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约定
昏暗烛光世界，路明非好似扫清了所有迷茫犹豫，用自己的笑容将这栋阴郁沉闷的古堡点亮。
路鸣泽一时间竟然有些呆滞，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刚刚还垂着头沮丧得像条败犬一样的男孩，能够这么快的提起信心。那个浅浅的微笑，对于她而言却是不亚于太阳般的闪耀刺眼。
但她终究是路鸣泽，还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看来我是不是不应该这样刺激哥哥。”
她走在了路明非的身侧，跟着步伐亦步亦趋。
“可那为什么当时楚子航没有能激起你的决心呢？”
这次带着的没有诱惑，没有杀意，只是单纯的疑问。
“是啊。”
路明非一边走着，一边抬起头望向虚空回忆。
“也许是师兄给了我太多的期待了吧。”
“我几乎都要不认识那个他形容中的路明非了，那个在传说中，永远坚定，永远为人们带来信心的领导者。我甚至无法从那里看到属于自己的影子了。”
说着，他讪笑了一声。
“在我自己的记忆里，路明非只是一个除了战斗什么都不懂的，窝在小楼里孤单的孩子。”
“反而是师兄因为我那些微不足道的技巧，让我久违的开始与人沟通，提起勇气游戏，甚至能够与陌生人社交。”
“他说的那个路明非太过于闪耀了，以至于我竟然完全不认识了。”
他停顿了一会后，接着说道
“我在来北极的路上想了很多，怎么面对老唐，怎么实现师兄对我的期望，能不能成为大家眼中那个闪耀的路明非。”
“但我还是觉得自己做不到。”
所以才会显露出那一副狼狈的败犬模样。
“所以怪我咯，要不是因为我的质疑，哥哥你甚至还没能走出阴霾。”
路鸣泽闷闷地说着，一边提着脚边的石子。
“也可以这么说吧，毕竟都是路鸣泽嘛。”
路明非笑着，揉了揉女孩的头，将她即将喷发的怒火止住后，继续回忆着说道。
“我不知道他来自何方，但他确实也自称路鸣泽。”
“在我最弱小，最无助，所有祈求都沉入海底的时候。是他的出现帮了我一把，让我明白能够期待的，能够掌握命运的，唯有自己的力量。”
“所以听到你要让我逃避，让我躲起来不去看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他。”
“我不能将期待压在别人身上。”
“我是不会与你交易，不会逃避的。”
路明非捧着路鸣泽的小脸，将她垂下的发丝扫开，直面那对炙热的黄金瞳。
“所以，如果不是他。也许你现在还是会逃避，也许就真的答应了与我的交易了？”
路鸣泽这次没有避而不谈那个令她恼火的身影了，反而真切的对着路明非询问有关他的一切。
“也许吧，也许那样被打断脊梁的我，已经再也无法提起了勇气。”
“所以即使他消失了，他留下的这份勇气也一直激励着我。”
路明非诚恳地对着眼前的路鸣泽叙说着，期待从她的嘴里听到不一样的评价。
“是么，其实我也调查过他的踪迹。”
而路鸣泽却只是挣脱了路明非，偏过脸，继续踢着石子，一边喃喃自语道。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那样。
“六年前，或者现在已经第七年了？我那时候还没有苏醒，定下的，与哥哥相遇的计划就是在芝加哥的火车站。”
“他在我沉睡的时候，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盗用了我的身份，我的资源。”
“所以我在芝加哥，在卡塞尔图书馆中，情绪才会那样激动。”
“看来他真的将这个世界改变了很多呢。”
不止是路明非的人生，还有留在诺玛里的那串未知代码，路鸣泽在心中默默补上了后半句。
也许他还为这个世界留下了更多东西，只是无论是路明非还是路鸣泽，此时的他们都还未发现。
“所以，哥哥，你其实把我当成一个替代品吗？”
路鸣泽垂下了头，用平淡的语气说着，黑色的发丝掩盖住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明明我才是一直与哥哥在一起，一直陪在哥哥身边的人。”
“却因为被他窃取的那三年。”
“从而不得不，与他共享路鸣泽这个名字么？”
少女是不一样的，她与那个少年重叠却参差着，相似而非相同的两个人。但路明非看着之前还兴致高昂摆出神秘姿态，引诱着自己的少女在此刻竟然也变得失魂落魄。
他想要辩解，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却只说了一句幼稚而可笑的话语。
“在解决了老唐的问题之后，我为你取一个新的名字吧。”
但这样空洞的，乏味的，无力的，幼稚话语。
却让少女猛地抬起来头，用那双能将所有液体燃尽的眼睛直视着路明非，一字，一句地说着。
“说话算话。”
“当然。”
于是少女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那样。她是否放下了对龙王的仇恨，是否还是对路明非无端的自信而疑惑，那些好像都不重要了，在此时此刻，她好像忘记了在千万年的黑暗中无数次啃食着内心的仇恨，只在空中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约好了。”
当路明非想要寻找时，这里又变成了他自己一人。世界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少女，依旧是那栋冰冷孤寂的青铜古堡，除了自己再无第二个人生命的气息。
而这样的世界和与少女一同漫步的世界，唯一的区别是，突兀地出现，矗立在自己面前的宛如天穹般高大的青铜大门。
是少女将他拖入了幻梦吗，那仿佛走不到尽头，永无止境的回廊是她为了这场对话构筑的世界吗。
也许路明非早就走到了这扇门前，只是因为内心的茫然，所以即使如何前进也无法将它找到。
而直到他真正的明晰的内心，这扇代表着终章的青铜大门才出现在他的面前。
“老唐，我来找你了。”
路明非抚摸着冰冷的大门，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