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青柳（18）

“那是你母亲的衣冠冢。”师傅伸手，在掌心的正上方赫然出现一座古墓的影像，随着师傅移动，影像随即发生变化，一会儿是古墓外观，一会儿是古墓的内部构造。南锦衣下去过，熟悉里面的每一条墓道，她甚至清楚的记得那个人皮偶出现的地方。

“应你母亲的要求，我将你安全地带出了皇宫，等我返回去找你母亲的时候，她与你的父皇，连同那座巍峨的皇宫一同变为了焦土。我既找不到你母亲的遗骸，也找不到你母亲留下的任何东西。我曾尝试着在那片焦土上招魂，招回来的却是支离破碎的残魂。我不知道在我带着你离开之后，你的母亲发生了什么！我在那座皇宫里找了很久，只找到了古墓里的那些东西。我之所以为你的母亲建造那座古墓，也是想要弄清楚当年的事情，给你以及你的母亲一个交代。”

“师傅跟我娘是故交？”南锦衣问：“倘若不是故交，师傅为什么答应我娘救我？师傅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我背着我娘偷偷跑去了你那里。我娘是前朝的南贵妃，师傅是谁？为何会住在宫里？师傅，徒儿心头有着许多的疑惑，还请师傅为徒儿一一解开。”

“我是谁，你的心里也有答案。”师傅垂着眼皮：“你在古墓里看到的那些，除了你母亲的死之外，剩下的全都是真的，包括我曾经的身份。”

师傅握手，古墓的影像瞬间粉碎，等他再次张开手时，手心里多了一支玉簪，晶莹剔透的玉簪。

“这世上有很多缘分是说都说不清楚的。遇见你母亲时，我八岁，是个被家族抛弃的可怜的孩子。我跟街上的那些叫花子挤在一起，为了果腹发愁，为了睡觉争夺地盘。在我被一群叫花子带着他们养的野狗追赶撕咬时，是你的母亲从人群跑出来救了我。那年，她十八岁，是我眼中犹如女神般的存在，我记住了她的模样，她的声音，她的一颦一笑。”

“师傅是因为我娘才对我——”

师傅看了南锦衣一眼，继续道：“在我被你母亲救下的第二天，那个曾经背弃我的家族找到了我，他们希望我回到那个家里，希望我能够继承有关于那个家族里的一切，而代价是我母亲的命。有关于那个家族的事情我与你讲过，你应该有印象。他们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以修真为主的家族。”

“端木家？”南锦衣脱口而出：“在我小的时候师傅曾跟我提过，说除了端木家我不用忌惮任何人。忌惮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想招惹麻烦。”

“没错！忌惮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想招惹麻烦。”师傅抿着嘴：“我讨厌那个家族！他们满口的仁义道德，做得却是天底下最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们总是把扶危济困挂在嘴上，但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修行。”

师傅紧捏着手指：“我的母亲姓叶，原是北疆贵族，只因为她的血液特殊，有助于家族修行，我的祖父就命人将她掳了回来。人是掳回来了，如何安置却成了大问题，因为祖父发现，她的血液并不能为外人所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为叶家生一个孩子，让那个孩子继承她体内特殊的血液。经过重重筛选，祖父选中了我的父亲。他不光是祖父的嫡亲儿子，还是整个端木家年轻一辈中天分最高，资质最好，修为最深的。同时，他还是端木家族默认的下一任族长。”

“若能两情相悦，未必是件坏事。”南锦衣看着师傅，他的出色说明了一切。

“若能两情相悦自然是好事，可我的父亲并不愿意听从家族的安排。”师傅摩着手指：“其一，身为修真家族天分最高的继承人，他看不上我的母亲，他认为我的母亲配不上他。其二，在我母亲出现之前，他就有了心仪之人，对方与他一样，都是修真者，天分极高，实力与他不相上下。其三，他不愿意被祖父左右，不愿意依照祖父的意思去走祖父为他安排好的路。”

“后来呢？”南锦衣小声问。

“我的母亲成为了那个修真家族里的牺牲品。”师傅笑，笑容里带着嘲讽：“祖父抓了父亲的心上人，以命相胁，逼迫父亲就范。父亲无奈，只能听从祖父的安排接近我的母亲，让我的母亲心甘情愿地爱上了他。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我却并未像祖父期待的那样，天生神力，与众不同。刚出生的我，就跟普通的小婴儿一样，除了哭闹还是哭闹。祖母认定我是个失败品，要求父亲将我扼死，是母亲拼死将我护了下来。”

“难怪师傅如此讨厌端木家。”南锦衣轻声道：“换了是我，我也无法原谅。”

“的确无法原谅。”师傅冷然道：“祖父不死心，要求父亲与母亲为端木家再生一个孩子。父亲答应了，但前提是，他要将自己的心上人迎娶进去。为了糊弄母亲，他们将父亲伪装成了受害者，说父亲是为了保住母亲，保住我，才迫不得已娶别人。父亲与心上人成婚那天，母亲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正在发烧的我。”

“师傅的母亲是在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南锦衣小声地问着：“知道真相的她一定会十分难过！”

“真相迟早都会知道，尤其是参与此事的某些人不想再继续隐瞒的时候。”师傅轻哼一声：“是父亲的心上人找到母亲的，那时的母亲已经怀孕八个多月，而我正在母亲身旁学着走路。母亲不相信，跑去质问父亲，父亲搂着自己的心上人，毫无愧疚之心地承认了。他允诺母亲，只要母亲安心地将腹中的孩子生下，只要那个孩子符合祖父的要求，母亲终其一生都会是他的夫人，但也只会是夫人，名义上的夫人。”

“师傅的母亲是不会答应的。”南锦衣轻轻摇头：“真正的喜欢是没有办法受委屈的，这不是妒忌，是本心。”

“是！”师傅轻轻点头：“母亲抑郁成疾，为端木家生下了一个死胎。祖父恼羞成怒，将我和母亲赶出家门，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变成小乞丐，与你的母亲，也是后来的南贵妃相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