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哥emo了
圈子里时常有句调侃的话，“民谣听起来都很穷”。
即便是那些已经成名的民谣歌手，大多也有过一段不堪回忆的困顿。
或是穿梭在地下通道，过着流浪歌手的日子；
或是拎着把破木吉他，往返于琴行和酒吧之间郁郁不得志的驻场。
每天卖完唱，回到不足八平米的地下室，抽着五块钱一包的杂牌烟，喝上一口快过期的啤酒，时不时对着空气问一句，“理想，你今年几岁”。
就算熬到能在酒吧稳定驻唱，喜欢的东西依然买不起。
这就是民谣歌手的真实写照，没有人会比武骁、赵磊他们体会得更深了。
所以陆斐的话一说出来，就引得所有人都陷入了回忆。
可偏偏正是这种生活，才造就了一代又一代民谣歌手的黄金创作期。
都用不着陆斐多解释，他们瞬间都意识到了这点。
民谣很矛盾，只有穷的时候才能写出好歌，因为苦痛往往比幸福要来得更加深刻，更加容易令人反思。
也因为创作者经历过的一切，同样是许多人生活中的困境，所以作品才能引起共鸣。
人一旦吃饱喝足了，往往就会思考一些没用的东西。
比如夜深人静的时候，大脑终于有精力多愁善感了一样，所想所思到了白天却又常被自己嗤之以鼻。
快乐安逸的时候，是写不出那种感觉的。
唯有深处磨难之中，怀揣着与生活对抗的勇气，才能创造出内容深刻的作品。
这就是民谣的囚徒困境，属于无解的难题。
因此歌迷们常会看到民谣艺人和摇滚音乐人一样，活得都挺拧巴。
总是不太愿意迎合市场，不愿太商业化，又害怕饿死。
说的好听点叫文青，说的不好听叫脑子拎不清，可总有些人一直傻傻在坚持。
赵磊、武骁、王响、朱胖子，全都是这样的人。
就连陆斐自己，在前世又何尝不是一样，只不过某天突然“开窍了”，转投了影视圈，流于世俗。
说句实话，他其实挺羡慕树村这帮二货们的。
生活虽穷困，但精神却简单而富足，并没有那么多蝇营狗苟、追名逐利。
也就是因为理解这帮家伙，陆斐才更不愿意拔苗助长。
否则随便再拿几首歌出来，虽不至于让他们大红大紫，在酒吧驻唱多赚点打赏还是没有问题的。
上辈子，老马就曾经说过，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便是在杭州当老师的时候。
而一个真正的民谣歌手，一辈子最快乐的日子，大抵也是抱着把破木吉他，在街上流浪吧。
陆斐不愿过多介入他人的因果，更不想改变谁的人生。
“得，六哥说得对，是我们心思歪了。”想明白一切后，武骁不由地自嘲了一句。
赵磊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为自己一时糊涂而懊恼不已。
至于底下的小弟们，悟性自然差一些，他们还沉浸在“民谣该不该穷”的问题里出不来。
也只能怪陆斐下意识唱出的《碎银几两》，太过契合众人的状态了。
因为这首作品，完美拿捏住了他们这群民谣狗的七寸。
既做到了真情实感，又兼顾了市场需求，不仅不掉逼格，还可以无缝衔接商业化。
让众人看到了新的可能性，一时间冲昏了头脑。
此时回过神来，就像是做了场梦似的，梦醒之后又泛起了一阵空虚和失落。
赵磊端起杯子猛灌了一口，方才觉得好受一些。
武骁更是举杯朝着陆斐敬道：“六哥，今天我算是真心服气了，要不说您才能写出那种作品呢。
为了《碎银几两》，咱哥俩干一个。”
“这有啥可吹的，等灵感来了，说不定哪天你能写出更好的。”
陆斐不以为意地拿起酒，十分痛快地陪了一杯。
随后，一群小弟们纷纷有样学样，朝陆斐敬起了酒，就连赵磊都破天荒地敬了两轮。
没多一会儿，陆大少就佯装不胜酒力，一头“醉倒”了。
他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像上次一样，跟喝断片了似的，再无任何反应。
“少村长今天这是咋了，酒量还不如上次好呢？”小迷弟宋合心思细腻，很快起了一丝疑惑。
武骁摆了摆手，浑不在意：“咱喝咱的，一会儿再把人送回去不就得了。”
“骁哥，来，咱俩走一个，今儿真是差点被六哥说得抑郁了。”
闷骚男王响用杯底敲了敲桌子，跟着一杯飞快下了肚。
朱博文又摆上老资格范儿，当即鄙视道：“得了吧，人六哥是为了咱们好。
唱人家的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打铁还得自身硬啊！”
“死胖子，屁话真多，这两天在酒吧驻唱，你丫赚钱比谁都积极。”武骁都看不下去了，接着喷了一句。
先前他看似无所谓，其实心里也不痛快。
毕竟一场富贵摆在面前，哪是那么容易释怀的，说没点纠结是不可能的。
但在金钱与情怀之间，他确信大家还是会选后者。
因为他们都是单身狗，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有生活压力，又何谈向社会妥协。
郑志思索片刻，忙追问道：“武哥，后面怎么说？
明天兄弟们还唱不唱《碎银几两》啊？啥时候告诉六哥真相？”
“唱，怎么不唱，不唱咱们喝西北风去啊！”武骁狠狠一拍桌子，十分鸡贼地替大家做了决定。
这要是突然不唱《碎银几两》了，酒吧老板非把他们活撕了不可。
朱胖子一听就脑补上了：“还是骁哥您想得周到！”
他心里在琢磨的是，且让哥几个先赚点烟酒钱，过段时间再说也不迟。
武骁拿了主意，兄弟们自是高兴不已，又痛快喝上了。
尽管要坚持情怀，但不妨碍大家多吃几天饱饭嘛。人往往就是这么双标，又当又立。
“武哥，兄弟们是不是该对对账了？
明儿一早，咱还要把钱给少村长呢”喝着喝着，小迷弟宋合想起了关键问题。
王响闻言，第一个拿出手机，向大伙儿晒出了自己的驻唱收入：“我这儿也不多，也就三万二。”
这厮脸上的得意之情，别提有多显摆了。
“也就……你丫还能再嘚瑟点么？”郑志瞧他那装杯的样儿，很是羡慕嫉妒恨。
谁让他不争气呢，才赚了一万多点儿。
朱胖子跟着拿出手机，不情不愿地展示起来：“得，我这儿就两万出头。”
“我都有一万五呢！”小迷弟宋合激动不已。
武骁身为老大哥自是不用说，也赚了将近三万，虽不比王响那狗屎运的家伙，这数字也绝对拿得出手。
最后，轮到了民谣一哥，众人纷纷期待着看到他的表现。
结果赵磊扭扭捏捏了半晌，都没好意思掏出手机来展示自己的成果。
因为他最近压根没去驻唱，哪里来的收入。
就连第一天的客人打赏都被他放弃了，此时根本没多少钱来凑份子。
身为民谣一哥，一时间真有些抹不开面儿。
“磊子哥，是不是怕晒出来打击到兄弟们啊？”小迷弟宋合还在替前偶像找补呢。
只见赵磊老脸一红，更不好意思掏手机了。
他硬咬着牙，磨磨唧唧地从嘴里蹦了一个数字出来：“我这儿就只有一万……”
霎时间，民谣狗们惊了，全都难以置信地看向了他。
隐瞒收入，肯定不会，兄弟们相信他的为人。也就是说，民谣一哥拉胯了？
想到这里，众人更加不敢相信。
赵磊被小弟们充满疑问又带点幸灾乐祸的眼神盯着，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就那一万块钱，还是从以往的积蓄中拿出来的呢。
想着接下来还要凑份子，肯定又会像此刻一样，面对兄弟们各种质疑的眼神，民谣一哥顿时emo了。
他默默掏出手机，打开[飞讯]，找到一个熟悉的头像，编了条消息发了出去。
[明天我来驻唱……]
聊天窗口赫然显示着联系人的名字——沈梦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