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贪婪」之罪
在宁川开口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契约就成立了。
宁川紧紧的皱着眉，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些许一闪而过的景象。
一道身影在黑暗之中行走着，从其他在黑暗中徘徊的身影体内撕扯出某种东西。
祂像是一个幽灵一般徘徊在黑暗当中，狩猎着自黑暗中诞生的生命。
在注视着那些黑暗的时候，宁川总觉得有着一种馥郁之感。他微微眯起自己的眼睛，想要将眼前的黑暗看的更加清楚。
然而，那道身影却骤然转身，视线仿佛穿透了时空和宁川对上。
在头颅的正中心是一只金色的眼睛，那道身影宛如一道漆黑的云雾，在看向宁川的瞬间这些云雾聚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道身上穿着古旧长袍的身影。
祂身上的长袍像是由纯粹的黑暗组成，仔细看去，一滴滴液态的“黑暗”在顺着祂的身影向着下方滴落；
而在这件古旧的长袍内部有着灰色的灰烬涌动，看上去就像是想要从长袍之中钻出来一样。
“宁布罗斯……”
那道声音呢喃着说道。
在看到这道身影之时，宁川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微痛——不过这幅诡异的景象只是转瞬即逝，眼前的黑暗快速消散，最终让熔岩恶魔阿格硫斯再度浮现在了宁川的眼前。
“这是你的……真名？”阿格硫斯站立在原地，沉闷的问道：“神祇，我不知道你来自于哪一段历史，但你可以发问了。”
发问过后，便是死战。
对于熔岩恶魔来说，一场竭尽全力的战斗就是这个种族所渴求的事物。
对于实打实的从中位恶魔一路杀到仅次于“原罪恶魔”的阿格硫斯而言，无路可逃的他同样渴求死亡的荣耀。
一个问题——宁川的心中迅速的涌现出诸多念头。
他想问的东西很多，一个问题无论怎样都无法承载他的疑惑。
眼前的阿格硫斯可能会知道一些恶魔的密辛，但绝不可能接触到最深的那些。
宁川现在开始有些后悔在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没有趁着机会去询问羊头恶魔一些事情，但当时时间紧迫，宁川也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他思考着，并没有急于发问。如果在现在无意识之间问出了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就会失去一个得知问题的机会。
不过，在经过了思考之后，宁川举起了自己手中的“贪婪天平”，开口朝着恶魔问道：
“我需要和它相关的详细信息——我要知道你知道的，关于这‘贪婪天平’的一切。”
宁川想的很清楚。
眼前的熔岩魔阿格硫斯虽然和自己签订了契约，但是他依旧忠诚于魔神。
倘若宁川问出了例如“恶魔之主率领恶魔入侵世界的目的”之类的问题，那么很大概率就只能得到“我们需要收割灵魂来提升自己”这样的回答。
毕竟，这也确实是恶魔的目的。而且，先不提阿格硫斯会不会这么回答，宁川对阿格硫斯对于那位虚空魔神的了解程度也保有着一定的疑惑。
所以，他选择询问一个和“原罪恶魔”相关的物件的事情。
从阿格硫斯之前的表现来看，他绝对是认识这把“贪婪天平”从前的主人，也就是那个羊头恶魔的。
正因为如此，宁川觉得阿格硫斯有很大的概率对“贪婪天平”有着一定的了解。
而且就算恶魔和恶魔之间相互对自己的权能保密，阿格硫斯也能说出和这类持有「规则」的物品相关的一部分信息。
别忘了，按「独眼」的说法，“旧日专列”也是一件掌握着「规则」的物品！
“贪婪天平……”阿格硫斯沉默了半晌：
“它是「贪婪原罪」之主玛蒙的权能凝聚的产物，它本不该变成这样，但现在……它已经变成了规则凝聚而成的「异构体」。”
“玛蒙？”宁川喃喃自语了一句，看来这就是那个羊头恶魔的名字。
只不过，这个名字听起来总有些眼熟……宁川思索了片刻，决定继续听着阿格硫斯叙述和“贪婪天平”相关的信息：
“持有贪婪天平的人能够借助它使用「贪婪」的原罪，用「贪婪原罪」掠夺他人的一切，增强自己的力量和命运……”
“在使用「贪婪原罪」和别人对抗时，如果自身的价值比对方更低，它会将持有者粉碎……”
“「贪婪原罪」会不断的吞噬持有者的命运和存在，在增强持有者力量的同时也会不断同化持有者，这个过程的快慢会根据命运的总量变化……”
“在被吞噬命运的过程之中，得到原罪的持有者会感知到持续的被拉扯感……想要结束对「贪婪原罪」的掌握，只需要将其转让给别人就足够了……”
宁川听着阿格硫斯的叙述，大致明白了“贪婪天平”的这件异构体所掌握的规则。
首先，持有“贪婪天平”就相当于持有了「贪婪原罪」，也就是相当于凭空掌握了一种虚空大魔的权能。
原罪就是恶魔权能最高层次的显化。
尽管「贪婪原罪」会不断的吞噬着持有者的一切，但是这确实是一种细水长流的过程。
在持有者借助「贪婪原罪」吞噬了其他生命之后，他就能够无任何消耗的继承被吞噬者的一切。
而在「贪婪原罪」被激活了之后，极其恐怖的滚雪球就开始了。
在别人的力量、生命、命运全部被「贪婪原罪」的持有者占据之后，他能够放在被「贪婪原罪」具现化而出的“贪婪天平”上的筹码就会越来越多。
到了这时候，别人自然无法赢过「贪婪原罪」的持有者，只能够在对赌之后变成新的筹码。
而到了「贪婪原罪」的持有者自身的力量膨胀到了一个量级之后，「贪婪原罪」就会越发恐怖的抽取持有者的力量，这也就让持有者必须去不断的猎杀其他个体才能维持自己的生命。
「贪婪原罪」吸取的力量越多，祂的活性就会越发提高——当「贪婪原罪」完全苏醒，只要和其持有者存在于一个世界，其他人的存在就会向着「贪婪」的持有者不断的倾斜，最终整个世界化作一片死寂。
而在失去了可供抽取生命和命运的对象之后，「贪婪」的持有者也会被「贪婪原罪」所吞噬。
据说，在第一代「贪婪」恶魔被自己的原罪吞噬之后，整个世界都被祂同化为了黄金，而「贪婪原罪」也回归寂静，等待着下一位掌握「贪婪」的恶魔出现。
而至于松开手，将这件物品转赠给他人……别逗了，没有人能够拒绝「贪婪」的诱惑，即使「贪婪」的最后是无法逃脱的死亡。
不过在此之前，从未有过原罪凝结成规则物的前例，「贪婪」算是第一位。这也让阿格硫斯感到异常的疑惑。
而阿格硫斯之所以能够认出“贪婪天平”，是因为他曾经见过羊头恶魔玛蒙驱动原罪时的景象。
当然，并不是只有「贪婪」才有着这样的特性，一切由「规则」构成的「异构体」都有着类似的不断自我成长的特性。
而在「贪婪原罪」凝聚成“贪婪天平”之后，它还有了和其他的「异构体」一样的三种特性：
不可破坏、自我成长、特性唯一。
换言之，现在「贪婪原罪」已经从能够被恶魔掌握的权能转化成了一件特殊的「异构体」。
在说出这些信息之后，阿格硫斯的神色也恍惚了一下，他看着自己眼前的诡异神祇，眼神之中浮现出了一抹深深的忌惮——这似乎意味着，这位神祇将恶魔能够掌握的原罪彻底抽离出了一种。
祂的位格比我想象的更强……甚至可能和我们的魔神接近……阿格硫斯的心中涌现出这样的想法。
“这些，就是我了解的全部。”
阿格硫斯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开口说道。他提起了自己手中的重剑，做出了战斗的姿态。
宁川轻点头颅，将“贪婪天平”送回了列车之上，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握着这把黄金铸造的小巧天平时，他并没有感受其……「不可破坏」的特性。
他有一种预感，或许，他只需要轻轻一捏，无法被破坏的“贪婪天平”就会断成几截——其他的「异构体」或许也会被他所摧毁。
但他没有尝试。
宁川提着自己手中的长剑，一步步的向着自己眼前的阿格硫斯所在的位置走去。阿格硫斯举起手中的巨剑，向着前方发起了冲锋。
在阿格硫斯的眼中，眼前的扭曲神祇的身影不断的膨胀，金色血管所编织成的怪异肢体就像是波涛一般在不断的起伏，最终在他的身上构成了一身漆黑的长袍。
阿格硫斯的剑上浮现出了些许猩红之色，他似乎将一切都压在了这一次攻击之上！
一时之间，暗红色的教堂似乎变得狭窄了起来，这一剑仿佛劈开了世界，让眼前的神祇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一道灰色的光芒从阿格硫斯的眼前荡过，他的思维逐渐变得缓慢，变得僵硬，每一秒似乎都要延展的很长。
一道道「规则」在阿格硫斯的身边浮现，这些规则之中渗出冰冷的气味。当他回过神时，眼前的神祇已经将手中的长剑随手收起。
他身上的火焰和熔岩在逐渐熄灭，他知道，他要死了。
恶魔巨大的身影轰然倒地，周围的深红色发生了激烈的转变——它们的颜色开始变浅，最终变成了一团团猩红。
这些猩红色的迷雾飞速的向着周围流动着，以恶魔的身体为中心，一块块蠕动着的腐烂血肉在向着外面不断的蔓延，这一次不仅仅是有着生命的物体，就算是无机物也在被迅速的转化为腐烂的血肉。
「腐烂」爆发了——从“过去”降临的恶魔被艾登和影神他们拖回了“现在”，让「腐烂」的爆发没有成为既定的事实。
而现在，他们有着时间将「腐烂」扼杀在这里。
宁川沉默着注视着自己眼前的景象，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在“未来”浮现，向着“现在”渗透。在熔岩恶魔阿格硫斯被击溃之后，被分开的时间开始重合。
很可惜，艾登必须在熔岩恶魔被击溃的瞬间开启「天国鸣钟」——因为污染就是在那时爆发的，如果不在那时阻止，那莫特城就会在污染之下毁于一旦。
“……神祇，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阿格硫斯的声音从宁川的面前传来，显得虚弱而衰败。
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在他降临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他此时所使用的身躯就已经是之前宁川在虚空之中见到的他的本体了。
“你说。”宁川沉闷的回答了一声，“贪婪天平”不知何时重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用自己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贪婪天平”，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你为什么会选择拯救这座城市……”阿格硫斯用最后一丝力气开口说道：
“你应该知道，这些人、已经不是你的子民。你的子民已经随着你消失在了历史之中……”
宁川沉默的注视着阿格硫斯，在他带着些许满足和不甘的神色暗淡了下去之后，宁川才轻声的开口说道：
“但他们是人。”
话音落下，宁川的左手徒然收紧，随着“咔咔”的声音响起，“贪婪天平”被宁川捏碎在了手中。
“……而我不是神。”
黄金的碎片向着他的体内融入，点点金光浮现在他的眼中。宁川直起身，周围有着虚幻的光芒浮现——专列迎光而来。
蒸汽涌动的声音传来，车门缓缓的打开，仿佛在迎接列车的主人。
“「独眼」，发动列车。”宁川抬起脚，向着独眼命令道：“目的地，莫特城的‘过去’。”
在“贪婪天平”之上镌刻着这么两行字：
“凡多得的，必将占有；凡少得的，必将夺取。”
幸运的是，宁川在遵循着自己的直觉捏碎了“贪婪天平”之后成功的夺取到了「贪婪」的原罪。
所以，他对莫特城之中蔓延着「腐烂」的源头起了一点小小的……「贪婪」之心。
艾登的生命力尚未被「天国鸣钟」抽空，“过去”、“现在”和“未来”也尚未完全融合——现在赶过去或许还来的及。
宁川喃喃自语的说道：
“现在，我要做些贪得无厌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