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恶龙
路明非身后的青铜大门因为狂躁的火焰喷涌而融化，但这片废墟却诡异的保持着最初的模样。诺顿挣扎着从火焰中站了起来，背后暗红色的鳞甲齐齐碎裂，血与肉不断地提醒着他，这幅躯体尚未真正苏醒。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必须挡住那愤怒的火焰，因为身后的，正是坐在王座之上的康斯坦丁。
诺顿的喘息如同破裂的鼓风机，每一次呼出都伴随着令人发寒的撕裂声音，爆裂的火焰在这样狭小的身躯中爆发，即使是掌控着青铜与火权柄的王者也不可能毫发无损。流淌在暗红色鳞甲中的赤金光芒几乎暗淡，那仿佛永远不会燃尽的眼眸竟然也显露出了几份虚弱。
那颗跳动着能够为炼金提供无尽动力的心脏似乎也受到了重创，暗金色的血液不断地从胸口渗出，一道裂痕随着炙热的心脏一同跳跃着。每一次火焰的爆发，都在给它增上一层伤口，可他偏偏无法停滞，只能仍由着血液同火焰一齐流淌。
但即使是这样，诺顿的情况也比路明非要好得多，他有着充足的力量给予路明非最后一击。
他蹒跚着走向路明非，看着那矗立于废墟之上，紧闭着双眼，鳞甲破碎血肉模糊的少年，诺顿只要伸出手就能将他的生命轻易终结。
可是暗红色的狰狞利爪悬停在空中，明明下一秒它就能撕裂路明非的血肉，将那颗微弱跳动着的心脏捏碎。
是为了什么而犹豫，那只是一场短暂的梦境，无论多么美好，终究是要醒来面对残酷的现实。
自己的声音从脑海传到耳畔，诺顿的声音无时无刻不缠绕着老唐那脆弱的心，他几乎已经投降，被磨灭的只剩下一个幻影。他以为自己只要不多与路明非对话，只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战斗，就能彻底将这道余留的残渣消除。
千万年岁月挤压的记忆如同潮海将罗纳德·唐淹没，他看着记忆中与康斯坦丁一齐逃亡的诺顿，几乎悲伤得不能自已，那也是他，那也是真正的他。也许在此刻放手才是正确的选择，也许人类罗纳德·唐与路明非的友谊只能是一场美妙的错觉。
可那个名为罗纳德·唐的小小人影，明明已经投降了，偏偏却倔强地不愿放手。
仿佛有另一只，孱弱的，属于人类的手从诺顿那狰狞的鳞甲中伸出，流淌着渗人的鲜血，却一往无前，将那只前进着的暗红色利爪捉住，将它死死按住悬在空中。
放手。
龙王的声音在咆哮。
放手。
龙王的力量在宣泄。
放手。
龙王几乎要把他吞噬。
就在这时。
另一只同样鲜血淋漓，孱弱的人类的手与他一起抓住了龙王的利爪。
“老唐，我找到你了。”
血色将少年的黑色发丝浸染，伤痕遍布着那张清秀的脸庞，但他却是笑着的，即使每说出一个字都在泣血，但那也依旧是雀跃的，借助龙王诺顿的利爪，他们终于再度相逢。
“老唐，跟我回去吧，回到人类的世界里！”
“楚子航还等着我们呢，他也拜托我一定要将你带回来，你不是说好了么，要开着那辆灰狗带我两环游美国！”
“而且在芝加哥火车站分别时，我们也约定好了，还要再聚会一次，两次，无数次！”
他努力地牵着那双虚幻的手掌，拼尽全力呐喊着，想要将他扯入现实。
“明非，我不可能回得去了。”
老唐却露出了一个悲伤的笑容，他对着路明非那双诚挚得几乎在燃烧的眼睛说着。
“命运的舞台已经解开幕布，叛逆终章的序曲敲响，身为龙王的我与康斯坦丁已经再也无法逃避了。”
“就让我们的生命在这最后的战役中结束吧。”
罗纳德·唐或是诺顿，他们本就是一体的。先前的犹豫也不过是内心挣扎的体现。他看着眼前虚弱的少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叹了口气。
“走吧，明非。”
“不要再来了，我已经在刻下了炼金阵法，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崩塌，而我，会和康斯坦丁，甚至和整个尼伯龙根融合在一起，成为只有炼金灵智的战争机器。”
“它会成为我生命中最完美的作品，将会来着我的意志，帮助人类阻挡那些带着欲望想要吞噬世界的叛逆者们。”
“就也算是我给自己，给人类，给你和楚子航，最后的饯别礼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要缓缓拉开路明非紧握不放的手。但却始终无法移动那早已布满创伤，血肉翻涌的手掌。
“我不需要你的饯别礼。”
“也不要什么炼金巨龙。”
“那些带着欲望想要吞噬世界的所谓叛逆者，就由我来打倒！”
路明非对着诺顿咆哮着，即使血液从他的口中不断飞溅而出也无法阻挡。
“但你面对我都这样狼狈不是么！”
诺顿也变得激动了起来，他用额头顶着路明非的额头，两双同样炙热的黄金瞳瞪着彼此。
“走吧！这不应该是你的战争！”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就用我的力量！”
他们彼此对着彼此咆哮着，眼中的黄金瞳如同流淌的太阳般灼烧着彼此。
“狂妄！”
“你就这么想死在我的手里吗！”
诺顿的面庞因为嘶吼而变得狰狞，不断地有金色的流光从身后传来，坐在王座上的康斯坦丁本应该成为炼金巨龙的中枢，而此时却提前启动，通过布置在青铜城之中无处不在的炼金法阵为他提供的力量。暗淡的火焰再度燃起，血肉再度凝结成了暗红色的鳞甲。
“做得到的话就来啊！”
路明非度对着诺顿怒吼，金色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创造出血液，它们在路明非的体内奔涌着，填满了整个身躯，将残破的伤口覆盖。崭新的，闪着流光的漆黑色鳞甲再度开始蔓延，几乎瞬间就将路明非的身躯附着。
奔流的气浪从随着两人的咆哮掀起，将四周燃烧着的火焰的都熄灭。
两头狰狞的恶龙于废墟之中，狂啸着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