丝毫没有影响许玄速度。
塬上一览无遗，有三三两两的走马娴静踱步。
许塬眼睛微凝，终究还是打消了拉来一匹代步的打算。
马上有鞍，制式相同且精良，明显是州兵配备。
来得西边边缘，许玄下脚试探一二，确认此处看着松散的泥土能承载自己，便就跳了下去。
塬的周边尽是流水侵蚀出的嶙峋地形。
许玄要找到地点，还真的不易。
“林道鸣等人，直奔此处而来，想来手上有方位。”
许玄不同，只能依靠自己逐处看过，才有可能找到。
“水磨功夫，且受着吧。”
四处腾挪着寻找，许玄面色平淡。
这等耐心，在宗门伙房时他就已练了出来。
这一找便是数个时辰，直至天色将暗，四周寂静，许玄忽地听到了窃窃私语声。
说话的人中气十足，刻意压低着嗓子说话。
许玄想起来时见过的走马，便就摸了过去。
某处厚厚弯曲的土坡之下，两道身影正背靠土坡，低声说着话。
“没事，咱们尽心尽力，追着妖鬼来到此地，拿他们点钱财怎么了？”
“可是，这地方人全走了，就怕上头那里说不过去…”
“无碍，上交两成便是，不帮兄弟们医治，于军心不利…”
许玄眸子微敛，未完全暗透的天色下，他能看见两人手上有什么东西在扑腾。
过了片刻，两人彻底静了下来，默默无声地靠着土坡之下。
许玄探头去望，就见两双脚在有力的蹬弹，腰胯之上是血肉淋漓的截面。
微微愣神，许玄再看，就见腿上的服饰，分明便是州兵的军服。
两个州兵的下身，堆盘着黑漆漆的东西，表面光溜。
他们手上抓着的，便是自己的下半身。
许玄皱眉，一个翻身，自土坡之上跳下。
“尔等何故变成如此模样？”
许玄的话音过落，就见两个州兵脸上泛起惊恐的表情。
“你，你别过来！”
“走啊，快走…”
两人抓着自己的下半身，口中驱赶着。
他们的下身处，无数触角同时动了起来。
如蛇般扭动的黑色触角疯狂蠕动，带着两人的身体向许玄撞来。
州兵的上身扭动挣扎，只走出不到一丈距离，触角无力维持平衡之下，便带着两人翻滚向下方。
惨叫声与泥土崩碎声不断响起，逐渐远去。
许玄则是看着他们走过的地面，上面有微微反射月光的粘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