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退兵
也不是所有人都恰好目睹了林峰用铁球击碎黑暗的那一幕。
或许是正好目光转向了别处，亦或者是压根没注意到。
总之，约莫有十分之一的围观群众并没有被技能的效果影响。
此刻，他们就像没头的苍蝇一般，满心茫然，不知所措。
只道身旁的人群不知为何，突然全都旗帜鲜明地站在了林峰这边，且群情激愤地高呼着要将杨康等三人置于死地。
那汹涌澎湃的气势几乎吓得这些正常人险些魂飞魄散。
不过要数变化最大的，还是因为凑巧没上前偷袭，而是选择在外围冲着林峰丢暗器的参仙老怪梁子翁了。
由于他不是‘射雕’技能的目标，且恰好在百忙之中抽空扫了一眼擂台，因此瞬间就被林峰的‘英雄气概’给感化。
他径直丢开缠斗上来的郭靖不管，忽地嚎啕大哭起来。
童颜白发的老头抽抽涕涕，噗通一声就跪在高举右掌意欲挥下的郭靖面前，狠狠地给自己脸上扇了个大耳刮子。
“啪！”
“呜呜呜，我不是人啊！竟然偷袭这般顶天立地的好汉，我这把年纪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郭靖都吓懵了，还以为这位得了失心疯，怎地上一秒还在毫不留情地猛放冷箭，下一瞬就幡然醒悟了。
甚至还求着自己杀了他。
他这一耽搁，只过了约莫五秒左右。
原本老头脸上充满忏悔和虔诚的眼神又猛地一变，满是戾气和凶恶的狠狠瞪了一眼郭靖，一个鹞子翻身急速向后退去！
“魔头！你这是什么邪功？！！”
梁子翁只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浑身汗液涔涔，瞬间打湿后背。
一股后怕止不住的涌上来。
若是这毛头小子江湖经验再充足一点，自己可真就死了啊！
那一瞬间，他完全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只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是这个世上最该死的恶人，竟然冒犯了品德如此高尚的大英雄，若是伤了他半根毫毛，恐怕万死难赎！
“你究竟是谁！”
梁子翁脸色难看至极，一想到自己差点阴沟里翻船，只觉得一把年纪简直活到狗身上去了。
眼前的少年不过十八九岁，却能用诡异邪功控制自己的心神，简直堪称可怖！
郭靖完全不明白这个老头在搞什么把戏，一下子求着自己杀他，一下子又骂自己是魔头。
他挠了挠脑勺，道：“我是郭靖，你又是谁，为什么要偷袭林大哥？”
梁子翁眼睛微眯，嘀咕道：“郭靖？”
他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字，顿时如临大敌一般，掐了几枚毒镖在手，暗自盘算着此刻出手，有几成把握能够拿下他。
思索间，就听身后山呼海啸，百姓们大声怒斥着杨康三人行为恶劣，甚至不少人从地上捡起了碎石，跃跃欲试地想要冲着灵智上人和彭连虎丢去。
“嘶——”梁子翁神色一变，暗道不好。
他还当眼前这小子只是用邪功迷惑了自己，却不料原来他与自己虚与委蛇之时，原来已暗自运转邪功，迷惑了在场所有的观众！
好狠毒的心肠！
梁子翁虽从面相来看像是得道高人，实则是武林中有名的败类。
他早年间曾听信采阴补阳邪说，毒害了许多少女，心思恶毒无比，毫无正常的价值观。
以己度人之下，他只当眼前郭靖懵懂少年的姿态全是伪装，实际上定然是个奸猾狠毒的老狐狸，不由得怕了几分。
此等凶人，虽然一副中门大开毫无防备的样子，但定然是故意惺惺作态引自己上钩。
一旦出招，恐怕就会被他揪住嫌隙，再次施展那邪功，使自己引颈就戮！
不行，大意不得！
梁子翁眼神微缩，不动声色后退两步，冷冷道：“前辈既然要保下此人，便给前辈一个面子就是！”
王府的供奉固然好，但他参仙老怪的终极追求乃是长生不老，钱财说到底只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郭靖闻言，抱拳点头：“承让，承让。”
心想这人好怪，自己只是和他对了一招而已，怎么就成了他的前辈了。
看样貌，他是前辈还差不多。
不过武林之中，辈分难分，他也不怎么在意此事，只当遇见了个怪人。
当下紧要之事，还是林大哥的安危。
他抬眼望去，却见擂台之上，一副奇异景象。
“你是何人，为何阻我？！”
灵智上人架起铜钹，呲溜一声闪过一道火花，避开了王处一的剑锋。
这一眼，他就认出此人，惊慌道：“铁脚仙玉阳子？你是王处一！”
“江湖败类，人人得而……”王处一话说到一半，忽地卡壳，脸色涨红无比。
是了，自己怎么突然就冲上来了？
好像是因为见不得他们三个人欺负一个人，又或者是被这位公子英武气概给短暂感染了片刻，所以才不由自主的脑子一热就来助拳。
晃了晃脑袋，王处一无奈道：“总之，不可欺凌弱小！”
“我？欺凌他？！”
灵智上人双眼鼓起，瞪若铜铃，望向对面笑意吟吟的林峰，强忍胯下剧痛，龇牙咧嘴道：
“此人才是真正的武林魔门传人，道人速速与我一同联手将其在此绞杀，否则天下必将再起纷争！祸患无穷！”
谈话间，彭连虎已悄然摸到林峰身后，镔铁判官笔还未刺出，口中再次嗷呜一声，捂着胯下一蹿两米来高。
灵智上人眼神一变，痛哭流涕地扔掉铜钹，跪在地上抽自己耳光：“不，你说得太对了，老衲真不是人啊！竟信口污蔑此等英雄豪杰为魔门弟子！”
“从今日起，老衲便要修闭口禅，再也不敢胡乱妄语了！”
王处一也是双目神采奕奕，想起来了眼前这位公子方才打动自己的点。
他单单就往这里一杵，那种神态、身姿，简直就和自己那天人般的师父一模一样啊！
要论这世上若有谁能够拯救天下苍生的，一定是他师父王重阳！
可惜天妒英才，师父英年早逝，幸好上天怜悯世人，这才降下公子替代师父，完成未竟之业！
一时间，王处一心神激荡，忍不住淌下两行热泪，口中喃喃道：“公子无恙否？千万要为了天下保养好自己的身子啊！”
林峰默默看着他们的表情变化，心中默数着。
‘技能效果持续时间大约在4-5秒左右，针对普通百姓的残余效力更大一些，不少人在恢复清醒之后，还是站在我这一边。’
他看了眼台下，那些群情激奋的百姓们不少已经从亢奋的神情中冷静了下来，诧异的环顾左右，有些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和中了魔似的。
王府的家奴们更是害怕不已，不少的已经四散而逃了。
不过还是有一小簇人，竟化作了坚定的支持派，为自己摇唇鼓舌，不停辱骂杨康等人偷袭无耻。
嗯，其中有一个小叫花子格外眼熟。
至于这些习武之人，则大多数只能维持到技能效果结束。
就连武功最弱的穆念慈和杨铁心父女，也在恢复清醒的一瞬间改换招式，惶惑不安的退到旁边。
大致清楚了自己的技能效果，林峰心中稍定。
不是不满意，而是太满意了。
要知道高手对决之间，别说整整五秒的硬控时长了。
有时候，只需要一个恍惚，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有了这一招撑腰，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心里就有底多了。
所以说，技能还是得用，反正也没CD，不用白不用。
五秒钟过后，灵智上人眼露惊恐，如同被恶狗追赶一般，抓起在地上磕头忏悔的杨康就退至了数米开外。
“这是……专门迷惑心神的邪功？！”
他看向林峰，不敢靠前分毫。
“道长，这下你总算是相信老衲了吧！”
事实确凿，灵智上人指着林峰，对着王处一道。
后者脸色一变，也是迟疑。
虽然他并没有完整体验和林峰为敌到幡然醒悟这个过程，但显然，方才自己莫名其妙就认准了他是师父在世的念头也很古怪。
“道长，别再犹豫了，与老衲一齐出手制服此人，否则此人必然荼毒武林！”
见王处一沉默不语，灵智上人继续拱火道。
然而令他隐隐有些不安地是，眼前的林峰脸上却只是挂着淡淡的笑容，静静的注视着他，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纠结半晌，王处一还是败下阵来，抱拳拱手道：“此事难辨是非，贫道不便插手，就此别过！”
他觉得今日这事实在蹊跷，从未听过有能迷惑他人心神的武功。
若真能做到这一点，恐怕说是仙法也不为过。
是以，他决定暂时观察一二。
不过王处一还没来得及撤离，就听得西边一阵喝道之声，十几个军汉手执藤条，向两边乱打，驱逐闲人。
几个逃跑的王府健仆也被抓了回来，压在地上跪着。
一顶绣金红呢大轿被人抬到擂台跟前，披头散发的杨康眼含热泪，大哭一声：“妈！救我！”
轿内一个女子的声音焦急失措：“我儿、我儿你如何了，快救我儿！”
与此同时，她掀起轿帘，露出一张令杨铁心失魂落魄的脸庞。
“惜、弱……”
霎时间，杨铁心只觉身子犹如泥塑木雕般钉在地下，再也动弹不得。
“你、你是惜弱吗？！”
铁打一般的汉子，此刻潸然泪下，不管不顾地朝着轿子奔赴而去。
“铁哥？！”
包惜弱如遭雷击，从未想过的脸庞如此突兀的出现在面前，简直令她呼吸窒息。
“你……你不是……”
“我没死，这些年来一直在寻你……你、你这些年，过得还好么……”
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包惜弱差点昏厥过去，甚至连重伤的儿子都忘却了，径直扑下轿子，朝着杨铁心而去。
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感受着熟悉的体温，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擂台上，看傻眼了的杨康眼睁睁瞧着自己妈和那个臭卖艺的抱在一起，连胯下剧痛都感觉不到了，悲愤无比大喊道：“妈！！”
包惜弱欣喜无比，拉着杨铁心的手道：“康儿，这是你的亲生爹爹！”
“什么？！”
瞬间，灵智上人、彭连虎、侯通海甚至是穆念慈都瞬间变了脸色。
更别提身为当事人的杨康了。
他只觉浑身上下，仿佛被一桶凉水从头淋到了脚，自己突然就从一个天潢贵胄沦落成了臭要饭的，下意识抗拒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是骗我对不对，是骗我的！”
“她没有骗你！”
一道包含怒气的厉喝声打断了他的话语，下一刻，如震雷般惊天动地的马蹄和脚步声就迅速包围了此处。
铺天盖地的金国官兵簇拥着完颜洪烈，缓缓而行。
林峰都忍不住来了兴致，仔细打量了几眼这位古往今来有名的龟男。
“康儿，你的确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杨康听了，泪流满面，嘴唇颤抖。
“然而，我一直都将你视作我唯一的继承人，我的亲生骨肉，只要你愿意认我为父，你永远都是大金国的小王爷！”
完颜洪烈语气坚决，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既然包惜弱在大庭广众之下叫破了这个秘密，那么也就不再掩饰，反正在场的人，除了自己的手下，都会死在这里。
“今日这里的人，全都要死！”
完颜洪烈脸色阴鸷，挥了挥手。
顿时，金兵迅速分化开来，呈圆形之势将此处里三层外三层围堵得结结实实。
“当然，除了你们，上人、参仙、人屠和侯通海。”
他话音一毕，露出一个自认为温和的笑容，对着包惜弱伸出手臂：“惜弱，来，跟我回府。”
包惜弱抱紧了几分杨铁心的手臂，坚决的摇摇头。
“大王，如今我与铁哥再度重逢，求求你让我们在一起吧！”
完颜洪烈大怒，指着杨铁心道：“来人，将他射杀当场！”
霎时间，全场的金兵呼啦啦涌出一堆弓箭手，纷纷瞄准了杨铁心，却不射箭。
开玩笑，王妃还在那里呢！
什么是真命令我们还是分得清的。
不过场中的武林中人此时绝望的情绪却达到了顶峰。
毕竟被数百张弩箭瞄准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再加上无数金兵层层包围，所有人都心下清楚，今日恐怕难逃生天。
黄蓉也顾不得隐藏了，三两下跳上擂台，冲到林哥哥面前焦急道：“林哥哥，抱着我快逃，我身上有软猬甲，不惧弓箭！”
林峰假装欣喜，道：“咦，黄小兄弟你也来凑热闹啊？”
黄蓉眼波流转，见他没有忘记自己，喜道：“正是算准了你有此一劫，千里迢迢来救你脱身，想好怎么感激我了吗？”
“不急着走，多看看乐子，这样的乐子可不多见。”
林峰却缓缓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
黄蓉闻言一愣，脸上浮现一抹焦急，还未开口，却见林峰轻描淡写的大拇指一弹，射出一枚钢珠。
下一瞬，骑在高头大马上发号施令的完颜洪烈脸色一白，惨叫着跌落下来。
“诸位，岂不闻上天有好生之德，速速放下屠刀，皈依我佛吧。”
呼啦啦，在场的金兵这一刻只觉得此人乃是天上地下难寻一面的英雄人物，自己等人生来就该听从他的号令。
顿时，无数的弓箭、刀枪、斧钺钩叉丢了一地。
“你看，问题解决了。”
林峰笑着扭头对黄蓉说道，后者正傻乎乎地往外掏飞镖，见他朝自己望来，不由得痴了。
只觉此人英雄气概举世难寻，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