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呆”在水里
不知不觉高二就快要结束了，这段时间周书君只要一有要和小盒子打燃恋爱小火花的苗头，就会被关禾之强行吹灭。关禾之也是长舒一口气，这朵“烂桃花”总算是被自己给躲过去了。
但自从那天周姥姥的葬礼之后，关禾之对周书君的看法似乎渐渐有了转变。
小盒子对周书君下头了，现在看见他就躲。
周书君也没有特意去打扰小盒子，只是还是忍不住用自己的方法悄悄在小盒子的世界里留下一点痕迹。
晚自习是可以自己任意选择教室和座位的。有的人会选择自己的座位。有的人想和自己的好朋友一起，选择一个人少的教室，坐在一起自习。更有甚者，为了靠近暗恋的人，跑到别人的教室别人的座位上去上自习，顺便在走的时候留下匿名信或者小礼物。
小盒子是不在教室上晚自习的。所以周书君总是堂而皇之地占用小盒子的座位。
这天，他照常来小盒子的座位上晚自习，却意外发现桌面上贴着一张便签。
一般放学后大家都会把自己的文具书本，收到自己的柜子里。那张便签就好像是被遗忘了一样，孤零零地躺在桌面的角落上。
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掉进水里不会淹死，呆在水里才会。”
关禾之看到这张便签，零碎的回忆开始在脑海里翻涌。
她记得，高中时压力最大的那段时间，她看了一个励志电影。里面有一句台词，她听到过后浑身发麻，专门摘抄下来，贴在课桌上激励自己。
周书君伸手将便签撕了下来，拿在手上仔细端详。
关禾之还记得，当时就因为这张便签，还闹出了一场浪漫的小插曲。
想到这儿，她嘴角微微上扬。
忽然她看着周书君拿起了笔，在那句话的下方又写了一句话：“‘呆’在水里当然会淹死。”
然后，她就幡然醒悟了。
她那时候素未谋面的笔友，竟然就是周书君？！
那时候她嫌麻烦，没有把便签撕下来。结果第二天就发现有人在便签上给她留言。还阴阳怪气地纠正她的用字，应该是“待”，而不是“呆”。她不服气，觉得两个“dai”都可以用，还留言和他理论。
再后来，她会写一些不懂的数学题或者是摘抄一些优美的诗句留在便签上，每天早上上学她都会期待，便签上会出现什么样的回复。小小的便签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然后又换上一张新的。
那一小段时间，她就和这个笔友这样交流着，两个人也默契地从没有想过要打破这份神秘。
以至于到现在，她才知道，那时候的人竟然就是周书君！
但是后来呢？是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再“以文会友”了？好像是高三新学期开始后，她和周书君在一起了，她也没有再去想起便签的事，周书君也从未提过。这件事就如同石沉大海，被她遗忘了。
得知真相的关禾之实在不知该作何感想。
晚自习结束，路过艺术中心的时候，周书君忍不住抬头，二楼舞蹈室的灯还亮着。
关禾之借他的眼睛，看到楼外皓月当空，深蓝色的天空，还能看见浅灰色的薄云，看来明天是个好天气。
好多年没有看过高中夜晚的景象了。
这段时间，关禾之最喜欢的就是呆在周书君身体里发呆，餍足地看着离她远去很多年的高中的一切。
可惜啊，多好的夜色，少年不知道珍惜，只知道贪恋男女之情。
关禾之摇摇头，忍不住开口催促道：“走啦。”
周书君四下看看没人，轻叹道：“知道了。”但身体依旧很诚实地不肯挪动半步，眼睛还是不自觉地盯着楼上的灯光。
突然，关禾之感觉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周书君的身形也是一顿。
又停电了！
下一刻，周书君突然跑了起来，两层并做一层，跑上了三楼。
关禾之只觉得眼前景象眩晕，等一切停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出现在舞蹈室的门前。
教室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
关禾之松了口气，看来应该是有人忘记关灯了，还好小盒子不在。这小子！又搞偷袭！
刚打算出声教训，突然身旁响起一个声音。
“周书君？”
周书君转过头，小盒子捂着肚子从卫生间的方向过来。
“你怎么在这？”小盒子又问道。
周书君看着缓步而来的小盒子，好几天不见，她似乎又瘦了一圈。丸子头冒出几缕不听话的流苏，看起来平添几分憔悴。
“灯……灭了。”周书君没头没脑地冒了一句。
“昂，好像是停电了。”小盒子。
“你要回去了吗？”周书君问道。
“嗯，停电了也练不成。”小盒子道。
“那一起吧。”周书君道。
关禾之郁闷心道：“不是，你是什么绝缘体吗大哥？怎么这栋楼一碰到你就停电啊！快点儿的吧！不然等会门又锁了！”
想起上次门被锁了之后两人翻窗翻出粉红泡泡的事，关禾之就一阵窒息。
周书君在书包里掏了掏，掏出了一盒温热的橙汁递给小盒子：“给你。”
小盒子看着他橙汁，愣了两秒接过来，道：“谢谢啊。”
关禾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周书君去小卖部买橙汁是想给小盒子的。算一算这几天确实小盒子该来大姨妈了，刚刚她又捂着肚子从卫生间的方向过来，那应该是没跑了。
但是她不爱喝红糖水，生理期都喝热橙汁这个癖好，他这么早就知道了吗？而且她经期周书君又是怎么算出来的啊？
周书君好像总是这样，能在不经意的时候，给她最需要的关心。
然而周书君和关禾之都不知道的是，小盒子捂着肚子的内心独白：“早知道昨天不吃那么辣了，今天都拉第几次了？”
周书君主动找着话题：“你中秋节的节目怎么样了？听说前几天初审了？”
小盒子道：“对，初审已经过了。暑假再精进一下，准备下学期的复审。”
“初审都过了，你还这么用功练舞？复审你肯定没问题。”周书君道。
听到这句话，小盒子转头看向周书君。
少年明亮的眼眸中满是温柔和信任，他的眼神仿佛总能给人莫大的能量。让她相信自己不管途中遇到什么困难，终点一定是繁花似锦。
“我不是排练中秋的节目。过几天有领导来学校参观，让我们准备节目。”小盒子道。
领导参观？表演节目？关禾之努力回想，高中时的确时不时会有领导来参观学校。但是她对于自己表演节目这件事却一点印象也没有。这是因为她改变了过去而引起引起的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吗？对于这种未知事件的到来，让关禾之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你呢？又上晚自习吗？”小盒子道。
“是啊。”周书君道。
“怎么女朋友没和你一起？”小盒子道。
关禾之心里一咯噔，来了！问到正题了！
周书君生怕关禾之出什么幺蛾子，赶紧抢先开了口：“我没有，乔苒不是我女朋友。”说完便暗暗咬紧牙关，生怕关禾之又捣乱。
关禾之有力使不出，暗暗叫苦。
小盒子戏谑道：“我都没说是谁，你自己倒把乔苒的名字说出来了。心里有鬼？”
关禾之暗暗叫好！不愧是她自己！
周书君忙解释道：“上次我和你约好一起上学，但是最后失约了，还和她一起来学校。我怕你误会。对不起，我真是睡过了，和她碰巧在校门口遇上了。”
小盒子点头道：“好吧，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但是不用和我解释什么，你和谁一起是你的自由。”
好一招撇清关系！关禾之忍不住暗暗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这下轮到周书君沉默了。怎么感觉说什么都不对呢？
关禾之倒是心情大好，直到走到校门口，看到妈妈。
年轻的妈妈，小盒子的妈妈。
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穿着得体的套装，拎这包，一看就是干练的事业女性。
但是从妈妈的表情可以看出四个大字：大事不妙。
关禾之像是意识到什么，转过头看向小盒子。
果然！小盒子下身虽然套着校裤，但因为这段时间天气越来越热，校服外套没穿，就这样拿在手上。此时此刻，上半身的练功服正好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妈妈的面前。
小盒子默默走到妈妈面前，挤出微笑叫道：“妈。”
关妈妈先是上下扫视自己女儿，再把目光落到周书君身上。
关妈妈盯得周书君浑身发毛，上前礼貌打招呼：“阿姨好。”
同样浑身发毛的还有关禾之。她太熟悉这种审视的眼神了，让人觉得仿佛被千斤巨石压住，动弹不得。
关妈妈冲周书君点头示意，又转过脸看向自己的女儿：“妈妈跟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
“没忘。”小盒子小声道。
关妈妈眼神更加凌厉，伸手扯了扯自己女儿身上的练功服：“穿些什么？不务正业。”
小盒子侧身想躲，羞耻感让脸刷的就红了：“妈！”
关妈妈再次看向周书君，眼神中是轻蔑和鄙夷。注意到妈妈眼神的小盒子，内心慌乱，扯了扯妈妈的衣袖。
关妈妈深吸一口气，小声啐道：“真是不知廉耻。跟我回去。”
这句“不知廉耻”，不知道是在说谁。总之，小盒子和周书君的脸色都越发难堪。
关禾之也不自觉得捏紧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