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杨家有女初长成
1990年，刚过了年，市皮鞋厂红映村分厂因为要赶一批货，早早便已经开工了。
“哎，香如，你说这过节期间加班能不能有补助啊，我过年看上一件大衣，要是有补助那就能自己买了。”同村的美萍大咧咧的说道。
“谁知道呢，不给补助你还能不干啊，谁让咱们是临时工呢，等你哪天成了正式工，就能直接找主任要补助了。”香如一边切着手中的皮料，一边和同车间的伙伴聊着天。
去年八月，香如通过他爹的门路，挤过了村里大批报名的人，成为了鞋厂分厂备料车间的一名临时工。
厂里杨大姐成了她的师傅，香如性格讨喜，又受了秀芬亲传，很快就上手了，按照她师傅的说法，香如现在可不比正式工差，备的皮料可是又快又好，车间考核月月都是第一。
要说这工人吧，光荣是光荣，可就是有时候太累，如果刚好来了一批订单，那可得两班倒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加工，机器都要踩冒烟了。
可我们香如也是个坚毅的性子，小小年纪，愣是坚持了下来，临时工工资是二十五块六毛的底工资加计件提成和每月考核奖励，香如如今一个月也能拿个五十多块，可把她骄傲坏了。
第一个月拿工资，香如趁着休息自己坐车再次去了市百货大楼，给她爹买了顶帽子、打了瓶酒，给她妈买了条丝巾和城里时兴的雪花膏，当然，也没忘了斌斌，给他带了个时髦的铅笔盒和一包大白兔奶糖。回家一脸骄傲的递给了家人，顺便拿了十五块给她妈当作生活费。
“你就是个手散的，才领第一个月工资就买这些东西干啥，也不知道攒钱。”秀芬嘴上嫌弃着，心里早就美得冒泡泡了，还算这鬼丫头有良心，还知道给爹妈弟弟买礼物了。
“哟，不愧是我闺女，就是贴心小棉袄，你看看这帽子多好看。”杨进傻呵呵的乐着。
而斌斌，接过礼物就一直在脑袋里搜刮赞美之词，：“我大姐最好啦，简直是人美心善的仙女，又有孝心，那个，大姐，你以后也别月月都买礼物，隔一个月买一次就成。”
斌斌憨憨的发言顿时引得一家人哄堂大笑。
香如看着收到自己礼物的家人，突然生出一阵使命感，原来有了家人的陪伴和肯定，工作的劳累还能不翼而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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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问香如厂里的生活怎么样？其实她也没什么想法，按时上下班，好好做工作挣钱，便是她唯一的想法，你要说多累吧，谈不上，就是一直重复做着单一的工作长了有些许无聊吧。
分厂和总厂不一样，分厂大多是年轻人，连来带他们的正式工也没有几个年纪大。这样一群正值青春的单身男女在一块，无法避免的产生了些青春情愫。
这不，我们的17岁的小香如也有了追求者。
高恒，时年26岁，家里父母都是工人，自己是鞋厂设计师，来分厂跟班一年，不知怎的，目光被张扬直爽的香如吸引了。一有空便去车间找香如聊天。
“香如，给，这是我妈昨天送来的酥心糖，你吃。”
“香如，你看，我昨天去百货大楼，看到这个发夹就觉得适合你，给。”
“香如，我听说镇上新开了一家担担饺店，明天周末，咱们一起去吃点呗。”
“香如，今晚隔壁小石墙村放电影，听说是台湾的新电影，叫什么《妈妈再爱我一次》，车间里的人都去，你去吗？”
......
香如像个傻妞似的，还没清楚高恒的意图，只知道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一次也没收过他的礼物，也没单独和他出去过，不过今天这看电影吧，一车间的人都要去，自己也和村里的伙伴约好了，自然是要去。
“我去啊，早就和美萍他们约好了一起去”，香如大咧咧的回答着。
高恒眼里闪过一丝遗憾，又燃起了笑意，“哦，我也去，那我们晚上见。”说完转身跑开了。
“香如，你是不是傻，你看不出来吗？”美萍看着跑开的高恒，摇了摇头说道。
“你才傻，要我看出啥呀，说话莫名其妙的。”
得，香如不仅是傻，是傻的够可以，她连美萍的话都听不懂。
晚上，香如借来她老爹的自行车，和约好的小伙伴一起骑着去了小石墙村，到了看电影的地，花了两毛钱，买了包瓜子便找地方坐下看电影。
各位知道那首世界名曲“世上只有妈妈好”吧，那首歌就是今天电影的主题歌，这部电影90年六月开始在大陆上映，凭一张票几毛钱的价格，硬生生在当时获得了上亿的票房。要说这部电影，后期剪辑简单设置粗糙，故事情节也不复杂，单单用母子真情就感动了无数观众，甚至一度让全国人民一起落泪。
香如本身就是一个感性的人，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泪点低，电影看完了，自己也哭的死去活来，随身的手帕都湿的像能拧出水似的。
散场后，高恒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香如，我们一起回村里吧。”
沉浸在电影悲伤里的香如顺嘴嗯了一声，便骑上自行车向家里骑去。两人一路都没说话，高恒是紧张的不知道说啥，而香如是压根没在意到身边的高恒，满脑子都是今天的电影怎么那么惨。
快进村里的时候，高恒鼓足了勇气，大声说道，：“香如，你等下，我有话跟你说。”
“啥，你说吧。”香如停下了自行车，一脸懵懂的看着高恒。
“那个...这个...就是吧。”高恒磨磨唧唧，心里的话就是说不出来。
“你说不说呀，快点，我还要回家呢。”香如有些不耐烦了。
“我对你有好感！我们处对象吧！”高恒急急的喊道。
这一下，轮到香如发呆了，高恒竟然要跟她处对象！怪不得美萍说她傻，原来是这个意思。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早恋不早恋的问题，香如也不是没幻想过处对象，不是有一句话嘛，少女心事总是春，17岁的香如也曾构想过自己未来的对象会是什么样子，可目前她能确定一点，这个未来对象肯定不是高恒。
不是说高恒不好啊，是高恒除了性别，没有一点符合香如的择偶条件。高恒父母都是工人，自己也是大专生，生的斯斯文文，一个大男人，比香如还要白上几分，性子也墨迹，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的，一点都不干脆。还有一点，这高恒说话声音有点尖细，香如一直觉得他说话娘们唧唧的，她喜欢的是高仓健和费翔那种好不好，这高恒完全不是自己的菜。
“不，我不喜欢你，不能跟你处对象，这是不可能的事，你换个人喜欢吧。”香如干脆的拒绝了高恒的表白，骑上自行车，一溜烟的跑回家去。
高恒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能看得到香如的背影，他呆呆的站在原地，苦笑了一声，看来自己第一次表白就这样失败了，叹了口气，推着自行车向分厂宿舍走去。
两人离开后，村口大树后冒出了一个人影，嘿，这不是杨进嘛。原来杨进看天晚了，便打算在村口接一接自家姑娘，谁想到还能撞到这一出大戏。仔细想了想，原来，自家闺女真的长大了，这都要到谈对象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