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湖宴顿开
天晨破晓,粗头武卒们也都三两起身,准备去演武场习练,路过白虎堂时,见其中利兵鸣啸,便纷纷驻足张望。
武卒们见到魏丙披甲而出,七嘴八舌的杂乱吆喝,“魏头儿,厉害啊,功力大进了是吧。”
魏丙持刀而行,具甲而出,黑漆兽首负肩,龙纹鳞铠缠胸,腰系武令,背引旗风,行动间便有金戈交鸣。
“今儿个不用练了,所有人持刀披甲,把自个儿收拾好了!”
本来吵闹的武卒们收起了哄笑,转而向着兵库走去,上次持刀具甲,还是不久前魔道围城的时候。
有几个机灵的路过白虎堂时从中门望了一眼,两扇厚重的乌铁门对开,拘起一束明光,青石台阶上,一个白袍少年悠然而坐,脚下伏着一头虚幻的白虎。
所谓冰湖,就是威远郡城外的一片无名湖,不甚宽广,但也能养些鱼获,天寒封冻,恰好置酒作宴。
甘昭折了些大造屋纸符,灵炁翻涌,顷刻立造出高楼华阁,各家大族纷纷置物添花,红粉饰金章,青碧映霜霞,彰出一派繁华之气。
车马飞扬,灯火如龙,不过晴日当空,便有一架又一架车骑迫不及待的驶往冰湖,明霄坊市中潜修的修士们也纷纷散了灵气,无声间遁入街巷。
郡守设宴,应邀一城,这般阵仗可不多见。
威远城门今日多了些甲士,皆披挂铠甲,腰系兵锋,无形中透着冷冽的气魄,来往的宾客却并未多想,只觉得是今日设宴,多做了些布置。
城关前,钱琛披散白袍,从府衙中牵了一匹马,慢悠悠的混在人群中,旁侧一老一少,背着大行囊,满脸风尘之色,正是在街上表演火剑龙舞的那二人。
见到钱琛,那中年男子笑容醇厚,主动搭话,“这位少爷也是要往冰湖赴宴?”
大马银鬃蓝瞳,身高七八尺,有些蛮血,平日里颇为暴戾,只是见了钱琛如同耗子见了猫一样,不敢造次。
钱琛拉了拉缰绳,令白马顿了一下,也笑着回应道,“当然,老伯也是?”
中年汉子看着几乎与自己登高的大马,捋了捋夹着银丝的胡子,“郡守大度,请我爷孙二人上去演一场,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这大汉身形挺拔,孔武有力,再加上面上五官矍铄,若非有了霜丝白发,恐怕看着还要更加年轻些,一身气血轮转,并不狂暴,反而有些滋身养体之效,应当是上乘的武道法门。
再看那少年,气息隐晦,却有凝实的赤色真炁流动,所修之法,应当也是有门路有根基的正法。
不简单啊,不简单。
守城的甲士依旧是来时的那个,见到钱琛,便直接挥手放行,连腰间的武令都没用上,钱琛纵马出关,大马遇着寒气,兴奋的仰头嘶鸣,北蛮血统,本就长于雪地。
衣袍猎猎,钱琛回头望了望汉子爷孙俩,神色嘹亮。
“既然如此,今夜便期待二位登场了。”
荒原之上,大马刚要纵身飞驰,感受着背上欲要噬人的恐怖气息,突的放缓了速度,平稳的落在地上。
钱琛抬了抬手,五指上探出的银勾缓缓收起,“还算有点儿灵性。”
北蛮霜马性格暴虐,用于军中,需得自幼驯养,钱琛坐下的这一头是关外跑进来的,当初魏丙命人将其四肢尽数折断,这才消磨下去一些凶性,本来打算再磨一磨受为己用,却是先借给了钱琛。
城外行了一段,便有一片晶莹的冰湖映入眼帘,湖心是高阁华楼,四散是桃梅曲廊,来往锦衣秀户不绝,一片嬉哗之景。
霜马铁蹄踏在冰面之上,带起了点点脆响,钱琛扫视一眼,各家供奉,云野散修,府衙客卿,可谓是谈笑皆玄真,往来无异民。
“钱道友,这边。”魏丙自金楼上招呼,钱琛毫不掩饰的驱马行过,引得那些大族纷纷侧目,惊叹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金楼红绸,几个提刀的大老粗能有什么玄意,只按照城里常去的那家舞楼披挂了一番,花灯霄烛,赤艳流霞。
魏丙看着钱琛坐下的霜马,面上露出艳羡之色,他将这霜马四肢打断数次,也未能成功驯服,钱琛却只轻飘飘的瞥了一眼,霜马就弓下身子任君摆弄。
钱琛感受着楼中若隐若现的灵机,对着楼上的魏丙问道,“都伯可是布置好了?”
魏丙翻身下楼,甲胄与冰面带起沉闷的碰撞,漫不在意的活动了下肩膀,“楼里藏了灵阵,待周家人坐好位置,甘大哥摔杯为号,我率二十刀兵直入,剪除党羽,共围魇魔。”
“至于城中周府,主簿会调用龙气率领府兵围杀,自然是万无一失。”
简单而有效的计划,一郡之守,掌民百万,若是提前有所应对,能够发挥出的力量绝对是惊人的,有紫府真意挡在前面,钱琛只需坐等分润功绩便可。
日光渐沉,花灯璀璨,冰湖折出烛火灯芒,将周围映的曜如白昼,湖心邀宴,寻常的富户散修在堂下,四散结游,郡里的大族在中堂置席,裹着轻纱帷帐。
一架架奢贵车马停在阁前,金玉相随,在文书的高诵中更显气派。
“林泉家主,敬东海天玉璧三双。”
“张养道家主,敬移形幻血丸一颗。”
“丘奇家主,敬……”
堂下众多散修,虽然常年养气,但听得这一声声报诵,也是浑身燥热,气血翻涌,只觉得琳琅金玉迷眼。
氏族养贵,惟贵者通龙气,因此常置豪奢,置虚广,置金银积盛,置玉露流浆,合气所迫,以势逼人,清修道人避之不及,世家大族却甘之如饴。
“周古家主,敬白玉雪狮子一只。”
又是一声报诵,但威远郡城中周家颓唐已是共识,其余人纷纷探望,想要看看这白玉雪狮子是何物件。
钱琛也来了兴趣,从金楼上往下看,原来这雪狮子真是一只雪狮子,碧睛霜鬃,满目凶厉,肩高六七尺,被铁锁缚了全身,挣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