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帝权筹运
刘琛环目四顾，蓦见座间新至者数人，皆气质拔萃，卓异不凡，虽兴味盎然，然时当饥馑，腹中空空，未遑款洽，思待日后徐图熟稔。
“且罢，天色向晚。我道途劳顿，枵腹难支，诸君可暂归，改日再共筹商。”刘琛含笑而语，怡然而起，遣散众人。
“喏。”众人领命而退，唯法正、蒋琬留于原地。
三人遂入书房，分宾主落座。府中仆役奉食至前。刘琛为饥馁所迫，弗及矜庄，遂于二人前，恣情啖食，大快朵颐。法正、蒋琬亦安然举箸，欲待其食竟，相商机要之事。
食讫，刘琛以巾拭口，整衣敛容，正身而言：“公琰，孝直，天子东归，诏令州郡护驾。我于平舆，闻伯苗所言，兖州曹操已承诏，其意昭然，欲迎天子入其境，假天子名以令诸侯，我等当作何计，尽可坦言。”
“主公，曹操此计，甚是毒辣，天子若入其彀中，彼则师出有名，可恣肆号令四方。今南阳根基渐固，且南阳向称帝乡，占尽地利人和。依属下之见，宜速上表朝廷，彰明忠心，迎天子移驾南阳，先据大义名分，始可与诸侯颉颃。”蒋琬诚悫而言，意仿曹操故伎，奉天子以令不臣。
“主公，属下以为，不可迎天子入南阳，刘益州谅亦弗为此举，主公本乃汉室宗亲，匡扶汉室，已具大义之名，然若天子在畔，将成掣肘。况乎北方曹操、袁绍诸大诸侯势力，于迎奉天子必志在必得，我等不可与之争锋，南阳但可奉诏明其忠心，不可强为。”法正倾言而谈，神色凝重。
“孝直之论，诚为至理。今局势错综，迎驾虽拥大义，然利害交萦，难遽决矣。南阳恃益州得安，若骤迎天子，恐根基未稳，遭诸方挟制，且曹、袁势强，争迎险厄，胜败难卜。然全不奉诏，亦失大义。我意先呈牧府，遣善辩之士携金朝贡，公琰、孝直意下若何？”刘琛思忖良久，抚颔而语，意尚踌躇。
“主公，若遣辩士赴雒阳，我有一人可荐，乃王连，王文仪，其籍出南阳，以孝廉入仕。我已亲察，才思敏捷，能言善辩，实堪大任，可遣其奉诏往雒阳，必不辱使命。”蒋琬谨然进言，容色端凝。
“王连之名，我亦有所闻，若其果如公琰所言才具，遣之赴雒阳，或可探得朝中虚实，于我等筹策，亦有裨益。然此行非比寻常，须因势而施为，且宜沉稳持重。”法正颔首而言，目含凝思。
“孝直所言甚是，我亦虑及此。可令王连挑选精干随员，使张任率精兵五百扈从。公琰，此事委你安排，务使王连深明利害轻重。”刘琛沉声而言，心忧雒阳兵乱。
“喏，主公。王连此行，可令吕义、杜祺、刘干偕往，此三人，皆王连所举，我已详察，皆为干吏，适集于议事厅，本欲明日并荐于主公。张任以南乡战事为务，故可命吕义率精兵五百伴行。”蒋琬慨然而言，面色和悦。
“嗯，好，便依公琰所言，明日召此四人于议事厅，我当亲加勉励。”刘琛轻声而言，缘其确知此四人为贤才，欲亲瞻其貌以相契。
“喏。”蒋琬欣然应声。
夜霭沉沉，星辰隐于云间，蟋螽喧聒。书房之内，烛焰幽微，晃漾若舞。法正与蒋琬二人，见刘琛呵欠频作，知其疲顿至极，遂不忍相扰，欲令其早寐，蓄养精神，遂拱手作别，退而安息。
及至次日，刘琛安寝至旦，晨起之时，神采奕奕，气息充盈，清爽异常。与法正共进早膳后，二人径往议事厅。
蒋琬领四人先至，皆衣冠整肃，容色端谨，恭立以待。刘琛莅主位，目次递览，见吕义英气勃勃，杜祺沉稳内敛，刘干精敏强干，王连泰然安闲，心下颇为满意。
“诸位皆为蒋郡丞所荐拔，我心甚安，信之不疑，且感诸位赤诚，期同辅南阳之隆兴。今遇要政，使王连率首，诣雒阳承诏觐君。吕义领精兵五百，卫护左右，杜祺、刘干佐助其间。”
“雒阳为京畿重地，经战乱洗礼，已破败不堪。今诸侯毕集，欲觐天子，其心难测。诸位此行，务详察诸务，善结贤良，韬晦待机，慎勿躁举，自陷凶危。”刘琛言辞恳切，颜悦心怡，南阳安定，群贤归附，实乃可贺之喜。
“喏，承蒙主公与蒋郡丞垂青，连虽微末属吏，亦感戴知遇之恩。愿往雒阳，奉诏觐见天子，以酬主公之托。”王连拱手为礼，朗声而言。
吕义等亦齐声而应，意气风发，尽显忠诚之志。
“恩，好，公琰，邓芝已密遣影卫先行，于途次及雒阳城内置暗哨，你可与之接应，为文仪等四人行事，增加便利。此行，多瞩目关中局势，我等当早布暗棋。”刘琛正容而言，意在借此契机，经略关中。
“喏，主公。王连此行，所需物用、舆图等，我已饬人亟备，不日即可就绪，便可整装待发。于斯行事之际，我必兢兢以慎，与邓芝协谋并力，务使王连诸人履途顺遂，得以深入司隶，探赜关中机要。”蒋琬从容应言，沉稳自信。
“公琰思虑周全，如此甚好。诸位此去，路途迢迢，险阻重重，须相携相济，共渡艰危。颍川李严，定会殚精照拂，为诸位倚恃，诸位毋庸忧念。关中形胜，势位枢要，切望诸位加意谨重，为我大军前驱，导夫先路。”刘琛款语谆谆，殷怀冀望。
“喏。主公重托，我等当全力以赴，必当不负所命。”王连等四人，神色凛凛，铿然应言。
既决此议，王连诸人，遂稽首而退，各司所事，整备从行。蒋琬亦匆匆而去，投身于浩繁政务，勤勉不辍。唯刘琛与法正，并立偕同，瞻视炯然，似胸有定策。二人决计亲赴穰县，欲亲睹张绣麾下西凉军的剽悍，探其虚实究竟，以谋后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