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5章 怀柔之策
成骏雄提醒姜绾之后没多久，工坊的火器不出意料的在坊间流传了出去。
就连给李长安的营队运送粮草的粮草官都听说了，经过工坊的时候特地问了她此事。
工坊平日里除了自己的买卖，还供应着李长安和齐金易军队的部分粮草，因着先前送去的压缩干粮很得营中将士夸赞，王夫人会每月都把后续的粮草一半送她这儿，制成压缩干粮，再送去前线。
一来二去押送粮草的粮草官和姜绾也算熟识。
这次来取新做好的压缩干粮，并不避讳直接问了姜绾，“坊主，来的路上听人说工坊里出了新的火炮筒，可能让某开开眼界？”
“都说不输将军这次带去攻打肃国的神威炮，可真有这般厉害么？”
“神威炮可是陛下特赐，助威将军早日拿下肃国的，我还听说是吴家一位了不得的大人所造，耗费了不少心血，朝中拢共就十座，您手里可比这数还多？是真的不是？”
姜绾早知外头传得沸沸扬扬，也没有可以去管过这种传言，如今听粮草官兴致勃勃地问起，才略解释一二。
“没有传的那般神乎其神，只是保工坊不被马匪盯上罢了，你们将军带的神威炮是杀敌用的，我们不同。”
“你来的时候不也见过，瞭望台上守着的护卫手里的就是。”
粮草官自是见过，那比烧火棍长不了多少的小东西，粗也粗不过他们当兵的胳膊，想来外头传得太过，比神威炮是不能的。
他才道：“坊主还是管一管，传得太过朝中要来人了。”
“对了，这次要可有要带的东西给您兄弟？”
粮草官常替姜绾捎些东西或是话去给姜尧，姜绾把新好的护心甲拿了出来，先前的用得久了她怕损坏了。
粮草官接过姜绾的东西，不免与她叹了口气道：“您这般惦念着您兄弟，真叫人羡慕。”
“不过这东西你恐怕得多备些，肃国这仗还得打上个一两年的呢，他们如今退出国都往更西边去了，好似还要跟西南群岛的国主联合对抗咱们，战线拉得长，下回再来可不知是什么时候，往后朝廷说不定还会另添排粮草官押送，都未可知。”
姜绾谢过粮草官，默默又多放了几身护心甲进去，连千里镜等趁手好用的工具也多装了好些，姜尧归期杳渺，自上次收到他捎回来的如意锁，就再没收到过别的了，从押送粮草的小官这儿问来的与他有关的消息也都滞后许多。
可也没有旁的法子，除了等。
这战线拉长，恐怕此后更难打探得到了。
——
年节团圆饭后，涼京宫里终是来了消息，送信的是白羽卫梁晟，夜半到的，带着一身风雪和一个令姜绾不快的消息。
西宫太后手谕，先是训斥了孟迟长久留在邵州不回堰北，再责备他们生下郡主不报，最后以邵州战乱为借口要把小清韫接回宫中抚养以示天恩。
句句没提工坊的火器，但火器才出这手谕便来，目的不言而喻。
姜绾把手谕直接扔了，“不可理喻，一堆破事！”
她生的孩子，说要带回去养就带回去养？还想拿个婴孩做质不成，这郡主谁爱做谁做去。
孟迟脸色铁青，又受了姜绾一记横眼刀，知晓她这是迁怒到他头上了，一堆破事，都是他家的破事，他也受不了的破事。
他也不去捡那手谕，只跟梁晟道：“辛苦梁大人跑一趟，麻烦回去跟陛下和太后说一声，堰北我迟早会回去，孩子我养得挺好的，不用劳烦太后费心了，韫儿淘气就不去涼京了，免得招惹了太后不快，徒令皇兄烦扰。”
梁晟看了看这夫妻两个，还没见过人这般接旨的，那孩子听说不过才个把月大，还能淘气到哪里去，这借口寻得也太应付了。
不过都在他们陛下的意料之中，也早就吩咐过他如果出现这种情形应当怎么办。
梁晟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左边第二份手谕，恭敬道：“二位莫急着恼。”
“陛下还有手谕在此，请过目。”
“不看。”
“不要——”
姜绾夫妇异口同声，还同时起身要强行送客，梁晟脖子骤凉，硬着头皮道：“陛下说了，二位看过再定夺……不迟。”
僵持半晌，姜绾睨了孟迟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让他去看。
孟迟只得上前看那第二份手谕。
这份与其说是手谕，不如说是份买卖契书。
买的是姜绾火器坊的新工艺百年内不售卖给大周之外的国家，卖的是给新生的小郡主赐邵州为食邑，也不再提把清韫接去涼京的鬼话。
孟清韫尚未足百日，赐食邑且挑了邵州，不就是让他们名正言顺地留在这儿吗。
前后两份手谕，长庆帝玩什么把戏，姜绾也猜得出来，和西宫太后的强硬不同，长庆帝选的怀柔，邵州给了她女儿做食邑，她还能不安然守着这里替女儿保驾护航？
她护着清韫，也就等同于护着邵州，护着大周的门户了。
长庆帝这份手谕才算见些诚意，先前那份实在混账，合作不是不能，只不过这事定下就别想着朝令夕改，她看着梁晟，“如今宫里到底说了算？”
梁晟头皮发麻，这种话也就只她能堂而皇之毫不避讳地直问出来，“自是陛下说了算，太后也是体恤陛下治国辛苦，才下了懿旨替陛下分忧……”
这算什么理由，在姜绾看来，不就是先用太后懿旨试一试他们的态度，打一巴掌不成赶紧多给几颗枣子。
“既是如此，还请梁大人回去转告皇帝，我自是会管好清韫，他也应当管好后宫的诸位太后，不要今日西宫太后一道懿旨，后日南宫太后也一道懿旨，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是一国之君。”
梁晟假装淡定，其实他身上右边还有几封手谕，端的是应对这夫妻两个不同程度反应所用。
只是没想到一来就用到了最终那封。
姜绾说的话他也不能顺着接，只能低头行礼，道：“王爷、王妃，如愿意让小郡主以邵州为食邑，便请接了这份手谕。”
梁晟目不斜视，先前扔掉懿旨的事也只睁眼当没见过。
姜绾本来就没打算会把武器售出大周，只要长庆帝不动她身边的人，她本就也在为大周国运昌盛略尽绵薄之力。
接下手谕，意味着协议达成，长庆帝安心，她和家人也能顺心如意。
手谕，她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