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东山惊变
此刻，雷米的手心里全是汗，几乎握不住刀，腿脚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
他的目光不住地往北方瞟，那里的战斗声此起彼伏。
北山的尘土被兽人的进攻搅得弥漫，遮蔽了视线。
肩膀忽然被一只厚重的手拍了一下，雷米浑身一抖，差点跳起来。
他侧头看到杰夫站在他身后，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些许宽慰。
杰夫笑了笑，说道：
“放轻松，伙计。李维干得还不错，山顶防守的事交给他就行。那些兽人就算喊破嗓子，也上不了东山。”
雷米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点了点头。
他的嘴角抽动着，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咽了下去。
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胸腔几乎像要爆裂一样。
他不敢直视杰夫的眼睛，只是盯着地面，仿佛那片泥土上刻着他活下去的答案。
这时，北边战场上传来一阵喧哗。
远处的兽人阵地中，一面白旗被高高举起。
杰夫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
他指着北山方向，语气轻松而带着几分嘲讽：
“你看看，兽人这是打不下去了吗？居然还想着投降？”
雷米的脸色变得煞白，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认出了那面白旗，那是约定好的信号。
他的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那颗尼克昨晚交给他的宝石。
他握住它，又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宝石在他掌心发出炽白的光芒，光线穿透了他的手指缝隙，像一条条白蛇在缠绕。
手开始发烫，全身躁动不安，仿佛有一股难以控制的力量从手心涌入四肢百骸。
雷米呼吸急促，眼神变得疯狂。
“啊！”他大吼一声，猛地转身，将那把短刀直直地刺向身旁的杰夫。
杰夫反应极快，下意识地向侧面闪了一下，但依然没能完全避开。
刀刃从他的肩膀滑过，划开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背后的披风。
他闷哼一声，踉跄着跪倒在地。
雷米握着短刀，眼神游移不定。
想再次刺下去，却感到脑袋一阵眩晕。
视线模糊了一瞬，耳边的喊杀声仿佛被压成了一道嗡嗡的低鸣。
他咬紧牙关，用力稳住身体，朝着身后的同伴们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发动！”
埋伏在周围的十二个同伴顿时抽出武器，向身边的士兵发起攻击。
混乱瞬间爆发，东山的防线乱作一团。
士兵们惊恐地四处张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叛徒。
有人试图抵抗，有人转身逃跑，更多的人只是愣在原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内乱吓得手足无措。
雷米抬起白旗，用力挥舞着，朝着北边的兽人阵地喊叫。
他的声音混杂在喧嚣中，但那面白旗足够显眼，直指山顶的混乱。
杰夫被几名士兵架起，捂着肩膀的伤口，满脸痛苦。
他被扶着向山坡下撤退，但目光却始终盯着雷米。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音低沉而带着愤怒：“叛徒！原来是你……”
雷米听到了，却只是瞥了他一眼，继续挥舞白旗。
当他们撤退到山坡上时，杰夫忽然停下脚步。
他挣脱扶着他的人，靠着一棵树站稳，声音沙哑却坚定：
“别再退了。召集所有还能战斗的士兵，我们要守住山坡。”
手下的士兵愣住了，其中一人劝道：
“队长，这次我们肯定败了，不如先逃命，等到杜德勋子爵——”
“闭嘴！”杰夫猛地瞪了他一眼，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兽人进了东山，接下来就是北山，然后是农庄，再然后呢？全完了！
连投降杜德勋子爵的机会都没了！”
他低头撕下自己的披风，将伤口紧紧绑住，随即抬起头，目光扫过身边的士兵。
有句话他没说出来，但心里是这样想的，这些一样新加入哈格内克的小伙子，心里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要投降，那也是投降杜德勋子爵，而不是给兽人当奴隶！
杰夫将声音压低，却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我不管李维怎么样了。就算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守到最后。
想走的，现在就滚！想留下来的，跟我一起把这群叛徒和兽人堵回去。”
一阵沉默后，有人点了点头，还有人举起了手里的武器。
杰夫转身，招呼着他的残余部下开始收集溃兵。
他们从山坡的草丛和岩石后拉出那些仍能战斗的士兵，重新组成一个松散的防线。
杰夫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长剑，目光冰冷地盯着山顶的方向。
远处的战鼓声已经逐渐清晰，鬣狗人的嚎叫响彻山林，兽人的大军正在逼近。
杰夫深吸一口气，握紧剑柄，对着身边的人喊道：
“守住这里！坚持到李维的援兵赶到！他们来了之前，东山一个敌人都不能下去！”
他的话像铁一般重，砸进每一个人的心里。
东山的防线尽管摇摇欲坠，但杰夫那挺立在前的身影，仿佛成为了最后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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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人头领凯塞多站在北山脚下的林边，他的身影被层叠的树影遮住，瘦削的身形与周围的灌木几乎融为一体。
山风刮过他的耳朵，带来战场的嘈杂声。
他眯起细长的眼睛，注视着东山方向，那里的白旗已经高高举起。
山顶的混乱仿佛是火焰中的枯草，正迅速蔓延，吼叫声、金属碰撞声顺着风清晰地传了过来。
凯塞多伸手抹了抹额角的汗，转身朝身后的豺人低声命令道：
“都打起精神来。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豺人们立刻站直身子，动作迅速地检查武器。
身后传来脚步声和喘息声，是狼骑。
狼骑队长穿着一身厚甲，坐在一头巨大的灰狼背上，步履沉稳。
他带着五十多狼骑，行进速度缓慢却沉着，仿佛是森林里的一群猛兽，随时准备扑向猎物。
凯塞多站起身，朝科雷多扬了扬下巴。
“我们这边的任务已经开始。山口这片就交给你了，千万别让人类的援兵钻了空子。”
科雷多的狼在原地打了个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他拍了拍狼的脖子，用低哑的声音答道：“你放心，我会支援你的。。”
说罢，他挥了挥手，狼骑们在他的指挥下开始分散，布置外围的警戒。
凯塞多点点头，没有多说。
他慢慢抽出自己的刀，那把经过他精心打磨的武器在阳光下泛出冷冷的光。
终于，如丧家之犬般逃窜几个月后，又回到了哈格内克。
部族之仇，兄弟之仇，前途之仇，今日可以一起……
他的指节微微发白，刀柄被握得死死的。
前方突然传来混乱而兴奋的战吼。
凯塞多抬头看了一眼，鬣狗人已经如一阵狂风般掠过山脚，他们弯着腰狂奔，眼里带着嗜血的兴奋，朝东山的方向直扑而去。
凯塞多低声喝道，“该我们行动了，快！”
他低身弓背，像一头出洞的野兽，带头朝山口方向疾行。
豺人们紧随其后，他们的动作快速且无声，踩在山脚的草地和碎石间，偶尔有兵器与腰间金属擦碰的声音，但他们的脚步却轻得像一阵风。
凯塞多一边奔跑，一边不停回头看。
他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的树林，确认没有敌军的伏兵。
他知道，李维不是个轻易放松戒备的人，就算东山混乱，李维也很可能已经准备好增援。
他们必须在李维的反应之前封住山口，否则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越接近山口，树木越稀疏，已经无法遮掩身形了。
凯塞多停下脚步，手脚并用地爬上一块大石，借助高处观察山口的情况。
山口不到二百米宽，但两侧地形破碎，只有中间四十多米宽的平地，是天然的道路和战场。
前天晚上，凯塞多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现在又回到了这里，而且要在这里阻击。
他知道，现在东山变故，北山的李维想要及时增援，只有三条道路。
南路，走内线，最安全，但也意味着放弃了山脊防御线。
中线，走山口，也就是这里。最近、最快，但想要经过，就要冲破豺人的阻拦。
北线，走外线，可以反包围豺人和鬣狗人，最为冒险，但成功后的收益也最大。
李维会选择走哪条路呢？
凯塞多想着昨晚在狼王营帐里的部署，狼王并不追求全歼李维，而是以练兵和造势为主。
凯塞多抢占中线，狼骑在后待命，阻断北线，也为中线提供增援。
目的就是希望李维走内线，然后兽人一举拿下北山和东山的山脊防线，将哈格内克牢牢封锁在里面。
三条道路，意味着三个方案，三个倾向。
凯塞多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指挥手下摆好阻击阵型。
李维，你会怎么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