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玄黄大世界
白面老猴摇着头，再次伸手指向天边。
“看看这一方大世界吧，若非大圣的府邸庇佑我等，这花果山也早就被妖怪夷为平地。”
方明顺着老猴所指的方向望去，发现山脚下有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幕。
那一圈金色光幕环绕着整个花果山，如同波纹荡漾着。
山上一派祥和，鸟语花香。可出了光幕的范围，竟有云泥之别。
在光幕外，枯死的巨树倒塌在路旁，村落燃着火光。天上飞着不知名的怪鸟，蛇首鹰身，那鸟喙竟还衔着半边大腿。
再往远看，遮天蔽日的黑云如同地狱，血雨瓢泼，没有一丝生机。
方明瞅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退后两步。
却听白面老猴如同说书一样，继续娓娓道来。
“知天命，方能逆天改命，我这一辈子等到你，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嗯？”
方明心里一惊，赶紧收回视线，只感觉这老猴子有点交代后事的意思。
“如今我大限已到，往后的路就靠你了。”
“我？”
方明吓了一跳，正要追问，可那老猴子却端坐在原地，气息逐渐萎靡下去。
“花果山土地，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老猴子的声音愈发微弱，方明赶紧蹲下来凑到它耳边，屏住呼吸倾听。
“没有退路……谁又有退路呢？”
老猴子的头垂下去，声音更小。
“谨记，莫逐有缘，勿住空忍。”
方明听不懂了，只能皱着眉使劲往心里记。
但那白面老猴察觉到他的不解，于是用最后一丝气力吐出句话。
“切勿急着下山，你若是死了，便是……真的……死了。”
话音刚落，气息全无。
白面老猴直接坐化在土地公公的石像边上，宛若变成一尊新的雕塑。
方明愣愣的看着它，却见老猴的毛发开始脱落，在几个呼吸间完全散落在空中，整个躯体泛起淡淡白光。
光芒闪了九下，逐渐暗淡，反倒是老猴的胸口处浮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石，浑圆似鹅蛋，不带一丝杂质。
没等方明反应过来，系统词条先一步出现。
【百年老猴坐化后留下的灵玉，有缘人可得之】
原来这就是灵玉。
白面老猴坐化后的遗物。
方明默默注视着这一幕，忽然很是伤感。
慢慢的，他弯下腰，给面前的老猴鞠了一躬。
刚直起身，整个老猴石雕猛然化作金光，弥漫在土地庙周围。一缕乳白色的光团从老猴的天灵盖中飞出，打着旋的钻进青木杖。
那枚灵玉缓缓靠近，冥冥中好似带着一阵呓语，只是方明听不真切。
但方明知道，这位老前辈并不会害自己，于是一伸手，把老猴留下的灵玉抓住，感受着对方渐渐消失的最后一丝温热。
几乎是同一时间，系统界面的任务列表变了模样。
【重塑土地庙：灵玉-已获得】
愣愣的在这里站了好一会，方明回过神来。
老实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如此伤感，就好像那老猴是真的将五千年的辛酸事一股脑倒了出来。
情到深处，自然有所共鸣。
方明摇摇头，心里不禁产生了新的疑问。
如果这一切都和白面老猴说的一样，每隔百年便有一方小世界的人来到花果山，来到玄黄大世界，那是为了什么呢？
只是为了重走大圣当年的西行路吗？
大圣又去了何方？
怎么留下花果山和一大堆小猴子，再不见踪影？
【玄黄世界】游戏又和这里有何渊源，仅仅只是一款游戏吗？
方明眯起眼睛，细细琢磨起来，感觉还有隐情。
可惜老猴撑不住了，不然自己应当能知晓更多的真相。
可惜啊……可惜。
默哀片刻，方明顺着刚才的思路继续想：如果不是重走西行路，难道是救大圣？
也不太对，自己这个德行还想救大圣？
人家那可是齐天大圣。
玉帝认得祂，四大天王败于祂，二十八星宿惧祂，诸多仙佛恭顺它，那下界的妖魔鬼怪听到名字就能被吓个半死。
方明叹一口气，把这可笑的想法抛在脑后。
不是救大圣……难道是为了斩妖除魔，解救这一方大世界的万千生灵？
唔，好像说得通。
方明暗自点头，又忽然想起一件事。
白面老猴刚才提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是什么意思？
老猴还说，以往的无数异界来客，都倒在了大圣当年的西行路上。
而且，老猴强调过——自己能回去，妖魔鬼怪就不能跟着回去吗？
妖魔鬼怪回去？
回哪里？
方明陡然瞪大眼睛，一下子跳起来。
“草。”
难道说——难道说？
玄黄大世界里面的妖魔鬼怪也能去洛城？来到华国？来自己家乡？！
方明的脑袋一片空白，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
照老猴所言，大圣当年打通了八方天地，亿万小世界，就为了有一个后人能改变这一切。
而那些和自己一样的土地公，全都湮没在历史尘埃中。
既然自己能穿越来花果山，此处的妖魔鬼怪必然也能去蓝星那边。
“卧槽！”
方明完全想通了。
那白面老猴虽然说的隐晦，但已经把真相全都告诉了自己！
只是自己之前一直认为这是个游戏，不敢在心底接受而已。
几乎是同一时间，脑海中又响起叮一声。
系统任务再次出现，几行金色大字浮在视野正中，许久没有消散。
【世间恶念何其之多，万物再难坚守本心】
【兽变妖，人堕魔，物化精，灵趋鬼，乃至那未开智的生灵也四处作怪】
【花果山土地，须在大破灭前找到一切恶念形成的本因，消灭恶念，拯救万千生灵】
【谨记——渡人，即渡己】
这几行金光大字最后闪烁了整整三下，终于消失不见。
但土地庙前的方明只有一个念头。
坏了……自己真的穿越了。
不仅穿越了，而且肩上的担子出奇沉重，已经压得喘不过气。
眼一黑腿一软，方明噗通跌倒在地，愣愣盯着面前石像。
那土地公公雕刻的慈眉善目，肥头大耳，虽也是短手短脚，但眉宇间自有一分神韵。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只觉得相形见绌，完全没有可比之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只小爪子从背后伸出，递来一枚小桃。
方明呆呆的转过身，扭头看去。
那是一只很小的毛猴，和白面老猴十分相似，同样把脸颊涂抹出了白色纹路。
小猴的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手举的桃儿又往前递了递。
在白面小猴的脖子上，套着一串念珠，正是将自己传送来的古怪东西。
方明猛然明白过来，这是白面老猴的崽儿。
若是自己这一代异界来客也倒在西行路上……那百年后，便是眼前的白面小猴为下一任花果山土地公公接引。
正如老猴所言：
百年一天命，千年一轮回。
老猴的使命已然完成，而自己，能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