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晨曦
空气凝滞了，远方的旭日缓缓升起。橙色的温暖阳光将他们的脸照的透亮，却无法将笼罩着路明非的阴霾驱散。诺顿站了起来，他轻抚着康斯坦丁的发丝，飞翼将两人笼罩，留给路明非的只有一双陌生的眼眸。
“老...唐？”
路明非有些迟疑，事态的发展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疑问，压抑在这个夜晚中的所有疑问在这个瞬间融为一体，化为滔天巨浪将路明非淹没。
他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其实没有一丝了解，看着这个世界，如同看着自己的幻梦，模糊不清，捉摸不透。
“这里已经没有老唐了，明非。”
诺顿用冰冷的语言将路明非的挣扎碾碎。
“可你明明...”
可他明明还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路明非，一个名字代表不了什么。面对千万年积攒的回忆，罗纳德·唐只是一个小小的梦境。当青铜与火之王苏醒，幻梦也随之消散。”
“梦境会随着时间逐渐暗淡，直至消逝。诺顿不会记得那些渺小的回忆，不会在乎那些热狗与可乐。”
诺顿一边说着，一边挥舞飞翼升空，卷起的气流将他们的发丝吹散。
“可你现在还记得！”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在芝加哥说过的话！我们约定了一定还会有聚会，我们的未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路明非激动地对着他咆哮，像是被拿走珍贵宝物却无能为力的孩子。还有一句话他没能说出口。
我在少年时期只有两个朋友，而你是其中之一。
诺顿俯视着这个悲伤的少年，仿佛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未尽的话语，那个孤儿院的孩子在这个瞬间击败了龙王。
“我也是。”
诺顿露出了一个似笑非哭的丑陋笑容。
“我的少年时期，也只有两个朋友。”
手却牢牢抱紧康斯坦丁。
“而你是其中之一。”
翅膀挥舞的旋风将两人的发丝吹起，黄金瞳对视着。
他们鳞甲护身，他们利爪尖锐，他们能调动起游离于世界之上的灵，他们能施展毁天灭地的言灵，他们受人敬仰，他们高居天穹，拥有强大的力量，能将所有，所有的悲伤撕碎的他们。
回到了一无所有的时代。
孤儿院中翻阅着破旧书籍的他，办公室里弯腰接受着辱骂的他。
十二岁的罗纳德·唐与十二岁的路明非，隔着空间，隔着时间对望。
一切还未开始，一切已经结束。
他们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在这里的只有两个被狰狞护甲覆盖着的怪物。
轰鸣从天穹之上传来，晨曦照耀下的是一对长着翅膀的兄弟，他们破开气流向着远方飞去，一如曾经那样，又一次的逃亡。
昂热，楚子航，凯撒，学生们追逐着声浪，追逐着太阳来到了路明非身边。
却只能看见那个在记忆中意气风发的S级，孤独地凝视着天空。
学生们松了一口气，将紧绷的精神舒缓，至少在这里的不是一具残破的身躯，面对两位龙王还能将他们击退，不愧是他们的S级。
他们放下来手中的枪械，互相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庆祝着将卡塞尔成功保卫。面对着曙光感叹着胜利的不易，敌人入侵，电量切断，龙王苏醒，在这个晚上他们经历了太多，甚至那些早早进入执行部的前辈们也不会有这样传奇的经历。
温暖的阳光洒在他们脸上，空气也似乎变得舒缓，有些人因为骤然放松的精神而陷入昏睡，但他们的嘴角也是上翘着的。
凯撒没有松懈，将还有余力的学生们拉起。指挥着他们清点昨晚的损失，联系好校工，至少把这一片狼藉都收拾干净。总有人要做这些事。
昂热看着楚子航向着路明非走去的背影，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露出了怀念的神情。
他将折刀收起，把晕眩在水银法阵旁的老牛仔拉起，两个老家伙要好好商量如何面对校董会的人。
以及，筹划对青铜与火之王的反攻。
楚子航靠近了路明非，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沮丧。明明是在抬头仰望着天空，眼神却是耷拉着的。
像是喜欢的气球飘走后，只能无助地看着它消失的孩子。
“师兄。老唐就是诺顿。”
路明非的声音沙哑而干涩，仿佛是另一个人在说话。
“那么老唐还在么？”
楚子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与路明非肩并着肩一同仰望着天穹。
“我能看见他，但我无法阻止他。”
“为什么？”
“他选择了康斯坦丁，接受了成为龙王的命运。”
“而卡塞尔一定会去杀死龙王。”
“那就将诺顿杀死吧。”
路明非将目光从天空中脱离，转向楚子航。但他的视线没有能打断楚子航的话语。
“将诺顿杀死，把老唐带回来吧。”
他坚定地说着。
“可是我做不到啊。”
“明非。”
楚子航正视着路明非那双因为迷茫而变得失去神彩的眼睛。
“你要相信你自己。”
“相信那个，我相信着的，你自己。”
如果说楚子航的人生停留在了那个雨夜的话。那么如同堂吉诃德般向着无可匹敌的巨人冲锋，将奥丁，将命运斩断的路明非就是漆黑雨夜中最耀眼的一道光芒。
楚子航追随着光芒，才能在那条漆黑深邃，布满血色的复仇路上找到方向。
所以他相信着，相信这指引自己方向的光芒终究会穿破黑暗的命运。
他想将这股自信传达给路明非。
“看见这里的学生们了吗？”
“他们是因为你才来到这里的。”
“校长，凯撒，以及我，我们都是追逐着你才走到这一步的。”
“我听说过你在夔门计划中的表现，执行部干员们因为你而变得充满斗志。”
“曼斯教授在回到学校以后一直在和他的学生们述说着你的故事。”
“你已经改变了很多东西了，不是吗？”
“拥有力量的人，就要将不可能化为可能，就要将所有的悲伤都击碎。”
“这是你从夔门回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晨曦下，楚子航搭着路明非的肩膀，黄金瞳比初升的太阳还要炽热。
“改变舞台的命运。”
“把老唐带回来吧。”
一切还未结束，一切还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