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密谈与重逢
盟主府，谢泽云书房。
雕花木门在苏皓身后无声合拢，最后一线天光被隔绝在厚重的门扉之外。
青铜兽首灯盏中的烛火倏然摇曳，在墙面上投下一团诡异扭曲的暗影。
黑暗中，刚刚还将四肢蜷缩在大氅中的谢泽云慢慢坐直了身子。
此刻的他一改方才病入膏肓的模样，浑浊的双眼随之变得清亮起来。
“哗~~~”
珠帘轻响如碎玉坠地。
伴随着声响，布袍男子踏着烛影从书房的里间徐步而出，玄铁面具在幽光中泛着冷硬的青芒。
在那副遮住整张面孔的凶兽纹面甲下，唯有一双鹰目灼灼生辉。
“你觉得这小子怎么样？”
谢泽云端坐在书桌前，头也不回地开口问道。
男子站在谢泽云身后，望着正对着面前的木门沉吟许久。
“我看不透他。”
他缓缓开口，声音浑厚而平淡，听不出丝毫情感波动。
话音落下，不知为何，满室烛火竟然同时齐齐暗了三分。
谢泽云执卷的手腕蓦地悬停半空，羊毫笔尖一滴浓墨坠入砚台，在澄泥砚上绽开狰狞的墨花。
“哦？！！”
谢泽云转过头，看向身后的男子。
“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你看不透的人？”
声音中带着几分调侃，但更多的却还是发自内心的惊讶。
谢泽云心中十分清楚，这个终日将面孔隐藏在面具后面的男人平生自诩最为得意的本事就是看人。
是忠是奸，是善是恶，他都可以仅仅凭借着一双肉眼便轻易做出判断。
而言，面对这个年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人，他居然会出说“看不透”这三个字。
这当然是件值得惊讶的事情。
“从进门到现在，他的气息一直都十分稳定，即便是在与你把脉的时候，都没有丝毫波动。
这小子要么就是心性极为单纯，要么就是，他的心态已经沉稳到了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面具男子的声音一直很平静，唯独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稍稍加重了语气。
只不过谢泽云心中十分清楚，这种程度的情绪波动，于那面具男子而言已是相当罕见。
谢泽云霍然转身，案头烛台被袖风带得剧烈摇晃。
跳动的火光中，铁面人垂在身侧的右手正轻轻地摩挲着腰间短刃的鲛皮柄。
这是他在陷入沉思之时才会做出的习惯性的动作。
“你觉得应该怎么对付他？”
谢泽云枯瘦的指节划过喉间狰狞旧疤，浑浊眼底泛起一丝血色的光亮。
前面的问题其实都只是铺垫。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最终这个问题的回答。
面对这个问题，面具男子并没有马上给出自己的回答。
他两只眼睛望着苏皓之前坐过的椅子，目光深邃，做出思考模样。
“我以为，暂时还是不要动他为好。”
良久，铁面人冰冷的声音再次在书房中响起。
“目前情况完全在我们掌控之下，这小子愿意蹦跶，就让他好好蹦跶一会。
反正洛阳城越热闹，对我们来说，就越是好事。”
“嗯。”
谢泽云闻言轻轻点了点，算是表达了对对方刚刚那番话语的认同。
而后稍稍沉默片刻，转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沈天凌那边怎么样了？”
“刚刚收到的消息，他带着一个不知名姓的谋生男子，今天一大早便离开洛阳往北方向了。”
面具人开口回应。
“北边？！”
谢泽云闻言神情微微一变。
“这人怕不是真的要坏事啊！”
他转头再次看向面具人，眼神中露出几分迟疑模样。
“放心，我们的人一直死死盯着他们的动静，一旦发现异样，自当第一时间采取行动。”
“那就，一切都拜托纪兄了。”
谢泽云声音尚未落下，身后之人，却是不知在何时已然再次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四下寂静，唯有毛笔摩擦着信笺，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
...
当苏皓被管家引领着来到浩气盟提前安排好的休息院落的时候，没走几步，便看到正在院子中央晒太阳的小道士。
“王兄？你怎么在这里。”
苏皓装着一脸惊讶模样率先迎了上去。
此时的王天野正双手枕着头，眯着眼躺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
听到声音，才慢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待看清眼前人模样，他差点吓得直接从桌子上翻下去。
上次在路边客栈与苏皓初次相遇的时候，为了避免麻烦，他本是临时编了个身份。
虽然他知道只要对方参加武林大会，这个谎言便会不攻自破。
饶是如此，这般情景之下猝不及防的相遇还是让王天野感到十分尴尬。
小道士一个鲤鱼打挺干脆利落地从石桌上站起，看着眼前的少年人，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苏兄，重新认识一下，在下武当，王天野。”
原以为眼前少年人听到这话难免会出言揶揄，谁曾想，他却只是微微笑了笑，便将这事情直接揭了过去。
“出门在外嘛，麻烦总是越少越好的。”
苏皓笑着开口道。
“你是一人来的这里，之前与你同行的老道长呢？”
他紧跟着开口询问。
“哦，你说我师叔啊？他老人家把我送到这就转头回去了。”
王天野笑着对苏皓摆了摆手。
“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喜欢热闹，他那样的性格，让他在洛阳城住上半天都算是要了他的命了。
先前他只是怕我路上遇到什么麻烦才执意要送我下山的。”
“那可太遗憾了，上次他老人家一见面就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
我还想着怎么着也得再送点什么回去才好呢。”
苏皓脸上露出几分遗憾神色。
“哎呀~~苏兄你这就见外啦，我那个师叔做事就讲一个顺势而为。
那东西他既然选择送你，那就说明这东西就是应该归你的。
否则你就算是拿全天下最有价值的宝贝与他去换，他也是万万不会给你的！”
王天野对着苏皓正色开口道。
就这般，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通，然后便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三日时间匆匆而过，一转眼，便来到了武林大会开幕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