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惜瑶，我来到听雪了
与问宸山脚处弥漫着的是身为百家之首的威风凛凛、行人集市、亭台楼阁、各种各样的珠宝首饰铺子、琳琅满目的建筑相比，听雪的地理位置实在显得太过清冷，三面环水两面抱山，是独立于水中的半岛，涛涛的江水自山下穿行而过，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季，这湍急的河水也不会结冻，因此在听雪阁建立之初，其气候之恶劣，生活之艰难在百家之中首屈一指，直到前些年在问宸强大的钱财支持下，听雪阁花了大把时间修复楼阁，改善生活条件，才渐渐开始踏足于尘世当中。
天然的地理位置将听雪阁保护的极好，除非是坐船，否则只有轻功极佳的修士用轻功踏水飞过，或是御剑从空中穿行，无论是哪一种，想要进入听雪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为了方便出行，听雪便在自己的山脚下建立了数十个小村落，每一个村落都建有深水码头，每日早晚各有两班的船舶来往于听雪和各个小村子，不仅给四周的渔民的生活提供了便利，也在听雪阁附近织起了一个庞大的消息网，将方圆数里的范围尽数画作了自己的地盘。
这里的村子不太繁荣，但是所有的东西都一应俱全，几乎每个村落里面都设有驿站，客舍，饭庄，酒肆，绸缎庄，打铁铺，医馆，杂货店等数十种店铺，应有尽有，在一些较大的村落里还会设有听雪阁的典当铺，方便行人的往来，虽说看起来不甚富有，但是村民的生活却是祥和且安乐，并没有因为听雪阁是天下第一大暗杀门派而受到牵连。
苑惜瑶自受伤以来便几乎没有再下过山，每次都是被韶憬行或者焰婍直接御剑带走，自那个人死后，自己再没有踏足这个地方。
三年，可以将修真界的格局完全改变，但是对于普通百姓，尤其是对于没有经历过任何战火的听雪来说，只不过是生命当中那普通渡过的三年，因此当卖酒的大叔再次见到苑惜瑶的时候，他只是感慨了一下时光荏苒，当年的那个还没有长开的女娃娃在经历了战争的洗礼后，眨眼功夫便成为了一个稳重的清冷少女。
当然，因为知道四年前那件事的内情，他并没有询问苑惜瑶为何不再下山，只是按照苑惜瑶的习惯，准备了一些点心和两盏清茶，随后便将时间留给了她和一直跟在她身旁的另外一个人独处。
苑惜瑶时隔四年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酒馆，可惜身边却没有那熟悉的人在，免不得有些失落，但是有陈皓阳相陪，她的话倒也多了起来，对方是三通教的大师兄，而听雪目前和三通的合作正处于暧昧阶段，她便也向陈皓阳絮絮叨叨了一些关于这山脚下的历史和人文风情。
起初这里只是大片的渔村，直到听雪在河对面的孤岛上面建立，凭借着强大的暗杀术，他们很快便集齐了大量的金钱财富，逐渐收购了附近的好些个渔村，并将其进行改造，将这一片荒凉的渔村发展成了一个个富庶的小村落。
与对外的杀伐狠厉不同，听雪对于这些生活在附近的渔民可以说是好之又好，只要他们求助于听雪，下到亲戚邻里的纷争，上到血仇家恨，只要他们开口，听雪无一例外都会全权受理，无需花上一分银子，便能给出一个令众人满意的结果。
当然，作为交换，村民们必须在听雪需要的时候，成为听雪在山下的眼线，为听雪汇报四周的异常，而听雪也会极尽全力保证每一个村民的安全，并在村子的各个角落当中设立自己的据点，防止有不法之徒混入。
总的来说，村民的生活有了保障，安全上有着强大的依靠，而听雪也能借机发展自己的暗线，广撒消息网，借此来壮大自己。
双赢的局面。
苑惜瑶常来的这家酒馆也是听雪的暗线之一，这位酒馆主人的儿子在外跑腿做着生意，将老人托付给了听雪照料，听雪便把这老人安排在了距离听雪较近的码头处，又雇了几个活计，每日在码头处的小酒馆内招待往来客商。老人大多数时间都无所事事，便常常和苑惜瑶这样偷溜下山的年轻弟子们闲话家常，生活倒也十分有趣。
可惜自从寰梦一战后，当年那些年轻弟子们有大半都折在了那场惨烈的战役当中，存活下来的也因为战绩显赫而进入了长老会当中，没什么时间下山。老人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有些失落，因此再次见到苑惜瑶之后，免不了有些热泪盈眶，便拉着苑惜瑶在一旁说些以前的事。
苑惜瑶也许久没有见到老人，心情似是好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陈皓阳便也悄悄溜了出去，在码头上面转了一圈，看了看小渔村的景色，半个时辰过后，估摸着苑惜瑶聊的差不多了，这才拿着刚刚从三通教的药堂里面拿到的信回到了码头上。
此时的老人早已经将苑惜瑶点的茶和点心准备完毕，在见到陈皓阳的时候恍惚了一下，便道：“址暮，你也和惜瑶一起回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老头子，有没有想我啊？”
“……老爷爷您好，在下姓陈皓阳，不是您口中的那个‘址暮’”陈皓阳笑道，老人年纪大了，认错人之事总是有的，他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你可真是说笑啊，老头子我是看着你和惜瑶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可能认错！”那老人上前一步，捏住陈皓阳的脸颊左右晃了晃，“瞧瞧这眼睛，这眉毛，除了年纪好像大了些，成熟了些，其他的没什么变化嘛。”
陈皓阳呵呵一笑，任由那老人捏着他的脸左看右看。
“吴爷爷，他不是朱址暮，他是三通教的大弟子，陈氏皓阳。”苑惜瑶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吴老爷爷面前，平静说道。
那老人闻言便放开了陈皓阳被蹂躏的脸颊，围着他转了几圈，摇头道：“惜瑶啊，你年纪轻轻的，眼神还不如我这个老爷子好使了？你们两个不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吗？怎么连他都分不清了。”
陈皓阳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笑容已经开始有些不自在，甚至僵在了脸上。
他好像想起来了，吴爷爷口中的“址暮”，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听说过的名字。
苑惜瑶垂下眼帘，不再去看陈皓阳的脸色，而是满含了笑意，“真情实意”地哄着这个年事已高的老人。
“真的不是，只是有些相似罢了，再说了，朱址暮和憬行修的都是水系，他修的却是火系，不一样的。”
老人先是看了看苑惜瑶，又看了看陈皓阳，依旧是不相信的模样。
陈皓阳闻言便双手捏出一个火诀，明亮的火焰晃了他的眼，照的他的脸颊愈发显得落寞。
“？？？”那老人接着一脸惊诧地看了看陈皓阳的手，又上前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终于确定这人不是苑惜瑶所说的什么“朱址暮”，不由得拍了拍脑门，道：“原来真的不是啊，看样子是我老眼昏花了，认错人了啊。”
知道了面前人并非眼中人，那老人便转头向苑惜瑶询问道：“那址暮去了哪里？我只听说他离开听雪了，这么多年了，他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没有回来看老爷子一次。”
苑惜瑶低垂了眸子，有那么一瞬间，陈皓阳在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落寞的情绪，但转瞬便被掩藏在了眼底，重归于平静。
“……他不会回来了。”
“为何，你们，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他为什么不会回来，他也是听雪的人啊。”
“因为，他……”
“老吴啊，这里有客人来了，你出来帮忙接一下！”不远处卖酒的大叔蓦然间呼唤了老人的名字，正巧打断了苑惜瑶的回答，也重新吸引了老人的注意。
“好嘞，我马上就来了！”吴爷爷扭头回应道，也许是年事已高，他很快便被新的活计吸走了精力，不再纠结于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究竟是谁，而是拍了拍苑惜瑶的肩膀，嘱托道：“老爷子我先去帮忙了，你若是以后有空，就多下山来陪陪老爷子啊，别一走就是好几年，老爷子我也很想你们。”
苑惜瑶微笑道：“好，我只要有时间，定会经常下山来陪您闲聊。”
得到了苑惜瑶的承诺，老人便不再和苑惜瑶纠缠，而是一边招呼着店里面的伙计上船运货，一边挽起袖子，拎着店里面的叉子向渔船的方向踉踉跄跄地跑去。
陈皓阳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苑惜瑶半分，而苑惜瑶自老人向他打招呼认错人开始，便再也没有直视陈皓阳的眼睛，似乎是在躲避些什么。
“……”陈皓阳咽下了满心的疑惑，如若苑惜瑶不想说，那他无论怎么问，都不可能问出什么结果，只有等着苑惜瑶自己想说了，他才能问一问。
听那老人的意思，这个“朱址暮”的也是听雪的人，那么等到了山上，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打听一下这个人的“丰功伟绩”。
苑惜瑶的青梅竹马……他还是很想了解一下的，如果苑惜瑶心情不错，还能顺便介绍给他认识认识。
“……进来吧，茶都准备好了。”苑惜瑶指着身后的板凳，示意陈皓阳坐过来。
陈皓阳闭了闭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收起了已经僵硬到不行的笑容，扬了扬手里的信封，勉强笑道：“好啊，我刚刚收到了一封信，正巧也想说给你听一听。”
“嗯，是谁的信？”苑惜瑶从他的对面拉过一把椅子，撩起了衣服坐了下来。
“是临平兄的信，我猜啊，应该是和艳司命的比试相关。”陈皓阳道。