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镜启(1)
观察了一番,发现没人在看守,胖子松了口气,熟练地从楼道的某个花盆下面取出钥匙,然后轻轻揭开梁非家门上的封条,打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静谧无声,无数灰尘在光线中漂浮,地面上用白线画着一个人形躺地的轮廓,周围零星摆了一些证物编号牌,昭示着这里几天前曾发生过的独居青年离奇死亡事件。
“该放在哪里比较合适呢?”
胖子从兜里掏出那面镜子,先放在地面中央比较醒目的位置,忽然想到,若是被类似警察法医的人员返回来,无意取走的话非哥可就拿不到了。
他找了个柜子,拉开抽屉时又想到,又该怎么告诉非哥放这儿了呢?他会不会找不到?
正在纠结的时候,忽然听到玄关处传来一声感慨,“原来,这里就是,你所居住的地方啊……哎?”
那人也发现了他,两人相互好奇地对视了一眼。
这是个戴着鸭舌帽,身材高挑的青年,当看到了胖子手中的镜子,眼睛里忽然焕发出奇异的光彩,“哦天哪,那个是……原来那个就就是即将开启新世界的首个圣镜?”
而当胖子看到他的脸之后,先是震惊,接着是无尽欢喜之色,一把就把他抱在怀里,“啊啊啊非哥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不可能那么容易死!你回来可真是太好了!!”
声音甚至都带了哽咽。
突如其来的举动,给这长相跟梁非如出一辙的【他】给整不会了,把刚想说出口的一句话又憋了回去。
眼珠转动,青年微笑着拍了拍胖子的后背,“是的,我回来了。”
“一切,都只是意外。”
他本来想说,“……是你呀,又见面了呢,我们其实前几天刚刚见过。”
数天前,他降临这方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
只为了远远看【它】一眼。
看看它如今正在过着怎样的生活,生活的世界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世界……
它每天会去哪,每天会见哪些人,每天又会做些什么……
他看到了,他感到很满足。
他看着它每天踽踽独行于人群之中,出门、乘车、吃饭、独自回家和淋雨,发呆或行走。
他甚至趁它不在的时候,去了他每天都要打卡上班的地方,他实在搞不懂,他每天都那么执着地去到那个地方,和那群蝼蚁般的人挤在同一栋楼里,做那些究竟有什么意义……
现在,他看着胖子手中那枚镜子,眼里的光,越来越明亮。
“非哥,你身体没啥问题吧……你究竟去了哪里?”
胖子撒了手,满是关心地询问,他也充耳不闻,嘴角挂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非哥……非哥!?你没事吧?”
胖子连连呼唤,感到梁非的神情和动作,都透出很多古怪。
刚刚还说了句十分稀奇古怪的话。
难道是经历过一次生死大劫之后,吓傻了?
摇了摇头,“梁非”话题一转,“……没记错的话,你不是要上班的吗?”
不等胖子回答,指着门口说道,“你快去上班吧。有些事随后再说。”
胖子没有多想,应道:“行,那我先去上班,非哥你是不是要先去趟警局?那我们随后汇合再唠……”
“好的。”
青年笑眯眯看着他,忽然又开口。
“喂。”
正准备离开的胖子回过头,看着他。
“请把镜子给我吧。”
“哦哦,当然。”
胖子拍了拍脑门,连忙将镜子递了上去,随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梁非’摩挲着镜面,在每个房间都逛了逛,有些若有所思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望着地面上那个人形的白色轮廓,有些神经质地喃喃自语起来。
“在新世界即将开启的前夕,如今的你在做些什么呢?”
不知什么时候,房间周围,忽然出现无数幽暗的身影,遮蔽了天光。
一个不带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沉沉说道,“把镜子慢慢放到地上。”
“你们这么快就找来了?”
青年有些无奈,抬起脸,看着为首那位戴着墨镜、身形魁梧的风衣男子,打了声招呼,“你好壮哦。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的面庞如同花岗岩般坚毅,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沉默望着他。
身边六七个和他一样穿着制式风衣的伙伴,也无人说话,呈弧形包围圈散开,每个人手中持着特制的黑色脉冲步枪,数道红外线指在青年的身上。
青年“梁非”摇了摇头,听话地将镜子放在地上,然后抱头蹲下,熟练地让人心疼。
“你们都好冷漠,好像我们不曾爱过。”
功夫不大,“梁非”就被塞进了一个长方形金属盒子里,里面的五个圆形电子钢环,牢牢禁锢了他的四肢,无数特制的胶带缠住他的头脸和身体,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只嘴巴在外面,看起来就像是木乃伊。
那面镜子,也被这些人戴着手套,小心翼翼放进一只密闭性很好的银箱。
队伍里有个红头发的女子说道,“怎么搞得?眼睛为什么不堵上?”
“梁非”眼珠子朝她瞟来,振振有词说道,“我表示反对,其实大可不必,我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譬如像你这样美的女孩子若如不能多看几眼,那可真是……”
“我反对你的反对,”红发女子朝队友摆了摆手,“把他嘴巴也堵上,这个家伙,就连呼吸都存在一定的风险……”
“……”
“……”
胖子离开之后,梁非抱着胳膊,继续坐在沙发上沉思。
很多事情发生,已经严重超出了认知,令他的脑子如同一团乱麻,越想越是费解。
在这方被困的空间里,他无法看表,更糟糕的是,照明成了问题,所有电器都已失效,屋里光线晦暗,感知不到过了多久,他所能做的,只有枯坐思考。
所幸,他想到一个法子,用打火机点燃报纸书籍,找了个铁盆丢进去。
还好,能燃烧。
火光微微跳动,清楚地映照出了此时此刻,茶几上的情景。
那天,他几乎要在浸满鲜血的房间之中溺毙,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却没死,而是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那些如同潮水般的鲜血已然消失不见,那具人体蟋蟀的残骸也没见到了,不知去了哪里。
仿佛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象。
但身上某些部位隐隐传来的酸痛,昭示着那一切是曾经真的发生过。
他觉得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奇异的变化,但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变了。
另外,身旁多了些奇怪的物件。
也即摆在面前的这些:一张红肚兜、一只奇怪的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