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地府后,我回阳间猛刷业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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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屋后窗前

墨阳城的衙门格外的小。

几张桌子歪歪扭扭地摆在正堂两侧,办公场所也就算是包纳完了。

“冒昧,我来买些木柴,该找谁?”白鸣向门口扫地的童子打听。

童子拿起扫把指了指在一个角落里的男人:“找苍文鼎苍大人。”

男人身形枯槁,手倒灵活地紧,在案台上不停地写着什么。

此人就是那行事恶毒的酷吏?

白鸣光从神态举止上没法断定此人是他要找的人。不过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严谨些好。

他凑上前去:“官家,我来买些木柴。”

“一两一捆。”苍文鼎头也不抬,只顾在桌上沙沙地写。

“这么贵?”白鸣吓了一跳。之前孙识跟他说的时候,他还没怎么在意。

来的路上他路过一个卖烧饼的小摊,一个烧饼售价两文。

而一两银子,能换七百文。

就是把这一捆木柴烧个一丝不剩,也烙不出三百多个炊饼,更不要说面也要成本了。

苍文鼎本身也没非要卖他的意思:“你可以不买。”

这狗贼实在是狂妄!

白鸣气不打一处来。他把头凑过去,非要看看这苍文鼎到底在写些什么,竟然连和他好好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是许许多多的讼书。

上面净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是谁家的鸡让别家逮了去,就是谁家的菜让谁给毛了去。

白鸣来了兴趣,便坐在一旁看苍文鼎断讼。

这一看就是一整天。

他一旁的墨都用光了好几次,白鸣还好心地给他添上。

待到月落西山,苍文鼎终于在最后一份讼书上写下了最后一笔。

整个衙门里已经没有别人,只剩下了他们俩。

“你若是真需要用柴,就自行拿去一捆吧。”

苍文鼎指了指堆放木柴的角落。

白鸣没动。

“苍大人,现在这衙门只有我们两人,我便不和你藏着掖着。我为林小斐的事而来。”

苍文鼎一愣。

“何事?”

“你向他征税一事。”

“我墨阳自有墨阳的规矩。若是秉公办事反而成了过错,那天理何存?”苍文鼎不卑不亢。

“那你又为何泄愤于他的尸骨?”

“……”

苍文鼎有些愤慨。他本想发作,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位兄台,若无紧要之事,便离去吧。天色不早了。”

“苍大人,人在做,天在看。”

“我苍文鼎问心无愧!”

说罢,苍文鼎甩了甩袖子,快步走出了衙门。

或许是常年伏案工作,他的腰有些直不起来了。月光照着他离去的身形,显得有些凄凉。

苍文鼎的形象突然在他心中有些割裂:

一方面,他是将林小斐逼上绝路的间接凶手。刚刚他既然没有否认,此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另一方面,他却能为了这墨阳百姓的鸡毛小事认真决断一下午,不动分毫。

这个小老头,恐怕有什么难言之隐。

白鸣这般想着,悄悄跟了上去。

苍文鼎一路上一步也没有停留,径直回到了家中。

他进屋前四处张望了一圈,确认四下无人后,便关起了大门。

他在屋中点起一盏油灯。

油灯的灯蕊一闪一闪,点亮了他布满皱纹的脸,和放在桌子正中间的一个小牌子。

牌子上写着“爱妻王氏灵位”。

苍文鼎望着牌位发了许久的呆,然后喃喃了一句:

“怪我无能。”

说罢,他便吹灭了油灯。

这……

躲在一棵树上的白鸣目睹了这一切。待到苍文鼎吹灭油灯,他便轻轻一跃,从树上跳下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正在他犹豫纠结之时,他发现自己腰间的典魂簿泛起了微光。

若是能让他在这附近捉个游魂,放跑林小斐这事就算了。

他本就拿不定主意,现在有台阶可下,那自然是要下的。

顺着典魂簿光芒的指引,他来到苍文鼎家后院的一个小土堆旁。

土堆上插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爱妻王氏之墓”。

虽说布局十分简单,但并不潦草。从整齐的垒砌来看,应该是有人经常修缮这里。

典魂簿在他到达土堆后光芒大作。他抬头张望,不远处果然有只女鬼正立在苍文鼎家的窗前,怔怔地往里看。

“你可是那苍文鼎之妻?”

女鬼惊诧地转过头来:“你看得见我?”

“我不但看得见你,还可以送你一程。”白鸣将双手背后:“你为何不愿去投胎?”

“我牵挂不下。”

白鸣仔细观察这女鬼,发现她骨瘦如柴,身上并无什么伤口,皮肤却呈紫红色,分明是中烈毒而死。

“可是有人毒害于你?”

“不!”王氏连连摆手:“我是自杀的。”

“为何?自杀在地府可是重罪。若无合理的理由,可是要在地府中服刑的。”

“我本就身患绝症,再苟延残喘下去,恐怕是拖累于他。”

这王氏虽然瘦弱,但身体机能什么都还健在。若是本身患有什么绝症,死后不可能状态如此正常。

“你患的是何种绝症?”

“风寒。”

白鸣疑惑:“这倒是奇了。你相公他专管整个墨阳城的柴木售卖,你却患上风寒不得治愈。”

“您有所不知。”王氏幽幽地靠在苍文鼎家的窗户上:“在这墨阳城当吏,微薄的俸禄只够勉强糊口。”

“若是想有些额外收入,要么就去滥用些职权,鱼肉百姓;要么只能多肩负几份职责,这样能多拿几份俸禄。”

“我相公他书生出身,自视甚高,不愿与污吏们同流合污。为了我的疾病,自愿在这衙门中承担了许多杂事,许多得罪人的活,都让他接了去。”

怪不得白鸣今天见他在门口批讼书,这些事原本不应该轮到他干。

“这墨阳城,为何俸禄如此之低?”

高薪养廉的他听说过,低薪促工的倒是第一次见。

王氏摇了摇头。

“我死后,便一直守着这窗户,看他一天天消沉下去。”王氏从窗前飘到白鸣面前:“大人,我无他愿,只希望我这可怜夫君能重新振作起来。”

“你的心意,我已知晓。我会替你传达。”白鸣打开典魂簿:“随我上路吧。”

王氏点了点头。

典魂簿光芒大作,将王氏整个吸了进去。

【王氏,女,30岁。职业:无。死因:服毒自杀。】

山河几寸,情难相留。

自己这无常干着干着,越来越像替人圆梦的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光靠嘴上安抚解不了心伤,得弄清这墨阳城的伐林限制和低俸禄究竟是怎么回事才行。

看来明天,他得再去一趟衙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