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可耻但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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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他就是个弟弟

人类真是跟六月的天一样阴晴不定,小九自认为自己也没有说错什么,主人和郑相宜就都同时对她爱搭不理的。

她家主人这样自己也能理解,反正他遇到郑相宜有关的事就莫名其妙发癫。

郑相宜忽然也这样自己就不明白了,难道和主人相处久了都会染上同样的病?

那这样的病以后还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小九祈祷着能有一个好结果,心底同时也很庆幸自己身体素质好,意志力坚不可摧,没有被这种病魔缠上,她依旧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积极向上的开心果。

“乱七八糟下想什么呢?”

“没有啊。”

郑相宜觉得小九脑子里蛐蛐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知道为什么,单纯就是一种直接。

小九撇开脑子里那些千奇百怪的画面:“所以主人为什么因为我喊他哥就生气?该生气的不应该是喊他弟弟吗?弟弟听起来从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郑相宜本来心底还因为某种说不出的情绪别扭而烦闷呢,忽然被小九这一声疑问给搅得,情绪一下子就好转起来,笑笑说:“说起来你可能不太信,以前呢,他比我矮,要矮这么多。”

她拿手指比划了一下。

“又矮又瘦也就算了,我轻轻一推他就倒了,他就是个弟弟。”

小九果然瞪大眼睛,滴溜滴溜的黑眼珠子随着她的手打转:“骗鬼呢,这怎么可能?我那么高大威猛的一个主人打架怎么可能会输给你?”

郑相宜笑得忍不住往地上的毛毯一瘫,小手小脚彻底放开,在绵软的面料上舒服地翻滚了几圈,对着小九喋喋不休的追问,耐不住困倦地闭上了眼……

弟弟。

那么久远又熟悉的一个词汇。

多亏爷爷的人脉,他交待的那位给办理身份证的事终于有了后续。

可是在给他定名字时却犯了难。

寡妇说自己也没读过书,这些年一直以幺儿幺儿地喊,也没想过要给他取名字办证件什么,更别提让他上学。

明眼人却知道她在说谎。

那年她被已逝丈夫的亲属逼着从这个家里滚出去,是爷爷力排众议才让她在这个家安定下来,多次申明让她及时带着男孩上丈夫家的户口,把房子落在男孩名下,也免得男方家属以后翻旧账。

可寡妇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这些年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原因不外乎寡妇交往的那个男人,甜言蜜语地诱骗住她,要她把房子留给他俩未来的亲生儿女。

好在那个男人的算计最后也落空了,有些事情说起来就是那么玄学,大抵是那位上吊自杀的前夫也泉下有知,寡妇和男人不明不白相处的这几年,肚子一直不见任何动静。

男人见愿望落空,对家里那个捡来的拖油瓶就更加厌烦,隔三差五就对男孩拳脚相加。

要不是因为郑相宜从中作梗,报警抓人,寡妇至今都舍不得和那个男人断了。

现在男人跑了,家里头的私房钱也被卷走,捡来的养老保险对她感情也不深,寡妇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先恨谁。

取名字这个事她实在没有头绪,只能抛给有文化的去做,当务之急,她要先跟孩子培养下关系。

郑相宜回家就看到这一幕。

寡妇坐在自己家里,手边拢着一个不情不愿的男孩,低声细语地说着话,红木茶几的另一端还有一位穿行政夹克的中年男人跟爷爷喝着茶谈事。

郑相宜直觉不好。

她规规矩矩地喊了人,除了寡妇。

有些人是挺可怜,可郑相宜不知怎么总是可怜不起来。

对于不喜欢的人或事,她连掩饰都不带掩饰,明晃晃的嫌弃挂在脸上。

男孩见到她后第一眼就甩开寡妇的手向她走了过来,眼底神情似乎带着些许无措。

郑相宜呵呵一笑:“难怪今天没在校门口等我。”

男孩抿着唇:“我其实想去的……”

郑相宜递给他一个油纸袋,熟悉的烤肉香扑鼻而来:“烤肠都冷了,你还要吗?”

其实那时候她每次都觉得他之所以热衷于去校门口接她放学,不过是等着自己给他买小零食。

小孩子么,总难逃那点口腹之欲,碰巧,郑相宜零花钱多到花不完。

他接过了,拿在手边却不急着吃。

寡妇看了一眼,眼角笑得弯弯:“相宜放学了,转眼不见就成大姑娘,越长越漂亮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这样夸赞自己,她也不至于继续不礼貌。

她问候了对方一句,那偷家的狗男人抓到了吗?

寡妇闭嘴了。

郑相宜识相地也闭嘴了,拉了张椅子坐下来也不走,听行政夹克跟爷爷谈的原来是给男孩取名的事情。

她想起这几个夜晚翻来覆去地查字典熬出的黑眼圈,急忙道:“名字我都取好了。”

“取好了,叫什么?说出来让你唐伯伯听听合不合适。”

郑相宜和行政夹克对视了一眼,只觉得对方眉目和善,五官端正,一脸正派。

“合不合适不重要,反正首先要姓郑,我跟我爸打过招呼了,他说不介意户口本里多出一个人。”

实际上她说谎着呢,她根本没联系上老郑。

爷爷瞪她一眼,指了指她无奈道:“这丫头又在胡说八道。”

郑相宜发挥她胡搅蛮缠的本事:“我不管,就叫郑相期,相期邈云汉的相期,爷爷要不是我救的他他现在早死了,他的名字必须我说了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句,寡妇顿觉无地自容地埋下头来。

都是一个村的,寡妇的丈夫本来就姓郑,名字叫什么倒无所谓,只是户口,她必须拿捏在自己手里,经过这么些事她也算是明白为什么嫁人之前大人都说结婚后过得好不好其实无所谓,有了孩子,这后半生才算稳妥。

孩子就算不是亲生的,可养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条狗,总归有几分情分在。

唐伯伯却笑:“这名字不错,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相期相期,就是有点像女孩的名。”

郑相宜转过身,看不知何时总会附着在自己身后的影子,期期艾艾地望着他,这个时候莫名有些怕他忽然跟自己反水:“你介意吗?”

他说:“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少年瘦挺,眉眼立体,五官清俊淡漠,目光灼灼地望着,为他取名的这个人。

“真的?”

爷爷疑惑,有些破防自己的小徒弟眼界之低:“你这个孩子有骨气点,别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名字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落完户过不了多久就能办理入学手续。

行政夹克要走了,郑相宜不让爷爷起身,主动提出要去送他。

这么积极殷勤的态度很难不引人意外,可小小年纪摆在哪里,谁能想到她会翻出什么风浪来。

唐正勋同样也是这样认为,只不过这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心思能这般深沉。

“唐伯伯,一般捡到走丢的小孩子不是应该报备公安机关,就算想要自己领养也必须办理相关手续,可你今天看也看了,听也听了,郑相期是如何来到我们这个小地方的,他的那个养母具体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况,你心底大概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说句实在话,唐正勋确实被她这一番一本正经的态度搅得有些糊涂。

郑相宜奉承了他一句:“唐伯伯,我觉得您不是是非不分,像我爷爷那老头子胳膊肘往内拐的人。”

“我如果想带他去公安机关采血,帮他寻找法律意义的亲人,您看,具体哪天方便。”

唐正勋颇感意外,“这件事你爷爷知不知道?”

郑相宜嫌弃地嘟囔了一声:“我爷爷他年纪大了,老糊涂,离开位置久了,不想找事也不愿惹事,何况街坊邻居的,他不想出门就被骂。郑相期到底是被拐还是被遗弃的尚不可知,可要是前者,您就担了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户口还是您跑前跑后帮人家办的,这些都是赤裸裸的证据。”

唐正勋吸了吸气,压着声问她:“这可是你爷爷打电话托我办的。”

郑相宜正色道:“所以我这不也是为您好吗?您看您还正值壮年,未来前途必不可限量,不能因为政途上这么一个小污点,惹来不该有的麻烦。”

唐正勋两眼一抹黑,这才突觉自己真正陷入前后两难的境地,遭了这爷孙俩的道。

郑相宜送人离开,惊讶地发现那男孩,不,如今该喊他郑相期了。

郑相期就在门口站着,等她,任凭寡妇怎么劝怎么哄,最后动了气生拉硬拽,都不肯随她回自个的家,寡妇气轰轰地甩脸子要打他。

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过去她就是这般做的,日子但凡过得不顺了,身边总会有这么一个忍气吞声的出气筒。

大人不在,在小孩子面前,她就没必要演。

可郑相宜出现了,捡了根树枝不偏不倚地砸到她后背上,却又言笑晏晏地对着人说了句:“实在对不起,原本是想借给你打小孩用的。”

寡妇忍着怒,沉着一张脸就对郑相宜阴阳怪气,诘问是不是她在孩子跟前说自己坏话,才让他如今这样排斥自己。

郑相宜扬扬下颌:“你知道鸡飞蛋打是什么意思吗?”

寡妇一头雾水:“你别扯开话题,你到底对我家孩子做什么了?”

郑相宜无语地耸了耸肩,装模作样地往地上看了看:“没什么,我想给你捡块板砖来着,那玩意打孩子他才能记得住。”

寡妇直觉郑家这孙女脑子铁定有什么毛病,狠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转头回自个家了。

爷爷见两孩子回来,蹙眉对着身后还拿着烤肠的少年说了句。

喊名字吧,这郑相期三个字刚蹦到嘴边,始终觉得有些女气。

唇张了又张,最后也只是无奈地妥协。

“期期啊。”

“别学你姐总吃那些垃圾食品,都是僵尸肉来着。”

“你俩洗洗手,等你奶奶下班就可以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